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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7.旧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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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成璋喉结滑动了一下,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直愣愣地看着他。
他恢复了多少记忆,现在是什么状态?自己到底该如何应对……本能般的,陆成璋心里匆匆闪过无数算计,却没有哪条,能帮他掩下当前的慌乱。
贺君亦轻咳了一声,有意忽略掉贺初年方才那个“爆炸性”的称呼:“初年,我送你回宿舍?有些事跟你商量。”
“明天吧,三哥,我也有些事,”贺初年依旧看着陆成璋:“要跟他商量。”
“好。”贺君亦迟疑了下,还是答应下来。
“明早在宿舍等我。”他说罢,一步三回头离开,临到门边,还是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早点回去睡。”
“知道了,你是我哥还是我爹?”贺初年不耐烦地摆摆手。
臭小子!贺君亦又气又笑:他似乎,回来了……
有这种感觉的,不止他一个。
江自流低头整理着并不需要整理的桌案,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下起逐客令:“我也要下班了,两位,请回吧。”
陆成璋哀怨地看了他一眼,见贺初年已经转身,又连忙提脚跟上。
是杀是剐,总不能逃的。
走到陆成璋的房门口,贺初年脚步一转,握住对面门把手,指纹压上感应区的一瞬,门丝滑流畅的打开。
“你也’不清楚’我的房间在哪儿,嗯?”贺初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陆成璋低着脑袋,无从狡辩,甚至没敢抬眼,但眼角余光看他进了房间,还是赶忙抬脚跟上。
虽然久未住人,但有循环系统和清洁系统的忠实服务,贺初年的房间整洁如新。
贺初年轻车熟路的自冰箱拿了一罐啤酒,随后走到沙发前,在他惯常坐的位置坐下来。
一切都对劲儿了。贺初年修长干净的手放在真皮沙发上摩挲了下,就是这个质感和纹理,也对劲儿了——他这些天到底是着了什么魔,竟然在陆成璋那狗窝住了下来?
贺初年想着,手下意识开了啤酒,仰头一连喝下去半罐。酒液汩汩顺着喉管滑下,陆成璋看着他动作,吞了下口水。
这并不是合适的场合,但他看着他,总是会不分场合沉溺下去。单单他握住啤酒罐的手也能令他浮想联翩,仿佛他微微悬空的食指尖不是要着落在那冰冷的金属罐子上,而是要落在他身上心底每一根叫嚣着的神经上。
“馋?”
贺初年挑眉看了看他,然后不待他反应过来,便将啤酒罐丢过给他。
陆成璋右手无意识地一抬,将啤酒罐稳稳抓在手里,凉沁沁的,一丝丝压灭他的邪火:
“馋,但不是酒。”陆成璋开口,酒没入喉,却仿佛带了醉后的肆无忌惮:
“阿年,你记起多少?”
“七七八八。”
贺初年也说不好。有些记忆有轮廓,却没细节,有些又只有细节没有轮廓。
不,与其说细节,那更接近一些破碎的感受:儿时母亲身上淡淡却悠长不散的清香、虫族坚硬甲胄下粗粝皮肉的触感……第一次和陆成璋办事儿,他的温度、汗液、呼吸,同他的温度、汗液、呼吸缠磨在一起……
一切都是鲜明的,一切又都是含混的。
他现在想起了,却不能保证明天不会忘记。
他的后颈和胸椎隐隐作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突突地运转着,产生的热量得不到疏散,快要把他熬干了……他下意识站起身来,在他起身的同时,陆成璋身体也骤然被一股无形的力牵引,狠狠撞在他怀里。
贺初年伸手扣住他肩胛,带着淡淡酒味的双唇不由分说印下来。
与以往不同,他的气息似乎格外炙热,炙热到陆成璋迷失了理智又回归:“阿年,你发烧了?”
“烧不死。”贺初年含含混混地说了一句,手指用力,陆成璋的衬衣瞬间崩开了两粒扣子……
“等等!”陆成璋这次没由着他乱来。
他把他按在沙发上,伸手试了试额头。
贺初年的确是在发烧——陆成璋很快得以确定:还要感谢江自流和他那见鬼的健康监控。
[他不是刚接受完治疗吗?]陆成璋对着打来通讯的江自流低声质问。
[我先继续收集数据看看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如果体温高热不退,我给你信号,你再带他过来。]
陆成璋麻木地关掉通讯界面,犹豫了一下,走回到贺初年面前,俯身把冰凉的啤酒罐贴在他颈侧动脉上。
冰凉的刺激一下子叫昏昏欲睡的贺初年一下子睁开眼睛。
“陆成璋,你可真狗!”
