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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愁婚嫁2 ...

  •   在白塘村,徐家家境最富裕,徐家女儿青棠又最美貌,奈何乏人问津。徐大夫人痛定思痛,想将青棠送入城里绣坊搏勤谨手巧美名。不想人绣坊说进人可以,先拿两块姑娘在家绣的帕子来看看。

      青棠倒是绣过帕子,但没一块绣完整过。有心用青怡绣的帕子去替吧,又担心青棠坐到绣架前的那刻露馅丢人。无法,无法,徐大夫人只能把青棠送进村里绣花姑娘堆里。临走前对青棠语重心长说:“学去吧,什么时候能绣出完整绣件,什么时候你就有人可嫁了。”

      青棠很是痛苦点头,嫩嫩手指头扎了一个又一个洞,她也没吭声。坐她旁边的姑娘桃红飞针走线,时不时扭脸过来看看青棠绣布上的桃花,忍不住摇头。其他姑娘也有来看青棠绣布的,有摇头也有不摇头的。

      不过大家有个共识,那就是青棠不是绣花的料儿。所以与青棠说话,姑娘们也就不说什么绣样、选色、挑线之类,只问青棠出门在外碰到的稀奇事。而说这个青棠拿手,没过两天绣花姑娘说心底小私事也不避讳她了。青棠便觉得这绣花姑娘好,比那些个大婶大妈好一千倍。

      这日来绣花,青棠一落座,先端来一杯清茶喝过润喉,这才拈针。旁边桃红时不时瞄眼青棠,这两日她只听不说,心里也是蠢动,在青棠面前,她也想秀秀她的小幸福。掂量片刻,桃红开口了:“昨儿有媒婆去我家提亲了。”

      ‘嗯’,青棠应声,随后问句:“有谱儿吗?叔婶怎么说的?”去自家提亲的也不少,到现在姐姐青怡也没定下来,所以青棠并不把提亲当回事。

      桃红娇羞点头,说:“我听我娘的,差不多就可以了。”

      青棠从绣布上抬眼看向桃红,差不多就可以了,嫁男人这么容易?想想,青棠开口问:“那人哪个村的,会哪些手艺,长的好不好看?”

      桃红脸稍红,娇声回一句:“他是个秀才。”

      村里手艺人多,但秀才,三四个村都算一起也不见得能出一个。桃红太谦虚,这哪叫差不多,这叫极好啊。青棠看向桃红的大眼里闪现出艳羡。

      这时突有姑娘插话进来:“桃红,你男人是秀才啊?我听我娘说给青棠她姐提亲的那个也是个秀才呢?”

      青棠看看羞脸桃红,再看看插话姑娘白枝,什么时候秀才竟这般多了?想想,还是自家姐姐重要,于是青棠开口问插话姑娘白枝:“你娘有没有说给我姐提亲的那个秀才怎么样啊?”

      插话姑娘白枝飞青棠一眼。怎么说呢,十里八乡的秀才加在一起总数也不超过两巴掌,要算上城里的秀才,这才能多些。可这再多,秀才也是金贵的,不是她们这些村姑能轻易去攀的。

      基于此来想,肯自降身价向村姑们来提亲的秀才们,不是自身有问题,那就是家里境况不行有大拖累。桃红的那个,她没必要说。但来给青怡姐提亲的那个,既是青棠主动来问,她倒可以说的。

      为了让青棠心里有个准备不至立时太失落,白枝先对青棠来一句:“我都不知道你们家怎么想的,光看那秀才长得好,也不去细细打听。”然后才将她知道的全给青棠倒出来,包括媒婆提亲后,徐家父母的反应都给说了出来,好似提亲当日她在徐家似的。

      完整听过,青棠只能叹气。如果姐姐青怡真想清楚了,就是奔着婚嫁去的,她只能说请慎重考虑。怎么说呢,徐大夫人日日在家里说嫁人也是个技术活。作为女子,想后半辈子过得舒坦少磋磨苦难,最好的莫过于嫁于好夫家、生个胖儿子怀个大肚子;稍差些的便抹去好夫家,余下好夫君、胖儿子大肚子也是;再差些的,嫁个好丈夫,两人拼力打搏最后儿女双全家境殷实也是。

      姐姐青怡,是白塘村姑娘里最温柔贤淑的,后半辈子自然也该过得最舒坦。现如今,竟因为一秀才,放弃了那最好,竟是想挑战自己走那最差!如果姐姐和秀才真能在一起,青棠为姐姐竖大拇指,姐姐真的是很有勇气很有魄力,却也和爹娘一样忧心姐姐的婚后生活。真要离了自家,想想秀才坚持读书考举的花费,再想想与久病孱弱的婆婆同住一个屋檐下,纵是有千般情万般爱也尽化作那家长里短酱醋油盐!

