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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灵鸳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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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叔您有事找我吗?”那农家女看了看我们一行几人,开了茅草门后,有些拘谨的站着。
老人给那女子介绍了下我们一行几人,“这几位想了解一下山上那邪桥,你现在方便吗?方便的话,与他们说说你那丈夫路过那桥后的具体症状。”
农家女点点头,估计平时也见不到什么生人,依旧拘束的很,“蒋叔,那让他们进来吧。”
我们便跟着老人家进了农家女的小院,这小院收拾的干净,那农家女从里屋搬出几个木板做的凳子,用围裙擦了擦手,“不好意思,里屋有些小,怕是坐不下各位公子小姐,只好在此处招待一下各位,望格外莫要嫌弃。”
我见那农家女拘谨的都快把手给擦破皮了,忙扬了个笑,“这位姐姐不用紧张,我叫枝若,这位叫苜晚,至于这两位公子,唔,一位姓司,一位姓星,我们倒也不是什么官家的公子小姐,你莫要太紧张。”
农家女闻言,点了点头,声音极小地做了个自我介绍,“妇人名叫崔莺时,夫家名叫韩东在一家私塾教书,六年前,夫家送一个下学晚的学生回家,回来时天降大雪,为了绕近路,便拐去了灵汐山,从灵汐山到无隅山要经过那邪桥,回来后,夫家便魔怔了,整日里手舞足蹈,说是看见了书生娶妻,坐于轿中的女子流着血泪什么的,妇人也没听过此等骇人听闻,找了大夫来看,大夫也说不出病因,没几日,夫家便疯了。”
这遭遇跟老人家的儿子差不多,我皱着眉问那崔莺时,“不止可否让我们看下您的丈夫?”
崔莺时闻言,面上黯然,几欲垂泪,“夫家,夫家前两年疯疯癫癫跑出去,我一时没察觉,记起来时便再也找不到了。”
“所以现在这小院里就你一个人在住?”芜和上神问了句。
崔莺时看了眼芜和上神,答道,“嗯。”
芜和上神却望向院中晾晒着的男子衣裳,“那这些?”
崔莺时看了看,扭过头擦拭了两下眼泪,语调不可抑制地带上几丝凄楚,“妇人不过,不过是,心存着几分幻想,想着夫家在某日能回来后,能有干净衣裳穿,热乎饭吃。”
“说到底也不过是我的痴望罢了。”崔莺时抿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说道。
我为这凡间情爱着实感动了一把,六年之久,这凡间能有几个六年,这小妇人竟然也没变心。
苜晚扯了扯我的衣袖,我侧眸去看,就见她双眸已然又蓄足了眼泪,“枝若姐姐,肩膀再借我一下可好?”
我默了默,拍了拍肩膀,小声,“你哭吧,反正已经被你弄湿过一回了。”
闻言,苜晚立即把脸埋在我肩上,呜呜咽咽哭出了声。
我见芜和上神星灵神君,老人家还有崔莺时几人听见哭声立即朝我这边看来,我摸了摸苜晚的脑袋,几丝讪讪,“让大家见笑了,我这个妹妹情感太充沛了。”
从崔莺时家告别,蒋叔留我们在他家住宿几晚,由于我们还未弄明白碧落桥中到底有无玉刹盘碎片,暂时离不了这处,便也没推拒。
蒋叔在村落里的家离崔莺时的家很近,中间只隔了一户人家,走了几步便到了。
“我经常住在山上的茅草屋,这处不常住,可能有些脏,待我打扫过后,几人再进屋吧。”蒋叔憨厚道。
我拦住蒋叔,看向星灵,“不用,您老人家歇着就成,我们这处有专门负责打扫的人,是吧星灵?
星灵神君:“……”
苜晚也看向星灵神君,比着手指,“面瘫君定然是不会让一个老人家给我们打扫房间的是吧?”
星灵神君:“……”面瘫……面瘫君???神字呢???
芜和上神轻轻拍了下星灵神君的肩膀,面容清冷,“星灵,麻烦了。”
星灵神君一言难尽,“……上,公子言重,打扫乃是我分内之事。”
我扬起唇,看向芜和上神,还得是上神出马,才能使得动这尊黑脸大神。
星灵进去打扫,蒋叔便打算回山上了。
“我这便回山上住了,这几日那灵汐山上长了几株千年人参,我怕有人要钱不要命,趁着夜黑过桥上山,我得回去看着。”
我担心此时月黑风高,路上蒋叔会被绊倒,“老人家您别着急,等星灵打扫完了,他送您过去,我们也比较放心些。”
蒋叔笑笑,“不用担心我,从我这旧屋到山上茅草屋这条路我走了十几年,即便不用眼,也能摸得到。”
说罢,他便拄着拐杖,脊背佝偻着出了门。
夜色里,那身影矮小佝偻一瘸一拐,却步步坚定。
我看的颇感心酸,却也对于人间疾苦无可奈何。
等关上茅草屋的大门,看了眼院中,只有芜和上神在,那苜晚进了里屋,同那星灵说着话,我走到芜和上神跟前,问道,“上神今日在碧落桥上看,可有发现什么?”
