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伏]焦糖美学》跨过愤怒的豆豆

3、第 3 章

　　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伏黑开车到家之后，一边听着之前课上的录音，一边画作业。
　　这学期，五条安排的专题练习是从电影的角度理解视觉传达，并运用到博物馆的设计中。伏黑调整音量，把男人的声音当作背景音乐，想着课上提到的空间节奏感，重新整理自己的草稿。

　　他的手绘基本是五条手把手教的。
　　十二岁那年的夏天，他背着画板第一次走进那间明亮的画室，看到一个银白色头发的青年正在一张堆满材料的木桌旁忙活，后脑勺挂着一副墨镜——那是六年前的五条，和如今一样，认真做事的时候就算刀架在脖子上都不会察觉。不过那时候伏黑还不知道这一点。
　　他扶着门框站在原地，看了看五条，又看看桌上那个完成一半的建筑模型，迟疑地问道：你是我的老师吗？
　　是的。五条应了他一声，目光却没有从他的模型上离开片刻。伏黑不免觉得，就算他现在问五条“你是我的爸爸吗”，他也会敷衍地回一句“是的”。
　　算了，反正他原本也没有期待五条什么。来到这里，也只不过是从跟着他的混蛋老爸变为跟着一个更加目中无人的家伙罢了。于是，他也不在意五条要不要和他打招呼了，径直从五条身边走过，想随便找个地方把他的画板架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候，不知道是动作幅度太大还是怎么，五条转个了身，刚才一直倒挂在后脑勺上的墨镜就顺着他的动作被甩了出去——正好落在伏黑脚边的位置。
　　伏黑顿住脚步，弯腰捡起墨镜，默不作声地走过去，把它塞进五条的手心。这一次，五条叫住了他。
　　你……
　　我叫伏黑惠，先生。
　　不是，我不是想问这个。五条把墨镜按到脸上，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你和你那个只知道赌钱的老爸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赌钱。
　　听到这个字眼，伏黑不由抓紧了画板背带。
　　这正是他最担心的地方。说起来老爸只告诉他以后要和这个人生活在一起，他还会教自己画画，而剩下的什么都没有透露给他。那个人不会是因为赛马把自己的儿子赔进去了吧？
　　进门时的气焰不知不觉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伏黑带着寄人篱下的十二分觉悟，抬头看了五条一眼。
　　结果令他毫无准备的是，男人笑着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
　　“你想来点蛋糕吗？”

　　……
　　“请不要任性，”伏黑握着电话靠在车边，“厨房的锅里还熬着奶油汤呢。”
　　“你没关火就出来了？”去海边散步的请求遭到拒绝，五条倒也没有太在意，反而和伏黑开起了玩笑，“你是不是在考虑如果房子烧起来了我们可以换一个更大的？”
　　“没有，我把火候调到最小了。”
　　说话间，五条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大门口。在这样炎热的夏天，倒也真是难为他，为了遮掩颈间的痕迹，还特意把衬衣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
　　伏黑在看到他的同时便挂断了电话，等男人迈着长腿走近，朝他挑挑眉。
　　“你不热吗，教授？”
　　五条拿肩膀顶了他一下，笑道：“用你的手感受一下？”
　　“我想没这个必要。”离得这样近，伏黑已经看到了他脸侧细密的汗水，“教室里没开空调吗？”
　　“坏掉了。”
　　五条漫不经心地说完，低头亲了亲他的头发，然后替他拉开驾驶座的车门。等到伏黑坐进去发动车子，他弯下腰扒着窗框，朝他说道：“不过我才知道，原来想要你的热情也需要代价。”
　　伏黑的脸有些红。他把手探出窗外，揉开了五条的一颗衬衣纽扣。“你该上车了，”他摸着五条凸起的喉结，轻轻刮去上面的一滴汗，然后含蓄地看向那双蓝眼睛，“不然，大房子是换定了。”
　　单独面对五条的时候，伏黑总会觉得五条会比当着别人的面沉静不少。虽然他仍旧喜欢说不着边际的话，喜欢心血来潮地亲他一下，喜欢为了甜品撒娇，但在更多的不说话的时候，他都是平和与安静的。比如上车之后，他就专心调着广播，任由伏黑踩着油门掠过一片片茂盛的柠檬树——最后他选了一个音乐频道，里面正放着伏黑属意的女歌手的新专辑主打歌。
　　寡淡又迷幻的声音幽幽传来，五条靠回座椅背，支着中央扶手，手指跟着节奏一下下地叩着。

　　或许人就是有两面的，一面留给别人，一面留给自己。
　　伏黑不知道在五条心里，他是否会被归到“自己”的范畴，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与“别人”有所差别。

　　经过海岸公路的时候，五条降下车窗，然后解开安全带扒着窗框把三分之一的身体探出了窗外。汹涌的海风随之灌入车内，伏黑放慢车速，见怪不怪地抓着五条的腰带，以防对方吹风吹得太嗨，重心不稳，以至于害得他们连人带车一起翻进海里。
　　“惠不一起来吗——”五条迎着风笑着叫道。
　　如果那样谁来开车？伏黑忍不住腹诽了一句，然后直白地回道：“不要……”
　　阳光被他们甩在身后，不知疲倦地追逐着他们投在地上的影子，男人的笑声从外面传来，张扬，爽朗，像在应和天边那些不断翻滚的碧色海浪。
　　和缓的山体友好地带着他们向另外的方向行进。伏黑拍拍五条的后背，手掌顺势贴在他脊线两侧的肌肉上——在这种时候，他总能悄悄掌握恋人温热实在的触感。
　　五条明白他的意思，离开这段海岸线后视野谈不上太好，再做这样的动作就比较危险了。他坐回车里，捞过伏黑的手放在嘴边亲了口。
　　“我爱你。”

　　“……”
　　伏黑红着脸捏住了他的两片嘴唇，不想让他再影响自己开车。
　　过了一会儿，在五条委屈的眼神和不间断的呜呜声中，他无奈地松开手指，然后清清嗓子。

　　“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