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续写之又见炊烟》绛雪耐冬

38、小别（下）

　　王亚茹整个晚上都没睡好，几次下床给丹丹盖了盖被子，脑海里想着翻过的医学典籍和接下来的计划，思绪万千。
　　与亚茹不同，刚回到家的罗丹却睡得十分香甜，虽然有些遗憾爸爸出差了。但他在临走的时候打过电话，说会从济南带些好玩的东西回来。她没去过济南，却看过不少关于济南的地方志，那是宋代词人辛弃疾和李清照的故乡，爸爸还鼓励她好好读书，将来考到那边的大学呢。

　　更让她感到心安的是妈妈，这个曾经一度给过她很坏印象的“姑姑”。如今一年多来，不单是姥姥小姨对妈妈彻底改观了，她也渐渐熟悉亲近了自己的亲生母亲。无可否认，慧芳妈妈将永远是她这辈子最敬重最感恩的母亲，但如今家里这位妈妈，更是在那样困难的年代给了她生命，也治好了她的腿，让她再次恢复健康。田莉阿姨都说过，她是幸运的，拥有了两个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还有一点她逐渐意识到，其实很多地方她都跟妈妈很像呢，外表、性格，包括看待事情的方式和解决问题的思路。渐渐理解了父母那些年的不容易之后，她对这个家的归属感也越来越强了，这是之前在慧芳妈妈和沪生舅舅的家里所没有的，那时候虽然有慧芳妈妈的偏爱，但那是失衡也是不完全的，她也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否则为何要姓刘呢。

　　但恢复到罗丹的身份之后，她终于打消了过去的一切顾虑，她喜欢小芳这个名字，更喜欢当年妈妈为她精心取得名字“罗丹”，连姥姥和慧芳妈妈都告诉自己要好好跟爹妈相处呢。她多少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好运的，虽然稍微迟到了点。这种幸运感，能给她更多前行的动力和面对生活的底气。
　　这就是我们逐渐成长中的小罗丹，逐渐成为了一个既像爸爸罗冈，也像妈妈亚茹，还有刘家人言传身教带着善良与悲悯的丹丹！有谁能不为她的成长和懂事而替她的父母感到欣慰呢。

　　这不，一早醒来的丹丹，正想帮着妈妈做点什么，却见王亚茹已经把早餐放到桌上，正等着自己吃饭呢。
　　“妈妈，您没睡好？”罗丹喝着碗里黄澄澄的南瓜粥，抬起头看到王亚茹一脸憔悴的样子。

　　“哦，没什么，快吃吧。”王亚茹笑笑，她约的空腹体检，如今吃不了什么，也吃不下，已经到了可以出发的时间，可她还想看着丹丹吃完再走。

　　“嗯，马上好！在姥姥家，我连吃了三天水饺呢……”罗丹嘀咕着，又想起什么似的，“妈妈，您今天有什么手术吗，昨晚您说中午不回来了，还跟田阿姨电话……妈妈，您怎么了？”

　　“嗯？”王亚茹看着孩子吃饭，不知想起什么，一大会儿愣过神儿来，“是的，工作上有些事情。中午饭在冰箱，你吃了自己加热。”她又嘱咐了几句，随即整理好几份肾上腺的类似病例，准备上班。

　　“妈妈！”看着她要走的样子，罗丹好像感觉到什么似的，突然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胳膊，眼神里涌出眷恋。

　　这倒给王亚茹吓了一跳：“丹丹，你怎么了？今天这么撒娇？”
　　“哦，没什么……”罗丹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了，“就是想多喊您几声……妈妈，您下班早点回来！”
　　“好，在家听话。”王亚茹又给罗丹正了正衣领，拎起挎包，离开了。
　　罗丹看着王亚茹匆忙下楼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舍，她在心里说了一句”妈妈，我爱您”之后才关门进屋。
　　想来她自小心思重，总觉得妈妈遇到了什么事情。

　　外科办公室。
　　做完相关检查回来，王亚茹组织中枢神经中心的十几位成员召开了工作部署会。张院长因病内退已经发了公示，新旧院长交接之际，很多工作还是要做好提前谋划，毕竟手术和病人永远是第一位的，不会因顶层架构的风吹草动有任何实质性改变。

　　就这样各项工作安排妥当，又做了常规的查房和问诊，王亚茹一身疲惫地回到办公室，这天令她最欣慰的事情就是术后恢复一直不太好的赵爱党，在她最新方案的治疗下，总算有了新的起色。

　　田莉早在办公室等了，见她进来，“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一脸焦急：“都什么时候了，明知下午出结果，还不早点回来！”

　　“可今天也是正常上班的日子，该做的事情总不能落下！”王亚茹一早过来是忐忑的，忙碌了一天反而心情平静了很多，“田莉，情况如何？”
　　“你来看，”田莉拿着片子，“3*5cm，从病灶的位置和肿瘤大小，浸润程度，有点像嗜络细胞瘤，好像……不是太好！”

　　“有那么严重？”王亚茹故作轻松地笑笑，瞟了田莉一眼，随即接过片子，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坐到一旁，没再继续说话。

　　“亚茹，你应该比我清楚。如今……这种情况，必须尽快手术！只有拿去化验，才知道肿瘤的具体性质！如果真的是……”

　　“嗯，”王亚茹盯着片子，仿佛诊断结果是她科室一位再普通不过的病人，顿了顿，她继续说着，“位置确实不太好，大小，也已经趋于严重程度了……可平时也没什么症状，除了偶尔有些胸闷、心慌，但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如此，你也清楚。”
　　是的，从十几年前丹丹丢了，她就落下了这样的毛病，多年来不曾见好，也没太放心上。看来还是有些疏忽……

　　“别等了，快安排手术吧。对了，我听说罗冈出差了，要不要，叫他回来？”田莉比她这位朋友自己还要着急。

　　“先等等被，”王亚茹前思后想了一阵，下了论断。
　　随即她站起身来，看向这位老朋友，语气软了下来，“田莉，求你了，先别说出去，好吗？我想，也不差这两天，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了。”

　　“你……”田莉有些无语，看着王亚茹一脸严肃下定决心的样子，还是点头答应了。
　　“对了，老张的手术事项，我也跟小马说好了，他主刀过几次，可以放心。还有心肺科的专家帮忙，也先等等。”

　　她在等待着一个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