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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灵鸳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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苜晚狠狠点头,随后又眼巴巴地望着我,“我也想去碧落桥上看一看大魔头渊厄扮作人间男子娶亲的场面。”
我默了默,道,“你不是已经知晓了吗?为何还要再看?”
“我仅仅是听说过,并没亲眼见证过,虽说碧落桥上的只是幻象,但能见一见幻象,我即便此刻死也能瞑目了。”苜晚对着手指,一脸哀求。
“……”我此刻算是弄明白了,倘若渊厄此刻尚存活在世上,这苜晚怕是死活都要去做一做渊厄的妾室的。
“但是那瘴气对你无用,我也爱莫能助。”我摊了摊手。
说罢,只见苜晚一点犹豫也没便吐出了自己的内丹,她把内丹置于身上携带的锦囊里,一脸坚定,嘴里念叨,“只要我内丹离体三个时辰,法力便会短暂失灵,届时我便去碧落桥走上一遭,见一见那魔王娶妻。”
“……”我自觉劝不了此刻犹如心魔入体的苜晚,只得转头看向从方才便一直没再出声的芜和上神。
他就那般静静地背对着我站在庭院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正想喊他一声,还未张口,只见几声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男声由远及近传来。
不到片刻,那男声便到了近前,又远去了。
我起身,惦着脚看向矮墙外,黑夜里只见一个背影高大的凡间男子一瘸一拐地往村子深处跑去了。
芜和上神转过身了,路过我时,淡淡道了一句,“早些休憩,明早再去趟碧落桥。”
说罢,他便回了屋子。
我看向犹陷在幻想里的苜晚,只能上前拽着她一只胳膊把她拽回了屋。
隔天一早到底是没能去成碧落桥,因为一早大门就被敲了好几下,我前去开门,就见崔莺时一脸急切地望着我,嘴里结巴道,“村子里又有人失心疯了。”
我惊了惊,赶忙去喊了上神几人。
等跟着崔莺时赶到得了失心疯那户人家,只见男子被绑在椅子上正在剧烈挣扎着,脸上神态痴傻,犹如失了魂魄一般。
那户人家里挤满了人,望着那高大男子皆是一脸可惜。
我跟在上神身后,只见上神叮嘱了星灵一句,星灵便走到被绑的男子身侧,伸出两根手指抵在男子额头上,片刻后收回手,走至上神身侧,低声附耳几句后,芜和上神便出了那户人家的大门。
星灵跟上,苜晚也紧随其后,因为崔莺时要留下安慰村子上的人,我跟她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我走在最后,有几个村妇说话声我听得甚为清晰。
“这都第八个了吧,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在这样下去,我们村年轻力壮点的男人都得疯了。”
“要我说就该把那碧落桥给堵上,这样一劳永逸多好。”
“唉,又不是没堵过,但那时候崔姐家的韩东刚失心疯走丢,人就丢在那灵汐山上,村长带人拉石头上山去堵,结果崔姐死活不让,说是韩东万一失心疯好了没了路如何回家,那个时候她哭的晕倒在桥头边,村长不忍心只好又把石头原封不动地拉了回去。”
“那也不能为了她一人就把全村男人的性命抛之脑后啊?”
“倘若这崔姐是个品行恶劣的粗鲁泼妇,谁管她丈夫回不回得来?但是那韩东是村子里的教书先生,早些年村里孩子没钱读书,韩东自愿把那些愿意读书的孩子给塞进了私塾,是自己的出的钱,下暴雨大雪,都是尽心尽力把每一个孩子给送到家,那崔姐也是个好的,村子有哪家揭不开锅了,她二话不说把自己家的米面粮食给分出去一半,哪家遇到什么难事了,她都是第一个冲在前面的,心地善良不说,在韩东走丢的这六年,日日守在家里等着一个归家无望的男人,谁舍得让她在桥头再哭晕一回啊。”
我听得一阵唏嘘,走出那户人家,又回头看了看崔莺时,心里再次为这崔莺时跟寒冬的情爱感动了一把。
待跟上芜和上神,我正要对崔莺时痴心不已的品行再感慨一番时,但见星灵神君拧紧的眉毛,我不由得先收了感慨,看向芜和上神问道,“那男子究竟是怎么了?”
芜和上神道,“丢了七魂。”
我缓缓拧起了眉,“凡人的七魂八魄乃根本之所在,别说七魂,少了一魂,凡人也会痴傻如五岁顽童,这眼下男人竟是少了七魂,可见动手的妖怪何等残忍,上神,我们须得尽快找到那茶花妖才行。”
星灵附和道,“万万不可再让那茶花妖祸害别的男子。”
芜和上神颔首,“找自然是要找,但如何找去哪找,还需要从长计议。不过再没找到茶花妖之前,星灵,你须得辛苦些,守在那碧落桥头,万不可再让凡间男子过那碧落桥。”
星灵一抱拳,“是,上神。”
等星灵背着宝剑走后,我这才发现身边竟不见苜晚,四下看了眼,才发现苜晚蹲在村子边的一条小河旁正聚精会神看着什么。
我走过去,问她,“你在看什么?”
