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战争机器，五行缺你[星际]》安静的蛋仔

28、28.我不后悔

　　“脱水，电解质紊乱。”治疗舱外，江自流很快给出他的判断。

　　“脱水？他刚喝了一罐啤酒！”

　　“啤酒不能补充电解质。”江自流冷冷地、谴责似的看了他一眼。

　　“艹！”陆成璋挠了挠头，堂堂游隼军团指挥官，竟然毫无形象的在治疗舱前蹲了下来，拿脑袋暴躁地“咚咚咚”往治疗舱的金属底座撞了几下。

　　“你要疯去别处疯。”
　　江自流瞥他一眼。

　　“他有感觉。”陆成璋麻木地说了一句。
　　“什么感觉？”
　　“他有感觉。”陆成璋只是机械地又重复了一遍。

　　“你是说……”江自流慢慢反应过来。

　　“应该不是一开始就有，是慢慢恢复的，还是突然间有的？什么时候的事，你为什么能确定？”

　　“不知道。”陆成璋从口袋里摸出烟来抽。“那是你要搞清楚的问题。”
　　“还有，发烧又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个，江自流也暂时回过神来：“他大脑的记忆区当时活动信号很强，应该和记忆恢复有关。”

　　“你是说他的记忆彻底恢复了？”陆成璋夹着烟抬起头来问。

　　“还不能确定。”
　　“你踏马就不能有什么能确定的事？”

　　“你能不能有点涵养？”江自流已经忍他很久了：“能不能站起来说话？你看看你现在哪有一点指挥官的样子？！”

　　“我要什么指挥官的样子！”
　　陆成璋破罐子破摔。

　　“你说，我们是不是做错了？”沉默良久，他忽然开口。
　　“是你，不是我们。”

　　“好，是我。”陆成璋又深深吸了口烟，浓郁的烟熏味道自口腔奔涌入胸膛，他摇了摇头：“我不后悔。”

　　他仿佛自言自语：“我不放手的东西，谁也别想夺走。”

　　“真正不后悔的人，不会在这里喋喋不休。”江自流冷冷看他一眼。“你乱了，他只会更乱。”

　　陆成璋怔了怔，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用力搓了把脸：“你说的对。”

　　“那么说说看吧。”他又恢复一军统领的成熟与威严：“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能怎么做，见招拆招罢了。江自流苦笑。

　　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每个学医的人，都知道这句话。而他，既无法治愈他，也帮不了他，甚至没有资格安慰。

　　然而，似乎触底反弹，经过这一遭，贺初年身体反而好了起来，精神状态也不错。

　　不过，贺君亦提出的退役建议被他毫不犹豫否决了。

　　“那至少休个假，跟我回家看看。父亲一直惦记着你，阿姨那里，你也很久没去扫过墓了。”似乎早有心理准备，贺君亦以退为进，提出要求。

　　贺初年这次没拒绝。

　　休假前他请齐楚几个在第九食堂吃了顿饭。

　　“老大，我也准备休假，提前跟你报告一声。”饭快吃完时，彦力忽然开口。

　　“休啊。”贺初年大大咧咧批准。“现在缓冲期，给你们每人一个月的假。”

　　“一个月……你做不了主。”宁宇小声提醒。

　　按游隼的规矩，贺初年最多能批他们半个月假期，半月以上，需要指挥官亲自批准。
　　贺初年嘴角抽了抽，当没听到。

　　“事实上，”彦力再次开口，吸引了众人注意力，“我……有打算……退役。”

　　他说的不是很确定，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向众人。

　　眼看餐桌上寂静下来，他又连忙开口：“也不，不一定。我休假是回去相，相亲的，要是相不中，就，就不退了。”

　　话音刚落，后脑勺挨了一巴掌：“相不中别给老子回来！”

　　彦力被这一巴掌拍的眼热，看着贺初年，嘴唇嗫喏：“老大——”

　　“老大说的没错，我们「收割者」的威风不能堕！”看气氛有些沉郁，董乐群插科打诨开口。

　　其他几个也都哄闹起来，管彦力要姑娘照片，要看是什么天姿国色，勾得他沉不住气要抛弃兄弟们了。

　　“不是抛弃你们。”彦力笨嘴拙舌解释。

　　他在队里负责殿后，人老实话不多，但一直是除了队长外，最受大家信任的存在。

　　“我爸妈年纪大了——”

　　“明白。”贺初年搂住他肩膀，和他碰了碰酒杯。彦力是“收割者”组建之初就跟他搭档的伙伴，年龄也早到了该退役的时候。“等喝你喜酒。”

　　“你们几个也是。”贺初年看他们一眼。“能结婚的都回去结，谁第一个让我喝上喜酒，奖励十万星币！”

　　他这一说，兄弟们五味杂陈。

　　星舰上的日子自然没有后方舒坦——狭小的空间，单调的生活——甚至不能称之为生活……可这样的日子过习惯了，反倒无法想象另一种日子，没有兄弟、没有热血，那不等于抽走了他们的骨头？