      白枝接着说她搞不懂青怡姐怎么想的,那么好的孟千户不嫁,家有多处房铺的城里公子哥儿又看不上,怎么就与个卖相好的穷秀才看对眼!

      什么时候有过城里公子哥来自家提亲来?青棠疑惑。但事关自家人,公子哥又不在姐姐后选夫婿之列,青棠转眼看上白枝,淡淡开口:“你这话不地道。孟千户虽好,只对个蛮横脸,食难下咽;公子哥儿的房铺不错,却不是他赚来的,若哪日一不小心挥霍完了,连住地儿都是问题;而那秀才,你也说你娘说了,他不仅卖相好,能力还强呢。我姐要真嫁过去,他对我姐也会千依百顺好不好。”

      可晌午回了家,青棠淡定不再,直接找到青怡房里说:“姐,那孟千户怎么了,只要他对你好,蛮横点怎么了,外人看他蛮横就不敢欺到你头上,多省事,难不成你想日日面对嘻皮笑脸;有房铺的公子哥儿多了去了,你见哪个日日挥霍家产了;再有穷秀才,能力再强那也是十年后见真章,万一十年后他变心嫌你不漂亮了呢?姐,你好好想想,别随便下决定!”

      青怡愕然,她这妹妹不是去学绣花吗?怎么来家里提亲的那些个人,她都知道?

      青棠看着姐姐眼里愕然,很是讪讪,自己是不是太两面三刀了。再有大姑娘家家的,开口闭口品评男人,还可能是未来姐夫的男人,这也有点过了。赶紧跑去扒拉两口饭赶紧回绣花姑娘堆儿。这次回来,白枝已和别个姑娘说话,青棠乖乖坐在自己绣架前,不再随便搭话。

      过了会儿,桃红凑过来,再次提起她的秀才。青棠越多听一分,这心便越沉,生出一种感叹:村里姑娘,任你生的好、手儿巧,想嫁个条件好的秀才,那是做梦。等听到桃红小声问‘他约我晚上去桃林,你说我去吗’,青棠气不打一处来,恨恨说:“去个头!你告诉他,去桃林有什么意思,咱等他考上举人登泰山去!”

      青棠话一出,室内立时安静落针可闻。桃红缩身到自己绣架前坐正。白枝转头过来,对着青棠调侃一句:“谁考举人去泰山啊?那么远,还不若看看咱们这一亩三分地呢。青棠,我告你咱们村废弃的庙里就有一俊俏郎君,嫁了他说不得能捞着举人夫人当当。”

      俊俏郎君,可是她救的那个人?接他来家的第二日一早他就独自走了,未留只言片语。也不知现在他的老者、护卫来了没有?青棠寻思。

      青棠、白枝两人家都在村南,绣花来回路上便相伴着走。这日傍晚如往常一般相伴,猛然听到身后有人这样叫‘嘿,那村姑’。青棠推推身边白枝,说‘你去接话’。白枝垂眼看看自己一袭鹅黄纱裙,嫌弃退开一步,说也不看看咱俩儿谁像村姑。

      青棠愕然,她和白枝不都是村姑吗,怎么还有像村姑一说?垂眼看看自己,上着掐腰红裳、下穿束腿靛青裤,脚蹬手工千层底黑布鞋。比对白枝的纱裙来说,自己是从里到外都透着浓浓的村姑气息。即是如此,自己接话吧。想定,青棠转身,视线刚扫到对面那人身上铠甲,就是一句极热络大气的‘棠妹妹回来啦’入耳。

