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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灵鸳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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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进了里屋,找到我的屋子,不算大的床榻上苜晚已经早早趴在床褥上睡了。都是柳树一脉,这苜晚睡相也太过差劲,两条腿呈大字状,占了一大半床。我只好勉强缩在一边,抱着被褥沉沉睡了。
隔天一早,我们便打算再次去往碧落桥那边查看一番。出门时正巧遇见崔莺时在锁茅草屋的大门,见了我们,她十分拘谨地笑了笑,“早啊,几位公子小姐。”
我回了个笑,见她怀里抱着个棉布包裹严实的方盒,问道,“崔姐打算去哪?”
崔莺时看了看怀里的方盒,“去给蒋叔送饭,他家就他一人,他又常住山上,没做饭的地方,我闲时便经常给他送些吃食过去。”
我听闻此,不由得说道,“巧了,我们也要上山,既如此,不如一起吧。”
崔莺时看了看站在我身侧的芜和上神跟星灵神君,神态几丝踌躇,我安慰起她,“莫怕,这两位公子性格很好。”
崔莺时见状,只好过来我这边,站在我身侧。
我让芜和上神跟星灵神君走在前头,我苜晚与崔莺时走在后方。
跟两位男子隔了些许距离,崔莺时胆子倒也大起来,问起我昨晚睡得可好?
我揉了揉泛酸的腰,看向苜晚,幽幽道,“还好。”
苜晚接收到我的视线,立即心虚地耸肩弓背,巴巴地睁着一双水润大眼,可怜兮兮地道,“枝若姐姐对不住,今晚我一定把自己绑起来,不让自己占一整张床。”
苜晚生的娇俏,坐起这种动作,尤其可爱,崔莺时看的捂嘴一笑,看向我,“枝若小姐若是不介意,我家还有一张闲置的屋子,今晚可以过来我家睡。”
我在天上最喜欢的便是睡懒觉,天上即便是末等宫娥的床榻也是铺了十层孔雀毛,柔软异常,现如今下了凡间,睡在半硬的床榻上不说,还要半夜被挤下床,着实不能忍。我便看向崔莺时,“好啊,今晚那便打扰崔姐了。”
崔莺时捂着嘴笑开,“不打扰,我一个人住惯了,你过来还能热闹些。”
我发现崔莺时拘谨是只对陌生男子的,对女子完全就是一副热情女儿家的姿态,我还颇喜欢这种小家碧玉性格外向的女子,心下对这崔莺时又多了几分好感。
到了无隅山上,路过茅草屋时,芜和上神跟星灵神君显然并没打算去跟老人家打招呼,径直往碧落桥过去。
我自然也记得此躺来碧落桥的目的,打算先跟着芜和闪身刮痕跟星灵神君看上一看那碧落桥,之后再过来看蒋叔。便停在茅草屋跟前,与崔莺时说道,“我先过去桥那边看上一看,稍后便过来。”
崔莺时听闻碧落桥,立即担忧地看着我,“那你要小心些,千万不要过那座桥。”
我拍了怕她的手,“放心。”
说罢,我冲苜晚摆了摆手,“走了。”
苜晚皱着眉,鼻子轻嗅,总觉得在此处闻到点什么,但见我喊她,她只好暂且放下心中怪异,打算一会再来闻上一闻。
我刚带着苜晚走了几步,还没追上芜和上神,便听见身后一声尖叫。
尖叫声来自崔莺时,我心下微顿,立即回头看去,就见几步开外,崔莺时呆呆地站在茅草屋门外。
茅草屋大门已开,她只是盯着茅草屋内,脸色苍白,神情好似收到极大惊吓,眼眸瞪得很大,连手上的方盒都吓得掉在了地上,里面的吃食还泛着热气,全都滚落在了地上。
见状,我立即带着苜晚折身走了回去,站在崔莺时身后,我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便弯着腰,几欲要吐出来。
那苜晚虽说是个修为比我高的的妖,见了茅草屋内情景,也吓得猛地捂住了眼,尖叫了一声。
这边接连两声尖叫,芜和上神跟星灵神君自然听得见。
不消片刻,两人闪身来到我身侧,往茅草屋内看去,就见简陋无比的茅草屋内,蒋叔被分了尸,脑袋在硬板床上,四肢凌乱落在茅草屋的土地上,胸前被打开,里面的心脏还有器官全都被踩得稀烂。明明是秋天,温度不高不至于这么快生蛆,胸腔里却诡异地爬满了蛆虫。
我弯着腰,吐了几丝酸水,从怀里摸出上次洗干净的手帕擦了擦嘴角,再去看崔莺时,却见她两眼一翻,径直被吓晕了过去。
苜晚离得近,伸手便接住了。
我脸色苍白,身子也在发颤,一部分来自于杀人者骇人的手法,一部人来自于愤怒。
怎么会有人对一个怕其他人遭了劫难才不辞艰辛日夜不分守桥地耄耋老人下此毒手!
