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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处置 ...

  •   若是换做往常,景妃被这样嘲讽,非得和德妃争论几句不可。

      但此刻的景妃,神色惶恐不安,恍若未闻。

      她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咬牙朝云落行了一礼,“承运这孩子,平日里沉默寡言的。”

      “要是到了太皇太后跟前,有什么错处,还请云落姑姑多美言几句。”

      说着,景妃竟然将手腕上的镯子褪下来,做势要塞给云落。

      云落自然不会收,不偏不倚的往后退了一步,目光落在了周承运身上。

      景妃这话说的倒是没错,周承运从来就不是个开朗的性子。年少时还好,做了皇帝之后,越发天威难测。

      云落勉强牵出了一丝笑意,“景妃娘娘客气了,太皇太后只有两位重孙殿下,心疼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罪五皇子。”

      “好了,奴婢要回仁寿宫复命,就先行告辞了。”云落回了一礼,示意身后的宫女将跌落在地的云片糕带走。

      回去的路上,云落和周承运走在前面,两人沉默不言。

      一直到离开了景妩宫,眼见仁寿宫的殿宇已隐约可见,周承运才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云落,我母妃……是不是做错了事?”

      “景妃娘娘也是爱子心切,所以才会行差步错。”云落的声音淡淡的,脚步却丝毫不停。

      虽然知道自己此刻不该迁怒周承运,但一想起记忆中,对方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种种手段,包括被勒死在太皇太后佛堂前的怨恨……

      云落实在没办法,轻易说服自己放下。

      “母妃做错了事,我愿意替她惩罚。但是云落,你……你别讨厌我。”周承运有些急了,从怀里取出来一个玉蝉。

      “这是父皇赏赐给我的,我特意留下来送你。你看,你喜不喜欢?”

      云落的目光落在那只玉蝉上,看见周承运神色焦灼,心里顿时一软。

      对方今年也才十七岁,要知道小时候,这孩子还跟在自己身后,一口一个姐姐。

      也许这一世,自己没有毒杀景妃,一切都还有机会改变。

      云落安抚似的拍了拍对方肩头,一如少年往昔,“奴婢没怪您,只是想事情去了。这玉蝉很好,那……奴婢就却之不恭了。”

      “云落,你以前,都不在我面前自称奴婢的,还说你没怪我?”周承运低敛了眉目,郁郁寡欢。

      “那是小时候不懂事,如今可不一样了。你和承嗣都是皇子,身份贵重。”云落终于忍不住失笑,将那玉蝉收在香囊里。

      到了仁寿宫前,云落忍不住深吸了口气,这才缓步走了进去。

      寝殿之中,太皇太后还没用膳,但碗筷却都已经摆好了。在太皇太后下首,已经多添了一副碗筷。

      看来云落前脚将周承运带来仁寿宫,太皇太后这里就已经收到消息了。

      见云落来了,太皇太后睁开眼,坐直了身子,招呼云落伺候自己用膳,又和蔼可亲的看向周承运,“好孩子,太祖母啊一个人在仁寿宫无聊极了。”

      “所以才把你给喊来,你在仁寿宫里,多陪陪太祖母好不好啊?”

      “这是承运的福气。”周承运站了起来,谦逊的说道。

      太皇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坐下来。

      这顿饭,云落伺候的都有些心惊胆颤。

      好不容易挨了过去,周承运退下了,云落这才咬了咬牙,盈盈跪了下去。

      “太皇太后,奴婢有罪。”

      但虽然说着请罪的话,云落心里却觉得说不出的安定。

      至少这一世,景妃没死,承运不曾亲眼看见自己母亲亡故。

      太皇太后的目光落在云落素净的面孔上,轻叹一声,“起来吧,你好好和哀家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哀家要你去赏她一盒云片糕,结果糕点被你打翻了不说。好端端的,竟然敢假传哀家旨意,把承运带回仁寿宫做什么?”

      “哀家一把年纪了,难道还要带重孙不成?”

      老太太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云落心中一酸,知道这是太皇太后在安慰自己,并没有因为她的擅作主张而动怒。

      但越是如此,云落越是觉得感动和不安,“婆婆,景妃她……有了身孕!”

      云落将前世的记忆整理了一下,用更加委婉的方式说了出来。

      太皇太后历经三朝,自然知道云落的言外之意。

      果然,太皇太后叹了口气,“罢了,也算她有几分福气。”

      “幸亏你还懂得几分医理,被你看出来她身怀有孕。就算杀了她也不值什么,但承运无辜,不能叫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你毒死。”

      太皇太后想了想,又道,“你做的很好,景妃心术不正,不能好好养育承运。让他留在我宫里也好,只是皇帝如今只有两个儿子,单独将承运养在仁寿宫,恐怕叫人多嘴。”

      “明日你再走一趟,去把承嗣也带来。”

      “是。”既有了太皇太后开口,云落也松了口气,这样安排,自然再好也没有了。

      太皇太后用了晚膳,便要礼佛休息了。

      云落又忙着伺候了好一会儿,这才回了自己偏殿休息。

      仁寿宫除了太皇太后,也只有她一人能住偏殿。

      解开了衣裳,云落没入了热水之中。浴桶内撒着绯红花瓣,又特意加了牛乳,被这热气一熏,越发香气浓烈起来。

      忙活了一天,云落总算能够安然的闭上眼,好好休息一会儿了。

      但人沉在热水里,神思就渐渐昏沉起来。

      迷迷糊糊的,云落像是看见了一根红色的绳结。

      那绳结也不知道怎么缠的,拿在手里精巧别致,但是捻住了线头,慢里斯条的抽开,便发现这千般花纹,竟然是一根绳子绑出来的。

      云落也是那一日才知道,原来男子的手也这么巧,而自己的身上,原来有那么多的地方,经不住红绳捆缚。

      那些缠绕的红绳翻飞,她是被包裹在其中的明珠,只能被人拿捏在手,予取予求。

      云落猛地睁开了眼,眼里闪过一抹愤恨!

