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做猫》林茄

70、第七十喵

　　姜好现在胆子变大了，她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总想找机会出去溜溜。韩姝出去买菜，她趁枳实在呼呼大睡，抢先一步坐进篮子里，双爪搭在菜篮边缘，眼巴巴地瞅着韩姝。她知道用这招，韩姝没法拒绝她。谁能拒绝可爱的小猫咪呢？

　　清晨的菜市场尤其热闹。摊主们多数在吃早饭，见客人来了，也不急着狼吞虎咽。他们通常单手往嘴里喂包子馒头白糕，有的也嗦几口面条。递袋子称重，单手操作，一来一往，就完成了交易。

　　“早啊，小姝！”赵叔眼睛尖，老远就看到了韩姝。一只猫爪探出韩姝斜挎的菜篮，旋即冒出一个毛茸茸的猫猫头。

　　“喵嗷！”姜好大声地向赵叔问好，爪爪挥得十分用力。

　　“啊，好好也早！”赵叔急急忙忙翻出小鱼干，快步走向韩姝。不给韩姝拒绝的机会，他直接把鱼干放到篮子里，姜好喵喵叫着道谢，双爪捧着小鱼干嚼吧嚼吧。

　　这边韩姝和赵叔推来推去，那边又有摊主叫韩姝：“小姝，看我刚从农村收来的老母鸡，你要不要？”说着，他举起老母鸡，老母鸡和吃着鱼干的姜好大眼对小眼。老母鸡“咯咯”狂叫，姜好不知道它在说什么，只好“喵喵”两声作为客套。

　　“多好的猫啊。小姝，你去哪里找到这么好的猫崽？我也想养一只猫，我家小子天天念叨想养猫。”摊主把老母鸡放在一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羽毛，挠着姜好的耳朵玩儿。

　　这摊主看着浓眉大眼的，挺沉稳一人，咋还这么孩子气。姜好双爪抱住脑袋，把耳朵藏起来，不给摊主逗弄的机会。

　　“真是只好猫啊。”摊主再次感叹。

　　韩姝连连点头，她笑得眼睛亮晶晶，“是啊，世界上再也找不出这么独一无二的小猫了。”

　　姜好被夸得毛脸都要红了，她躲进篮子里。隔一会儿，又忍不住探出脑袋，四处张望。

　　韩姝相比之前和菜市场的人熟了一些，但仍然社恐，正犹豫着找些什么话题，有客人来买老母鸡。

　　“您稍等。”摊主嘿嘿笑着，转头问韩姝，“你要这母鸡不？”

　　韩姝摆摆手，“不用啦，家里还有鸡没有吃完，谢谢。”

　　“哦，好吧。”摊主转过头，对着客人笑眯眯地说，“你来得正好，这老母鸡从农村里抓来的，都是粮食喂的，可好了……”

　　韩姝心下松了口气，拎着姜好去买菜。出来的路上，遇到一个阿婆在卖花。还未走近，就闻到一股清新淡雅的香气，勾着姜好靠近。她从篮子里跳出来，打量着面前的花。花不大，米白色，长得像毛笔头，被阿婆编成了手串，或者胸针。姜好靠近，鼻子翕动，花香令她忍不住翘起尾巴。

　　“买一串黄桷兰吧，很香。”阿婆微笑着，眼角的皱纹层层叠叠，但眼睛依旧明亮，不见浑浊。

　　姜好仰头看向韩姝，韩姝蹲下身，摸了摸小猫脑袋。她低头挑选了好几串黄桷兰，阿婆见她买得多，要送她一串项链。韩姝拒绝了，阿婆没有坚持。韩姝要扫码支付，阿婆摇摇头。

　　“我不会用微信。”阿婆的眼睛露出羞窘，眸光被削弱，显得她苍老了几分。她拿出自己的手机给一人一猫看，“老年机，我只会打电话发短信。”

　　“您稍等一下，我去换点儿现金。”韩姝转头跑进了菜市场。姜好没有跟过去，她好奇地端坐在花摊前，双爪轻轻地拨弄着精致的花串。她很克制，生怕弄坏了花串。

　　“你是只爱花的好猫。”阿婆伸长脖子，和姜好对视，“我能摸摸你吗？”

　　姜好贴贴阿婆苍老的脸颊，柔柔地喵了一声。

　　“乖，真乖。”阿婆抚摸着猫咪脑袋。她的手掌有茧子和皱纹，相比姜好顺滑的皮毛，过于粗糙，但很温暖。姜好想起了福利院的老师，她给自己梳头发时，就是这样的感受，头皮温暖舒适。姜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乖猫，那个小姑娘不要项链，我给你编个项链。”阿婆举起一串黄桷兰，在姜好的脖子上比划。她的手干瘦，像枯枝，她编着花串，黄桷兰好似就从她手中长出。

　　韩姝回来时，姜好的脖子上已经戴上了一串黄桷兰项链。她翘着尾巴，走来走去，让韩姝看她的项链。

　　“你现在变成香猫了。”韩姝点点姜好的鼻头，把现金递给阿婆。阿婆要找零，韩姝摇摇头，指向姜好：“多余的钱都在好好脖子上了。”

　　“好好？好名字，好猫咪。”阿婆点点头，把零钱快速地塞进了韩姝的篮子。她拦住韩姝的手，笑着说：“我喜欢花，也喜欢猫，这猫爱花，两个都占了，所以我要送她花。”