我握紧了拳,眼眶泛红,情绪波动的过于激烈,以至于芜和上神注意到我异样,他抬手,轻轻压了下我的肩膀,“我们会找出凶手,放轻松。”
我闻言,眼泪霎时便落了下来,仰头去看芜和上神,手里的拳头仍旧握的死紧,开口时,嗓音都哑了,“上神,他是个很好的老人家,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对这么一个毫无还手能力的老人下手?”
星灵神君情绪愤懑不比我少,他已经进了茅草屋内,四处查看线索了。
芜和上神垂眸看我,“枝若,这世间所有事情皆有因果。他之所以死一定是是挡了一些人的道,我们只需要按照这个方向去查,很快便能明了。”
“可是,我还是好难过。”我不可抑制地捂着脸,昨晚他脊背佝偻着在深夜里渐行渐远地画面还留在我脑子里,我难以自制地重复道,“他只是个老人家,骨子里良善的老人家,为何会遭此劫难?为何?”
“枝若,不要再想了。”芜和上神垂眸看着我的崩溃,“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能做的只能还给他一个公道。”
我抬起眼,眼眶红红地,“还了公道又如何,他惨死了,他死的时候,遭受的痛楚该如何还?抓到凶手后,我如果用他对待蒋叔的手法把他分尸了,上神你同意吗?”
芜和上神侧眸看我,“枝若,你是仙家,不可心生恶念。”
我看着芜和上神,下意识便接了话,“可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如果莫名受了这种痛楚,要我原谅那人,我定是要那人也与我一般,受我一样的痛楚,我才能原谅。”
芜和上神忽而沉默下来,他望着我的目光悠长而深远,眸子里似乎又氤起淡淡的哀伤。
我还没细看,星灵神君突然道,“上神,此处有异。”
芜和上神未在看我,他转过身,进了茅草屋,蹲在星灵身侧查看。
“此处有花粉,我方才嗅了嗅,上面有妖气。”
芜和上神指尖捻起微末花粉,放在鼻尖嗅了下,“是茶花妖。”
苜晚把那晕倒的崔莺时放在一侧,闻言,几步凑近,“上神怎么闻上一闻就知是茶花妖?”
星灵面无表情在一侧提醒道,“上神是花神之子。”
苜晚吃了一惊,捂着嘴,“我才得知,既如此,上神可否让我们柳树一脉长势喜人些,近些年,天帝打压的厉害,我们柳树一脉尽是歪瓜裂枣,我当然不是要上神违背天帝旨意让我们柳树多多成精成仙什么的,只是想着让我们柳树长得喜庆些,枝繁叶茂那种。”
芜和上神并未搭理苜晚的请求,他看向星灵,“去那碧落桥上查看一番是否有茶花妖的踪迹。”
星灵应了声是,正要起身,见苜晚仍旧眼巴巴地凑在芜和上神跟前,不由得冷着脸,“苜晚小妖,跟我同去!”