      自己就是太心软了,周承运这个人,表面看上去纯良无辜,实则坏心透顶!

      这一世重来,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天下。

      周承运,决不能再做皇帝!

      第二日一早,太皇太后那边特意派了人来,让云落不必去伺候了,早早将大皇子给找来。

      云落想起周承嗣,倒是心情好了不少。

      先皇后病故,大皇子独自一人住在了先皇后所居的昭阳宫。

      云落后来依稀记得,周承运做了皇帝之后,大皇子就被封了王,然后远远的打发去了封地。

      彼时云落自身难保,被囚于深宫之中不得解脱,自然也不知道周承嗣的日子过得如何。

      但云落却还记得,那清秀的少年,露出憨厚的笑容,在御花园的假山后对自己笑。

      那双眼睛,干净清澈的,简直叫人心疼。

      深宫之中,如何能容得下这样一双不经世事的眼睛。

      到了昭阳宫,却见宫门半开半阖,看门的人都不知道去了哪。

      跟在云落身后的嬷嬷皱眉,低声道,“真是没规矩,姑娘稍等,奴婢进去看看!”

      “你进去看了,没规矩的也变成有规矩了,那还有什么意思。”云落笑了笑,也不让叫人,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还没进房间,就听见里头沸反盈天的笑声,“好嬷嬷,你可饶了我吧,这都赢了多少银子了!”

      “呸,你当嬷嬷我不知道呢,昨日才给大皇子发了布匹,你们几个死丫头,不知道偷偷剪了多少去。”

      “这才几两碎银子,倒在嬷嬷跟前叫亏了!”

      云落的脸色顿时一沉,好大胆的奴才,竟然关起门来在里头赌银子。

      云落也不说话,只吩咐身边的人,“把门守着,一个都不准放出来!”

      几个干事老练的嬷嬷应了一声,将门外的锁扣一搭,站在门外和门神似的。

      云落自己带了几个年轻的婢女,到处寻起了大皇子。

      她依稀记得,周承嗣很喜欢假山,便往昭阳殿的小花园去寻。

      果然,才踏入小花园,便在假山高处看见了一袭浅黄色的声音。

      少年只松松的用簪子挽着头发,衣袂纷飞,远远看上去,果然很有几分先皇后的风姿。

      “承嗣,快下来,假山那么高,摔下去怎么办!”云落压低了声音,又急又怕。

      想要周承嗣赶紧下来,又怕吓着了他。

      少年低头看见她,露出欢喜神色,“云落姐姐,你来了,我在这里等我母后呢……”

      “母后说了,这地方站得高看得远,她要是回来了,我站在这里,肯定第一个能看见。”

      云落心里一酸,一时竟不知如何应答。

      这陌陌深宫,就算站得再高,大皇子也盼不回自己的母亲了。

      云落勉强打起精神来,提着裙裾往假山上爬,“却不曾听说皇后娘娘今日会回来,你若再站在上面,受了寒风,娘娘回来,可是要为你担心的。”

      “是,我不能叫母后为我担心,她身子不好。”周承嗣咧嘴一笑,见云落要上来找他,顿时有些担心道,“云落姐姐,你别上来了,我来接你。”

      他轻手轻脚的爬下假山,伸手握住了云落的手。

      云落这才放下心来,但一碰到周承嗣的手心,脸色顿时一冷。

      这么冷的天,里头竟然还穿着夏日的单衣,难怪手上冻得通红。云落眼尖,不过一眼便看出来,穿在里头的夹衣,竟然有好几处都脱线了。

      回到昭阳殿,云落却见门外已经乌压压的跪了一群人,只有为首的嬷嬷站着,神色颇为嚣张。

      见了云落,也不过行了半礼,看见周承嗣,立刻装出欢天喜地的模样,“大皇子在外头可玩的高兴,哎呀,要不是您不许奴婢跟着,奴婢怎么放得下心!”

      “孙嬷嬷不放心么?我站在外头听了好一会儿,里头喝酒摇骰子,好不热闹,竟然让皇长子一人爬上了假山!”云落冷冷说道。

      孙嬷嬷嗤笑了一声,“云落姑姑说的这话,老奴可不敢听。这皇长子是主子,他不许人跟着,我们也没法子啊。”

      “这个时候倒知道论起主子来了,主子身上的衣服,竟然还是夏日的。你们几个老奴,倒是连狐狸皮坎肩都穿戴起来了。这昭阳宫里,到底谁才是主子!”云落再懒得虚与委蛇,厉声呵斥道。

      孙嬷嬷却也不惧,撇了撇嘴,“云落,我可是皇长子的奶嬷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狐狸皮坎肩,也是皇长子孝心仁厚,赏赐给老奴的,老奴穿上有何不妥?!”

      “孝心?”云落越发恼怒,“放着太皇太后和皇上在,皇长子竟要对你行孝心。恬不知耻的老货,真当自己也是半个主子了么!”

      “来人,押去慎刑司给我狠狠的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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