苜晚指着地上一小片翠绿的草道,“枝若姐姐,你不觉得这小草长得甚是坚韧吗?明明深秋季节,万木凋零,这片小草竟还这般青翠?”
我低头去看那片草,心下赞同起苜晚,那片小草周遭俱是黄秃秃的草根,唯独那片小草生的格外葳蕤。
我问苜晚,“你可知这是什么草?”
苜晚立即好奇看向我,“枝若姐姐难道你知道?”
“自然不知。”我摇头,随后又冲苜晚眨眨眼,“不过却有人知。”
话落,我立即转身,手背在身后,扬声喊,“上神!”
芜和上神站在远处,闻言朝我看来,恰巧一阵风拂来,我长发被吹至脸颊,我也不拨弄,眯着眼,扬着唇,笑的甚是明眸皓齿美艳动人,冲那上神道,“快些过来上神!小仙有事要请教上神。”
芜和上神站在原地看了我一会,才抬步过来。
“何事?”
我退开一步,露出身后那片葳蕤小草,“上神,这是什么草?”
芜和上神只看了一眼,便道,“古音草。”
我对凡间事物着实一窍不通,正要再问上一问古音草是何物时,苜晚径直蹦起来,举着手,高声喊,“古音草?我知道!我知道它!”
我不由得看向苜晚。
苜晚一副只要我开口问她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模样,我便开了口,“何为古音草?”
苜晚立即咳咳嗓子,口若悬河的讲了起来,“说起这古音草,它虽说也是草本科植物,但是它与其他植物习性完全不同,只因它不随人间四季变化而变化。”
“那它随什么而变化?”我好奇道。
苜晚眨眨眼,猛然凑到我耳侧,压低声道,“死灵。”
我懵了懵,“死灵?”
苜晚点头,“传言古音草只长在死灵身上,随着死灵身体的腐化,古音草也随之变化,一般像这般矮小的古音草,估计是底下的死灵刚入土不久。”
说到这,苜晚看向芜和上神,一脸求夸的模样,“上神我说的对不对?”
“九分对。”
我颇感好奇,正想再问那一分错错在哪时,就听见身后有人喊我,我扭头去看,就见崔莺时小跑着过来,白净的脸上因着小跑瑞红一片,她到了我跟前,“枝若小姐,苜晚小姐,司公子,这处有些不详,莫要在此处久留。”
“不详?为何?”我问道。
崔莺时看了看我身后那片小草,脸上浮现出几丝惧怕,细看之下,还有几分自责,“前几年夫家还没得失心疯时,曾在无隅山半山腰捡到过一个足月的男婴,那时天寒地冻,夫家怕男婴死在山中,便抱了回来,我虽说也没生养孩子的经验,但那男婴很是乖巧,喂点汤汁和羊奶便不哭不闹,本来我跟夫家见男婴生的乖巧,打算养着,但后来,”
说到这,崔莺时哽咽了下,才继续道,“夫家绕路到灵汐山,经过碧落桥得了失心疯,我一时难以接受,日日以泪洗面,在照顾男婴时也有些力不从心,那日,他又顽劣了些,我一时不慎,他从我怀中滚到地上,脑袋撞到了凳子上,血流不止。我送去医馆时,他已经没气息了,那之后我本想好好安葬了他,但回到家中,我怀里僵掉的男婴竟变成了一只死狐,我才得知原来夫家带回来的不是普通男婴,而是一只狐妖,我不敢声张,怕村里人心生恐惧,只能匆匆把他埋在此处,本以为就此会相安无事,谁知接连几天,常有村民说路过此地看见有男婴啼哭,我自是担心,在一个深夜里大着胆子来此处烧了些纸,此后倒也再没男婴啼哭声,不过之后此处就长出了这种怪草,凛冬季节也泛着翠绿,村民觉得此地甚怪,久而久之也不会在此地多呆。”
我见那崔莺时脸上惧怕并不似作假,怕她再在此处多呆晚上会生噩梦,没做她想,便看向芜和上神,“既如此,公子,我们莫在此地久留,先回蒋叔家吧。”
芜和上神并未多言,只是多看了两眼崔莺时便抬步走了。
我与苜晚把崔莺时送至她家,记起这几日无隅村里发生的怪事,怕她一个弱女子害怕,便道,“崔姐,前几日邀请我借宿你家不是可还作数?如若作数,那我今晚便来打扰了。”
崔莺时闻言,热情道,“自然是作数的,那我晚些时辰给你留门。”
我点点头,才跟着苜晚回了蒋叔家。
芜和上神正坐在简陋的庭院里喝茶,那茶具是上好的青云釉,是从星灵的乾坤袋中找到的,只不过桌子倒是很是简陋,是那星灵从无隅山上找了颗百年柏树用他那宝剑笨拙砍出来的,极圆的一个木墩,边缘还有不规则的木刺。
我正要走上前,苜晚却拽了拽我的袖口,对着手指几分羞怯道,“枝若姐姐算算时辰,我法力就快失灵了,我想去碧落桥走上一走,看看渊厄娶妻的景象。”
星灵此刻就守在桥头,苜晚过去,我倒也不用担心她会受到伤害,便点头道,“去吧。”
待苜晚走后,我才走到芜和上神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撑着下颌看他,“上神今日说的九分对,那余下一错错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