      白枝迈步先行,青棠便瞪圆了葡萄大眼,将那自称是孟贺岭的男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三遍,得出一个结论:这孟贺岭长的,跟俊美是搭不上一点边的。但要说孟贺岭丑,那也算不上,国字脸、浓眉、大眼,似乎壮硕男人都长这样的脸。

      且此时的孟贺岭不是一般壮硕男人布衣着装,那披甲按刀戎装着身迸出的凛凛威风,让青棠不自觉就往高洁伟岸里想他。是以对那陌生不合时宜的‘棠妹妹回来啦’,青棠看看天色,浅笑着回一句:“是啊。天都要黑了,千户还有公务要忙,真是辛苦。”

      孟贺岭辛苦吗?他当然辛苦!大多数人回家吃饭歇息的点儿,他却要带着手下兄弟披挂上阵去剿灭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土匪,能不辛苦么?!只这是总督下达的命令,抱怨不得。可要在忙碌公事中觑空说点私事求点私利,想来上头是监管不到也责罚不着的。

      是以,孟贺岭一边伴着青棠往前走一边豪爽说:“我们这行,干的就是为国尽忠、为民除害的事儿,不辛苦,不辛苦。”顿一下缓和语气直白道:“细说起来我们干的事,跟棠妹妹可能还有牵扯呢!妹妹可还记得在村外救的公子,长得挺俊美风流的那个?我们就是为他来的。”

      青棠‘嗯’一声。

      孟贺岭继续说:“戏文里都说英雄救美人,美人会以身相许报恩。棠妹妹那次可是美人救英雄,照理来说英雄也该以身相许的。棠妹妹,趁着那英雄还在村里,你得抓紧了。”

      青棠的眼眯一眯,再眯一眯。那句‘你没有别的想要的’立时在脑里回响,那男人并不愿意娶自己,她如何能厚颜求嫁。孟贺岭求娶不到姐姐青怡,心下含忿,这是特意来羞辱自己没男人娶、得主动追男人才能嫁出吗?最后眯一眼孟贺岭大脸,青棠软和开口:“这婚嫁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下的,哪里能照着戏文本子的故事来。”

      一般小子、姑娘的婚嫁自是要遵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但徐青棠哪用?她可是救了个连总督都客气相待的人物,这种时候就该踢开常例,特事特办。傻子才会照着一般姑娘的婚嫁路数来,顶破天也不过是嫁一秀才。孟贺岭恨恨,语重心长来一句:“青棠,你真愿失去嫁贵公子的机会,以后几十年都跟着泥腿子过?”

      青棠长眼睫扇扇,平静说:“即便是泥腿子,我爹也会给我挑个顶好的泥腿子嫁。”
      孟贺岭气了,想也不想出口噎青棠道:“还顶好的泥腿子?徐青棠我告诉你,你前脚嫁泥腿子,后脚我就送你给城里老男人做十八房姨太太去!”

      青棠立时气红了脸,冲口而出:“你以为你什么人啊,土匪强盗?你要敢那样做,我立马告官去!”
      “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棠妹妹?”孟贺岭阴阴笑过,随后丢下句‘别让我岳父岳母忙活了,有什么活儿留下来,我这女婿能干’,大踏步走了。

      青棠看看走过来走过去不住侧目的大婶大妈,气了半晌后重重叹口气。秀才遇见兵尚且理论不清,她又比不得孟贺岭有城墙似的厚脸皮,眼下只能闷声不吭回家找爹娘商量去。

      对于孟贺岭不经自家同意就自认岳家的行为,徐大老爷先和徐大夫人先商量过,又问过大姑娘青怡的意思,又和徐大夫人商量过后,拍板说抓紧时间和那秀才家把亲事定下来。在一边旁听的徐家小娘虚虚插一句:“单那秀才倒好,可秀才那相当于瘫在床上的娘呢,怡姐儿嫁过去就得受累。”

      徐大老爷答一句:“谁不老、谁不病?咱家遇上了那样的亲家,少不得帮衬呗。”
      徐家小娘撅了撅嘴,倒不曾出声。

      至于青棠,徐大老爷就是拼了老命,也不可能让孟贺岭送她给人做姨太太去。可要说给她找多好的女婿,这个徐大老爷也做不到。只嫁给泥腿子,徐大老爷也真心舍不得。思来想去,他问青棠一句:“以你对你所救公子的了解,你觉得咱家要求他给你寻个秀才举人之类的嫁,他会不会应允?”