苜晚噘着嘴,顿时觉得这芜和上神过于清高了,怎么连句话都不与她多说,心下生郁,抬头见面瘫神君,都比见着清冷的仙君舒坦,她应了声好嘞,便起身跟着星灵出了茅草屋。
路上,她与星灵说道,“我刚才在茅草屋外,见着枝若姐姐跟上神吵架,枝若姐姐好凶,吓得我气都不敢出一声。”
星灵惊道,“她敢与上神吵架?”
苜晚点头,“真的!上神都被她说的沉默了!”
星灵半信半疑,“不可能吧?上神怎么能被她一个柳树小仙说沉默了?”
苜晚坚定,“比真金还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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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茅草屋外理了理情绪,脑中回想着方才与芜和上神的对话,不由得生出几丝郁闷。毕竟昨晚还在跟上神“深情”表白,今早就直接跟芜和上神吵起架来,这下不就显得她昨夜那场表白格外地不真挚吗。
我揉了揉额头,想着等下该如何跟芜和上神解释方才那场情绪上来之后话赶话的争吵。
须臾,上神从茅草屋内出来,他并没看向我,而是径直走向碧落桥那处。
我余光扫见,颇感头疼。先下芜和上神竟然理都不想搭理我了,女子果然还是温顺可人一些招人喜爱,方才那种火爆性子果然不得男子喜欢。
我本想追上芜和上神拉下脸去道一道歉,但余光扫见崔莺时还晕倒在地,只能先去扶起了崔莺时,掐了把她的人中,她才醒转。
见了是我,生的温婉的大眼立即落下两行热泪,“蒋叔他、蒋叔他死了,怎么会有人害他呢?他人那么善良。”
我自是难过的,但方才已经将情绪全都发泄给了芜和上神,此刻我只剩下嗟叹,用自己的衣袖给崔莺时擦了擦眼泪,“人死不能复生,我们会还蒋叔一个公道。眼下此地很是危险,你别再过来此地了,赶紧回去吧。”
崔莺时眼泪一直落个不停,她眼睛哭的很红,跪在地上给蒋叔磕了两个头之后,又捡起滚落一地的吃食,一一装进方盒里,摆在茅草屋跟前,做完这些后,她才用衣袖掩着脸,顺着原路返回了。
我目送着她走远,心道也是个良善的女子,才往碧落桥走去。
碧落桥上,星灵神君已经检查遍,每一处边角都没放过,他走到芜和上神跟前,拱手道,“上神,这桥上并无茶花妖的气息。”
苜晚嗅觉很灵敏,她跟着星灵一同检查的,也并未发现丝毫茶花妖的妖气。
芜和上神抬眸看了看碧落桥对面的灵汐山道:“过桥去山上查看一番。”
星灵拱手正要前往,芜和上神也往前一步,跟了上去。苜晚见状,也下意识跟着星灵神君走了过去。
因此我到碧落桥时,只能看见上神的衣带正巧略过碧落桥的尾端,还不待我出声呼喊,两位仙家连带着一个柳树妖就消失在了灵汐山上。
我在碧落桥头稍作停留,来回踱步,时不时往碧落桥上看上一眼。
我自是想过桥去追赶芜和上神的,但碧落桥的传闻又让我心生退意。半晌,我进退两难之际,身后突兀地一声轻响,像是人踩在树叶上的簌簌声,我吓了一跳,心头晃过蒋叔在茅草屋内被妖怪分尸的惨状,猛地回头去看。
却见背后空无一人,只有五十米开外的破亭子在瑟瑟秋风中摇摇欲坠。
我慢吞吞转过头,下一秒却又出其不意地再次扭头朝后看去,却瞥见一抹血红色裙角在亭子处一晃而过。
我脸色霎时惨白,此地果然有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