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伏]进食与自由》跨过愤怒的豆豆

7、第六章

　　临近年底，和其他工作单位一样，监管会的事情也多到让人头大，而且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七海居然辞职了。
　　“很遗憾，经过这些年五条先生对我无休止地压榨，我已经以惊人的速度实现了财务自由，所以现在要去马来西亚度假了。”他是这么对我说的。
　　我还能说些什么呢？我当然只能微笑着送他出门，然后回到鸦雀无声的监管会，一脚踢翻门后的垃圾篓。十分钟之后，再迎着众人的注目礼过去把它扶起来，顺便把弄脏的地面打扫干净。
　　世上做老板做到我这份上的大概也没几个了。
　　……
　　就这样，我们要死要活地连着忙了半个多月，终于到了这周的周二晚上。
　　提到这个时间，是因为当晚，悟久违地一边鬼叫一边推开监管会的门，朝正加班加得昏天黑地的我们宣布，年会时间暂定在十二月二十八号，并希望我们在百忙之中抽空完成相关会员的筛查工作。
　　我欣然点头，并在下一秒把我桌上所有能移动的东西全部送给了他，同时礼貌地请他滚蛋。
　　“嘿，别这样！”虽然有些手忙脚乱，但他仍然像耍杂技一样接住了所有物件（包括但不限于两支钢笔、一个无线鼠标、一对奇奇蒂蒂的马克杯、一盆仙人掌、半管护手霜和三个笔记本），并逐一送还给我。“我也知道你们（knife）很忙，但是我们总不能不开年会吧？”悟蹲在我的办公桌旁边，摆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我记得你说明年要扩展海外业务，这可是个宣传的好机会。”
　　我把我制服上的徽章揪下来，指着上面的英文给他看：“但能不能别用K的自由来换FC的自由？”
　　“我也不想的，”悟耸耸肩，怜悯地看着我，“可是我的朋友，规矩都是你定的，你忘了这回事了吗？”
　　“那是因为当时你也是knife！”我压低声音朝他叫道。
　　悟遗憾地朝我点点头，然后说：“我要年会。”
　　“……”
　　行，我承认他是说得没错，年会确实要办，我也只是想借机发发牢骚罢了。
　　但是。
　　“我不行。门儿都没有，我要双休日。我已经连着上了十九天班了，早知道这样，我情愿去打UFC。”我面无表情地仰头靠在座椅靠背上，叹口气，然后转了个圈，朝坐在我身后的女人打了个响指，“你呢冥小姐，你怎么说？”
　　冥冥僵硬地回过头来，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望向悟和我，然后捏起拇指和食指，无声地捻了两下。
　　“给钱就干。”
　　我：“……”
　　悟摇着头用力地给她鼓掌。
　　好吧，希望天堂没有打工人，如果必然要有的话，那么请把这个宝贵的机会留给冥小姐。看得出来，她真的很需要钱。我是认真讲的。

　　托冥小姐的福，做完今天的工作，我突然感觉自己一身轻松，即使明天我照样还要来上班。下班后，我给七海留下的那盆仙人掌喷了点水，打算去俱乐部里转转，随便找点什么东西填填肚子。
　　和成日留在俱乐部里组织活动的悟不一样，我平时很少到这边来。一是因为监管者（knife）的这层身份。有些FC很介意我这种人的存在，“会影响我们的正常交流”“我讨厌提心吊胆的感觉”“感觉被监视了”，他们会这么说。所以我不得不考虑这些会员的感受，毕竟他们每个月都要上缴一定数额的会员费。不过说实话，要不是因为工作，我才懒得多看他们一眼。二是我讨厌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之前也提过这一点。在俱乐部里，由于我的身份实在特殊——我不但是knife，还是“自由”的三位创始人之一，同时，我还是某位顶级cake的好友——有相当一部分人从我出现的那一刻起就不停地盯着我看。这种粗鲁的行径令我觉得十分恶心。
　　不过，或许因为今天是周中的缘故，俱乐部里并没多少人，我一路上了三楼的VIP区，路上见到的也都是一些熟面孔。这令我很好过。
　　我在冷餐区随便找了些点心吃了，正想转身去酒柜里拿支酒，迎面却碰上了一个正处于我关注列表里的人——伏黑惠。他今天穿着样式简洁的白色法式衬衫，绿色孔雀石蜜蜂袖扣，西裤则在口袋边缘和裤缝处都做了小细节。月余不见，我认为他在气质上有了微妙的转变。显然，这和他那位伴侣的品位脱不开干系。
　　说起来，之前由于时间很晚了，遇到的事情又乱糟糟的，我没仔细观察过他的长相，现在看来，说悟对他一见钟情的话，我倒也觉得有情可原：他生了一对非常灵动漂亮的绿眼睛，这很难叫人不把它们和那对精致的孔雀石袖扣联系在一起；薄唇，色泽很浅；鼻梁又高又挺，然而鼻尖的部分却收得很好，这让他整张脸的线条显得柔和许多；脸色很好，神情也比我们刚见面的那天放松了许多；很瘦，但不带病态，从手部的骨骼构造来看，这副身体应该还有不小的生长空间。总的来说，是个普通帅气的男孩子。
　　“嗨，”我同他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夏油先生。”伏黑礼貌地朝我点头，“你不常来这里么？我似乎很少在这儿见到你。”
　　“我一般在监管会待着，”我指了指楼下，然后注意到他怀里的那支甜酒，“悟在这儿么？”
　　伏黑点点头：“是，老师一般都会在的。”
　　我愣了愣，怀疑自己听错了，于是不确定地跟着他重复道：“‘老师’？”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伏黑不自然地抓紧了酒瓶瓶颈的部分：“那是……五条先生说我可以那样叫他。”
　　“是么……”啊，该死，我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顺便，不知道这样说是否冒昧，”伏黑犹豫了一下，才看着我说道，“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如果夏油先生你不介意的话，或许可以和我们一起？嗯……你知道的，如果只有老……呃，只有五条先生的话，说实话我会有些担心他和我的朋友们之间没有话题。”
　　“喔，”这下我是真的有点意外了，“真是抱歉，我之前不知道。悟从没向我提起这件事。生日快乐，孩子。天哪，糟透了，我什么都没准备……”
　　“请千万别介意，”伏黑立刻说道，“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
　　“当然，当然。我们这就走吧，”我忙不迭地点头，并同他一起向VIP房间走去，“如果不是我比你年长太多，担心被你笑话，现在可能已经在唱生日快乐歌了。”
　　伏黑笑了起来：“你很幽默，先生。”
　　“……谢谢。”
　　实话说，我活了三十岁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我幽默。
　　一时竟不知道是该感慨伏黑的善良还是该可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