随后,贺初年夺过啤酒罐,一口气将余下的半罐酒喝进胃里。但似乎还不够:“拿酒来。”
他使唤着陆成璋。
陆成璋却没动,尽管他眼神像只乖顺的大狗,只差身后没生一条尾巴出来摇晃乞怜。
“阿年,你才用过药,而且还在发烧。”
陆成璋坐在他身后,拦腰将他抱住,让他无法起身去拿酒。
“贺初年,我错了。”
他的气息落在贺初年颈后,微微凉爽,让贺初年意外地感觉舒适。
“你哪儿错了?”
“不知道。”陆成璋是真不知道,他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仿佛此刻,在贺初年面前,他是不带脑子的,他用另一个身体和他说话:“我哪儿都错了。”
总归他一辈子的错都认在他面前了。
“我已经让步很多了,阿年。”他把头埋在他肩上,少见的絮絮叨叨:“你不爱我了,我认,你不记得我了,我也认,现在,我是不是真的要放你离开才行?”
他真热啊,他的体温似乎还在攀升,陆成璋把鼻子尖贴在他皮肤上,感觉自己被他烫的鼻子都要发酸了:“你走吧,贺初年。”
“走哪儿去?”
“任何你想去的地方。”陆成璋开口:“任何地方,也好过困在这里。”
“你中邪了?”贺初年回过头来:“我发烧还是你发烧?”
“可能是吧。”陆成璋也觉得今天的自己约莫是中邪了,怎么可能放他走呢?可他还是自虐一般,笑着说:“你走吧,趁我没后悔。”
贺初年只感觉他病得不轻:“我为什么要走?”
“你还没有好好生活过,没有享受过,没有自在过……现在是缓冲期,你——”
哪儿来的自我感动的混蛋?贺初年嘴角抽了抽:“让我走也不是不行,你把’青鸟’给我。”
“那不能。”陆成璋瞬间从他婆婆妈妈的情绪中抽离出来,警惕地看着他。
青鸟,贺初年的“老婆”,亲的。
“我好久没摸过她了,陆成璋。”贺初年转过身来,手拨弄着陆成璋的头发,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语气难得乖顺。
但陆成璋生生抵挡住他这波诡计:“真的不行,阿年。”
贺初年手上的动作慢慢停下来:“那照你的意思,我这辈子别想再摸到她了?”
“摸是可以摸的,但是……”
“但是”后面的话他没说,但贺初年当然懂。
“也许,等你体能突破S,进阶到双S,就——”陆成璋被他的沉默压迫着,不得不开口。
“我刚想起,在黑暗地带的时候,听到有人说帝国那边研发了新的基因药剂。”贺初年被他提醒,打断他的话。
“是。”陆成璋有些艰难地开口:“可是临床实验全部失败了。”
“我听说的结果却不是这样。”贺初年眼中快速划过一抹幽光:“实验体确实全部死亡,可实验体死亡并不等于实验失败,不是吗?”
“你,什么意思?”陆成璋有些心惊地望着他。
“那东西,你给我弄一支来,旧账一笔勾销。”
“休想!”
陆成璋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贺初年,你疯了!”
“那些实验体死亡,或许是因为太菜了,谁知道呢?”
陆成璋气得抖了抖唇,都不知该说什么:“总之你别想!”
“你是不是弄不来?”
“我弄得来也不弄!”
陆成璋说完,像个暴躁的困兽一般在屋子里踱了几步,又停下来盯着他:“看在你发烧说胡话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贺初年,你趁早把你脑子里的疯狂念头给我抹掉!”
“疯狂?”贺初年却懒懒散散地坐在沙发上,姿态相比他堪称优雅:“比得过你疯狂?”
“那是百分之百死亡率的东西!”
“那又怎么样?”贺初年的逻辑仿佛已跳出五行外:“我本来也是必死的人啊。”
“我早该走到那一步的,我本可以走的无知无觉,无痛无惧!陆成璋,是你做的好事,把我拖进这样的深渊,让我一步步看着自己瓦解!”
也许真的是发烧让他脑子不转了,或者是骤然恢复的记忆持续冲击着他,让他将埋在心底最深处的话,就这样痛痛快快说出。
陆成璋如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冷到心底。
“为什么……是深渊?你……有感觉,是吗?”他沙哑着嗓子问。
“贺初年!”他走到他身边,揪住他衣领一把将他提起来:“你有感觉,是不是?!”
贺初年烧的四肢疲软,任他提着:“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你不应该痛苦的……”陆成璋改为将他抱住,有点慌儿地在他耳边重复:“你不应该有感觉,不应该痛苦的……”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贺初年没说话,浑浑噩噩闭上眼睛,江自流的通讯同时响起,陆成璋抄起贺初年,迅速向电梯跑去。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27.旧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