　　“喵！”姜好朝阿婆道谢，她点点头，表示自己也喜欢这阿婆。

　　韩姝点点头，道了谢准备回家。

　　阿婆突然说道：“我就住在这附近的幸福小区，要是你路过，看到有一个露台上种满了花，那就是我的家。”

　　“嗯？啊，好……您真是爱花啊。”韩姝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她和这阿婆并不认识，只见过一两次面，这还是第一次交流。怎么突然跟自己说住址？这种信任，让韩姝措手不及，社恐发作。

　　“喵。”姜好却明白了，阿婆这话是对她说的。真是奇怪呢，怎么会有人第一次见面，就觉得一只猫能听懂人话的呢？

　　韩姝不知道姜好在想什么，她把姜好抱进篮子里。

　　“我要回家做饭啦，婆婆，拜拜。”

　　韩姝走得有些快，脚步杂乱，仿佛落荒而逃，不知是在逃避着什么。

　　姜好回过头，看到阿婆还在原地，默默地编织着花串，偶有人路过询问，却因无法扫码支付作罢。她觉得阿婆有些可怜。

　　“我觉得这个阿婆有些可怜。”韩姝突然轻声道。

　　姜好喵了声，表示赞同。阿婆的皱纹，提起不会用微信时的窘迫，让姜好觉得仿佛昭示着某种既定的结局。

　　“摆摊的其他老人我也见过不少，但她似乎比其他人更可怜。”韩姝叹了口，“其他老年人也不会用微信，但他们的子女通常会帮他们申请二维码。我听菜市场的人说，她好像没有什么来往的亲戚，一个人住在小区里，最大的爱好就是种花，她经常送花给附近的人，大家都挺喜欢她。”

　　姜好从篮子里撑起身子，脑袋蹭蹭韩姝的手腕，喵喵叫着。

　　“你想去看她？”

　　“喵。”姜好点点头，脖子上的花串随着她的动作陷进绒毛里。

　　“唔。”韩姝犹豫片刻，“今天我要拍视频，拍完后，我们一起去吧。”

　　姜好摇摇头。她想自己一只猫去。踏雪和挂印现在愈发调皮，每天跟在姜好的身边，一会儿玩儿她的尾巴，一会儿突然跳起来趴她身上，姜好想安静看会儿电视都不得安宁。蓓蓓又回老家了，姜好不想当小猫的陪玩，总待在家里，她憋得慌。

　　“那不行，太危险了。”韩姝对之前蓓蓓遇到人贩子的事心有余悸，“你这么可爱的小猫，万一被猫贩子抓去怎么办？”

　　姜好露出利爪，眼睛瞪得像铜铃，表示自己是得过警察叔叔嘉奖的猫咪，坏人什么的，完全不在怕的，来一个她挠一个。

　　“不行。”

　　不管姜好怎么撒娇卖萌，韩姝都不同意，理由就一个：“太危险了，外面太多坏人了。”

　　姜好把头缩回去篮子里，扒拉了一张菜叶子，挡住猫头。她拒绝和韩姝说话，只露出尾巴，不悦地甩来甩去。

　　一人一猫沉默下来。回到家，姜好就从篮子里跳出来，她得赶快躲起来，不然就会被踏雪挂印缠上。

　　韩姝却叫住她： “好好，我给你买个电话手表和摄像头吧。”

　　“喵？”姜好呆了呆，反应了过来。这意思是，她可以出门了？

　　“喵哇喵哇！”姜好蹭地一下跳到韩姝身上，双爪搭在她的肩膀上，毛茸茸的脸颊蹭蹭韩姝的左脸，又蹭蹭右脸。

　　韩姝无奈地抱住她，捏捏小猫耳朵，“还没有买呢，就把你开心成这样。”

　　“喵！”姜好翘着尾巴，干脆站到韩姝的肩膀上，绕着韩姝的脖子转圈圈。她只恨自己的爪爪抱不起来韩姝，要是可以抱起来韩姝，她要把韩姝举起来转圈圈。

　　毛茸茸的尾巴挠得韩姝脖子痒，她笑个不停。“好啦好啦，好好，我要开始拍视频啦，你可以先选选买哪种电话手表和摄像头。”

　　“喵~”姜好应声，转了身子，作出要跳下去的模样，却又突然转过来，用嘴巴碰了碰韩姝的脸颊，旋即跳下去，一溜烟钻进了房间里，没了影子。

　　韩姝愣了愣。她摸摸脸颊，似乎还能感觉到猫咪的胡须擦过的痕迹，和着淡淡的黄桷兰香。

　　“我这是被小猫亲了？”韩姝止不住乐，开始还小声地哼歌，后面直接手舞足蹈。

　　睡饱的枳实打了个呵欠，看着乐不可支的韩姝，和从阳台探出脑袋的皎月对视一眼，都觉得莫名其妙。踏雪和挂印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吵着要妈妈陪玩儿，皎月立马缩回脑袋，看着窗外思考猫生。枳实也立马回到窝里，假装自己在做梦。这个年纪的小猫，调皮到猫嫌狗弃。

　　踏雪和挂印找妈无果，注意力被菜篮吸引。踏雪四爪并用，爬进篮子里，她一眼就找到了香气的来源，急忙用双爪固定住花串，把头往前一钻，就给自己的脑袋套上了花环。

　　好香好香，踏雪开心得喵喵直叫：“妈妈妈妈，好好姐姐，快来看，快来看，我好不好看？”

　　挂印套不进花串，急得哇呜哇呜地叫：“妈妈姐姐，帮帮我帮帮我，花花，我也要花花……”

　　躲在书房里用电脑上购物网站的姜好抖了抖耳朵，默默地把书房门反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