　　还是打仗时好，什么都不必想……

　　吃完饭，第二天一早，贺初年没通知谁送，和贺君亦一起登上穿梭飞船。

　　登船才看到江自流在。

　　“江医生怎么也——”贺君亦疑惑。

　　“有个学术交流。”江自流彬彬有礼答了句，视线扫过贺初年。

　　贺初年对他已经没了那天的迁怒，打了个招呼，没事人一样在他对面坐下来，问他去什么学术交流会。

　　江自流答了，看他神色，暗暗松了口气——他不继续讨厌他就好。

　　一路上，江自流和贺君亦交流着学术问题，直到虫洞穿梭前，他才看向贺初年，把一支药剂推到他面前：“临时抑制剂。”

　　——这东西与普通抑制剂不同，发挥作用的时间有限，好处是不会引起精神力反弹。

　　“马上虫洞穿梭，用上这个多少让你好受点儿。”

　　“对我没作用。”贺初年拒绝。
　　“新型的，有用。”江自流执着地看着他。
　　“年年就试试吧。”贺君亦也从旁劝说。

　　贺初年预感继续拒绝会被唠叨不断，果断接过来，卷起袖子将药剂扎进肘弯。

　　药剂让人嗜睡的副作用很快来临，第一个虫洞穿梭来临时，他不受控制地阖上眼皮。

　　他似乎睡着了，又似乎没睡着。开始还时断时续能听到三哥和江自流对话，后来脑子里完全被另一种声音占满——一种他无法理解，似乎毫无意义，又似乎携带着许多信息的声音，从极远处传进他脑海。

　　他耳朵里再次渗出蜿蜒细流，颈后和胸椎被那两块破石头寄生的地方灼灼烧痛，人虽没醒，却不由自主蹙眉。

　　江自流一直关注着他，见状脸色沉了沉，拿纸巾帮他拭去血液。

　　“为什么会这样？”贺君亦心疼又焦躁。

　　“他精神力一直都有再次突破的迹象。”江自流解释。

　　“不过，有魔鬼之眼带来的衰退影响，应该不会突破。”看贺君亦脸色突变，他又连忙补充。

　　贺君亦略松了口气，转头看了眼贺初年平静下来的脸，心疼地帮他拨开眼尾处的刘海。

　　看着他动作，江自流放在膝上的手握了握，将视线从贺初年脸上转开，趁贺初年睡着，赶紧同贺君亦交代：“休假这段时间，不要让他受到情绪上的刺激，最好不要让他使用精神力。”

　　“好。”贺君亦应下来。

　　“有什么不对，还请贺参谋及时联系我，我这段时间都会在首都星。”

　　“好，多谢江医生。”这年头什么学术交流不在线上办的，值当大张旗鼓跑到首都星。江自流恐怕是不放心年年的状况才跟来。

　　他态度又和气了些，同江自流交流着，直到飞船进了太空港，才叫醒贺初年。

　　*

　　贺家派了飞车来接他们。

　　贺初年久不回家，见了继父贺昇，难得低声叫了声“爸”，差点儿把贺昇眼泪叫出来。又有丝生疏地同贺家大哥、二哥打了招呼，努力融入他们说话。

　　小刺猬真是长大了。

　　贺昇欣慰，更加思念亡妻。

　　看着贺初年同亡妻有五六分相像的脸，想到当年一步步送走她的无奈，而今又要在她最宝贝的儿子身上重演，心头更是苦涩难当。

　　“您以后不用给游隼特殊待遇。”贺初年开口跟他说正事。

　　他以前不留意这些，陆成璋告诉他，他才知道贺昇一直以来对游隼的扶持。

　　“那是给游隼的，不是给你的，别多想。”贺昇云淡风轻开口。

　　扶持游隼，当然有年年的原因，也有他看好游隼的原因，更关键是心疼游隼苦——他们真正十年如一日在一线拼杀，资源没道理处处比不过那几个正牌大军团。

　　贺初年也就真没多想。“心宿星基地建好了，让陆成璋划块大地盘儿给您。”

　　这孩子，把基地说的像自己家后院一亩三分地一样。

　　贺昇笑笑，没当真：“你房间通风好了，上去换身衣服，下来吃饭。”

　　贺初年答应下来，上楼回到自己房间，贺君亦则把贺初年身体情况捡能说的和父亲兄长简单说了一遍。

　　“年年不肯退役？”贺昇紧皱眉头。
　　“不肯。”
　　“这样也好。”贺家大哥开口。“在游隼他还自由些。这几年是缓冲期，在军中和回来差别不大。”

　　至于缓冲期之后……三人谁也没提起这话题。

　　只是在他休假这段时间，竭力对他好。

　　贺初年每天日子过得充实而丰富——过于充实了，他不得不催眠了三哥，才找到机会独自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