芜和上神摇了摇头,“那桥上并无异样,也没玉刹盘的踪迹。”
话至此,我忽然记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上神,今日你跟星灵是不是已经把那碧落桥走完了?”
“嗯。”
“所以你有看到蒋叔还有崔莺时所说的,书生娶妻,女子流血泪这般景象吗?”我颇感好奇。
“并未,但那桥上确实是有瘴气,吸入便会让凡人心生幻觉,不过对仙家确实无用的。”芜和上神说道。
我低眉沉思了下,“所以那老人家的儿子,以及崔莺时的丈夫,是吸入了碧落桥上的瘴气才导致出现幻觉,并且失心疯?可是这说不过去?这凡间的瘴气致幻倒也说得过去,但能让人失心疯,却不是瘴气所能做到的了。”
芜和上神赞同我的看法,“所以碧落桥上还有其他东西存在?待明日过去仔细查看才能知晓。”
我点了点头,挨着芜和上神站着,碧落桥话题结束,我便生出点风花雪月的心思来。
我垫脚隔着一户人家看了看崔莺时的小院,她那处院子已然灭了灯,估计早早入睡了,我收回视线,抬头看着芜和上神,“上神很喜欢那神域公主吗?”
芜和上神垂眸看了我一眼,姿态清冷,薄唇未动,显然并不打算回答我这个问题。
我也并没想死磕这个答案,我弯着眼,保持着仰头看上神的动作,继续问道,“那崔莺时生的小家碧玉,如若再嫁,也会有一个疼她爱她的好丈夫,可她守了六年寡,对她丈夫的爱不变分毫,上神如何看待这种类似于傻子做法的痴爱?”
我知上神定是不想回答我这种话,手下动作,轻轻碰了碰上神的衣袖,语气可怜,“上神不会不搭理小仙吧?”
芜和上神垂眸望着我指尖。
我方才就是一触即分他衣摆。
他才开始回答我刚才的问话,“凡人最高可活百年,百年不过弹指一瞬间,凡人相爱,或炽烈或平淡,过个几十年,无一例外便会生倦,但百年的时间过了一半,即便再倦也不会分开,大抵不过相看两生厌地过完终生,所以情爱对于凡人而言,即便参透其中苦楚也还是会沦陷其中,但于寿命无限长的仙家而言,百年时间,眷侣便会生厌,但仙家有无数个百年,神仙眷侣倦了便会分开,不会相看两生厌地过上百年千年万年,所以情爱两字在仙家眼里着实算不得什么。”
我皱了皱眉,“可万一有人爱上神百年千年万年都不会厌倦呢?届时上神还是这副言论吗?”
芜和上神看向我,“不会有人爱我百年千年万年,所以关于你的这个问题,我不作回答。”
我此刻却仿佛非要问出一个答案,眸子倔强,甚至伸出一只手拽住上神的衣袖,“假若有这么一个女子呢?上神的答案呢?”
芜和上神低眸,淡淡地睨着我素白纤细的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袖,半晌,语气冷清,说了句,“枝若,你越距了。”
我陡然泄了气,松了芜和上神的袖口。我转身往里屋走,走大一半,却猛地折返回来,小手赌气似得握上芜和上神垂在身侧的右手,我仰着头,一脸认真,“上神,小仙心术不正,小仙心有妄念。”
芜和上神低头看我,姿态岿然不动,仿若清风明月不可攀。
夜风忽起,吹得我宫娥青衣衣带飘起,长发乱舞,我咬着唇,仰着头,看着芜和上神,一字一句道,“小仙想做一做上神的妾室,这便是小仙的妄念。”
芜和上神神态未动分毫,仿佛并没听见我那真挚万分的表白,良久,他只是轻轻睁开我的手,凤眸淡淡地瞧着我,“枝若,你这妄念因谁而动?我还是初曦?”
我心下咯噔一下,暗道这芜和上神是不是过于聪慧,还是我刚才那番剖白不够真挚,他竟能看出我想做他的妾室是因为那神域公主。
我还欲再演上几分,星灵神君从里屋出来,见了我挨着芜和上神,本就面无表情的脸越加凶煞,哼了一声,“枝若,你的屋子收拾好了,快进去休憩!别整日缠着上神!”
有旁人在,我的真情戏码就不好再上演,只能匆匆做了个结尾,我看向那芜和上神,神态受伤,“上神怎么能如此看我?我,我,罢了,以后上神自能看出我的心意。”
话落,我抬手掩着脸,泫然欲泣地奔向了里屋。
星灵神君见状,一阵云里雾里,“上神,那柳树仙哭什么?我刚才那话也不算重吧?”
芜和上神负手站立,他道,“此事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