《渴望续写之又见炊烟》绛雪耐冬

39、一起（上）

　　三天过后，新院长上任。
　　这七十二小时的时间里，王亚茹忙了很多事情，带着丹丹回小楼看了父亲，看到慧芳也搬过来了，和沪生一起在大成和国强的引导下开始学着做生意忙项目，嘱咐团队的主刀大夫们独当一面，应对各类疑难杂症顽疾，最后的时间里，她看着自己的病历，做好了向新院长述职的准备。

　　“你的请示搁置了很久，是在等我定夺？”新任院长看着王亚茹义正辞严地走进来，接受了他递交的请示原始资料和后附一沓厚厚的病例。

　　“之前院方开会并没有反对，只是对设备引入的风险和后续反馈有待斟酌，再加上资金问题……据我了解，这两方面您都不会有顾虑。”王亚茹自信道，并没有被对方看起来一副考究的样子吓到，只因新院长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外科一把刀”楚霁云主任的关门大弟子，王亚茹的师兄欧阳瑾。欧阳教授多年驻扎西北从事援藏援疆工作，后赴德国留学任教，如今接受组织任命返回首都。

　　“资金没有问题，财务报上来的新增预算额度，削减部分综合事务性费用，引进设备不难，只是……腹腔镜和胸腔镜的临床应用，国外排异反应不多，但总有例外。亚茹，我还是希望你慎重，毕竟我们都有权对病人……”
　　私下这位欧阳师兄对王亚茹也是心怀敬佩，毕竟他们都是楚主任当年最得意的弟子，不过特殊时期他到底离开了这所医院，选择新疆那片热土，他的师妹却一直坚持到现在，也从一定程度把楚主任的医学精神发扬光大。

　　“那如果我能替病人一切的术后风险担责呢？”王亚茹反问了句。
　　“那不可能，你只是大夫，即使是你的家属……”
　　“不，因为我就是引入设备后，第一个付诸临床的病人。”她拿出了自己的诊断单。
　　“王大夫，你还是和当年一个样！”欧阳瑾接过王亚茹的单子看了看，皱着的眉头解开了，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好，等你签字，后续一切问题都由我来负责。”王亚茹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可就算你手术，也需要你的家属签字同意，”欧阳瑾又交待了句，随即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亚茹，听说你结婚了，还是当年北大文院追你那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

　　王亚茹看着他签完了字，没有多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有时间聚聚吧，我也很久没回北京。对公，我们都是医院的一份子，你知道的我从不徇私情，这也是当年楚主任的言传身教，所以这件事情要你全权担责。对私，毕竟师门留在医院的，就剩咱们。亚茹，如今正是医疗行业百废待兴、亟待更新的时候，我希望你能继续和我们站到一起，让医院更长久发展下去，莫忘医者本心。”

　　“好，我有信心，家属的工作也没问题。”她拿着审批的请示，拨通了大洋彼岸的电话。

　　显然，她这边说着没问题，家属那边问题大了。
　　好容易批了请示，王亚茹身心疲惫地赶回家去，正想怎么电话和罗冈沟通一下。手术还有几天，她不想罗冈的出差因此分心，便没多言语。可当她推开回家的门，却惊喜地看到罗冈和丹丹都在家巴巴等她回来。

　　“你回来了？不是还有几天？”王亚茹换下拖鞋，有些诧异。印象里罗冈说过起码要出差半月。
　　“亚茹！我……田莉都跟我说了。”罗冈说着，看了丹丹一眼，还是在和女儿的通话中，他们父女俩偷偷猜到了亚茹的不正常。罗冈便推掉了一切不必要的宴请和调研，忙完最要紧的事情，匆匆归来。他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联系田莉。

　　“哦，你知道了也好，”王亚茹故作轻松，“今天院长签字了，放心，是个小手术。”
　　“妈妈！”罗丹一下子没控制住，上前搂住了她的胳膊，“听爸爸说，您要做手术了，是不是很危险，妈妈，我不想你做……”

　　“听话，不会有事的。”王亚茹安慰着孩子，随即看了罗冈一眼，她多少有点责怪他这么早让孩子知道，“对了，你们做了什么好吃的？闻着很香。”

　　“亚茹，我从济南带来的，甜沫和油旋儿，”罗冈也转开话题，从厨房里端出黄灿灿的油旋儿和冒着热气的甜沫，“快吃饭吧，丹丹，去拿筷子。”

　　晚饭过后，简单跟孩子聊了些济南好玩的人和事，他们回到房间。
　　“手术定了哪天？”罗冈收拾着从济南带回的行李箱，边收拾边抬头问着。
　　“要下周了。”王亚茹坐在桌前，托着腮看他把带去的衣服又一件件拿出来，随即又掏出了那盒黑黢黢的东西。
　　“你居然还没拆开？这桑椹干可是杜大夫推荐的，品种很好。”她从一旁接过来，放到桌上。
　　“还没呢，”罗冈笑笑，陪她一块儿坐到桌前，“想你了，我就看看，舍不得拆。”

　　“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放心……”王亚茹看着对方有些深情地样子，想着签好的风险承诺书，心情更加复杂。一向雷厉风行、快刀斩乱麻的“王一刀”也有了牵挂。

　　“亚茹！一定要手术吗，我听小田儿说，风险很大，老张那是不得不做，可你……或者能不能……”丹丹不在跟前，他终于把肚里的担心全表露出来了，他当然也知道，如今除了手术风险，还有肿瘤的性质、程度，是良性最好了，可万一……他所有的担心、焦虑、不安化为了一个坚实的拥抱，作为男人，这时候就要先给对方吃个镇定剂！这他当然懂得。

　　“是手术都有风险，”王亚茹叹了口气，顺从地靠上了他的肩膀，“我也在想，是不是老天要考验我……不过很大程度来看，应该不会有事。或者说，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那……我也做好准备吧！”罗冈抚摸着她的头发，言语激昂起来，“如果手术在所难免，亚茹，我不会再劝你什么，我和丹丹，也都会在你身后，全力支持你！”

　　“你？你还准备什么？”她觉得有点好笑，对方比自己还严肃的样子，让她也放松了不少。

　　“准备好等你手术，准备好等你手术成功，好好照顾你，直到康复！”罗冈笑笑，又抱紧了她，在她耳边道，“从明天开始，我就跟学校请假。这次你歇歇，让我和丹丹照顾你。”
　　“嗯……”王亚茹听着，不再说什么，藏在心中已久的牵挂和不安随着泪水落下了，“不早了，快睡吧，赶回来也很辛苦……”她的声音里还带着哽咽。

　　“可这都是我该做的，”罗冈把灯关了，和亚茹一起相拥着躺在床上，像安慰孩子一样安慰她，“亚茹啊，当年有那么多要我在身边的时刻，我都缺席了……从现在起，我不想再让自己有遗憾了，我们一家人，要永远……永远地在一起，再不分开了！”

　　夜月朦胧，他在黑暗中握紧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