      青棠想想,利落答道:“孟贺岭说那公子是总督都得敬着的人,是贵公子,应该是能做到。”
      徐大老爷放下心来,略一琢磨抬眼看青棠说:“你就安安心心绣你的花,挟恩求报的事,我去办。”

      把婚嫁寄托给不熟的男人去办?青棠犹疑一下,开口说:“我帮人的时候,怕给咱们家招事,没告诉他们名字,头发也挽起来了。爹你过去说,人家要是怀疑不认,或者说乡野再嫁妇无知肖想读书人,那岂不……”

      徐大老爷便说:“那你跟着我去给他们解说清楚。救命恩人站眼前,他总不该抵赖不认吧?”
      青棠为难,再说一句:“我帮人时,用花叶汁涂脸来着。他们要说帮他们的是青黄脸不是白脸的,怎么办?”
      徐大老爷一屁股坐回太师椅里,很是无语。他这小女儿,是不是小心太过了啊?!

      因孟贺岭的狂放话语引发的徐家惶惑,经过徐大老爷对两个姑娘的婚嫁拍板,似乎是消散了。但徐大老爷轻松不起来:大姑娘青怡嫁秀才家,那就是眼睁睁看着她吃苦受罪熬日子去;而婚嫁,都是父母来寻媒婆来说的,指望着年轻公子给小姑娘青棠说婚嫁,当真稳妥?

      只再是忧心,一时之间徐大老爷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他不得不刻意找事来做以期转移自己注意力。只做什么呢?徐大老爷背着手在厅堂里转来转去,也没想出自己需要干什么。

      迈步出屋,看看阴沉天气,感觉吹在脸上的湿腥气味,他立刻眼睛一亮。这天气不好,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来一场大雨。万一蛇鼠不耐雨前的低洼潮热爬出来进了自家门,吓着家人就不好了,得提前在院周、门前撒了驱蛇鼠的雄黄粉才是。

      想到就做,徐大老爷叫了青棠取雄黄粉出来沿院墙、门边撒。撒过一遍,徐大老爷仍觉防不住蛇鼠,皱着眉头说从灶里再掏些草木灰出来撒上。青棠依言去做后,徐大老爷还觉不满意,又亲自端了一簸箕草木灰出来厚厚撒上。

      到得夜间躺上炕床,看看房顶粗大木梁、根根木椽子,徐大老爷猛然坐起身穿衣下来。以前看人家拆房,总能从房顶的土胚石灰块里弄出蛇鼠来。说不得自家房顶上也可能有蛇鼠住着,他得把儿女、小妾叫起来,让他们把草木灰撒在自己房里的边边角角。那样蛇鼠下来躲藏的话,也有迹可循。

      都脱衣睡了还如此折腾,青棠颇觉不耐。迷蒙闭着眼,端了分给她的一小瓦盆草木灰在自己屋里坐了近一盏茶时间。估摸着别个人撒的应该差不多了,这才起身将草木灰撒在门前、窗台,随后将空瓦盆交还给爹爹徐大老爷。

      别个人都乖乖撒灰,偏小姑娘阳奉阴违,怎能姑息?徐大老爷瞪眼,斥道:“青棠,我说的是撒在屋里的边边角角。”

      亲娘徐大夫人乖乖撒灰是因为大面上她得夫唱妇随,小娘乖乖撒灰是因为她屋里总藏有吃食易招蛇鼠,姐姐青怡撒灰是因其胆小畏惧蛇鼠,弟弟徐述乖乖撒灰是习惯了随大流。

      可她徐青棠一不惧蛇鼠二不耐烦搬搬挪挪。屋里那么多药材,一不小心混一块去儿,大晚上的可没人能帮她分拣。是以面对爹爹斥责,青棠将她的迷蒙眼睁大些,软和着声音说:“爹,我屋里有草药呢。万一草木灰飘散进去,品相、药性可就不好了。”

      这样啊,徐大老爷摸摸颌下小胡须,慢慢道:“那就算了。”随后,徐家人各自回房去或睡或闭着眼思量事情。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愁婚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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