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愁婚嫁1 ...

  •   “你管他们碰上什么事,操那么多心干嘛?走!”青棠大眼蒙上怒意。
      “要走一起走,我不能留你在这儿!”徐述坚持。
      青棠剜他一眼,想想,丢下句:“一会儿听我的,不论听到什么声音,不许露头。”

      青棠以为闹事的是地痞无赖,偷摸到近前才知自己想错了。那围攻的七个人是不惧手上沾血的土匪,领头的更是恶狠狠拿刀指着那公子喊‘杀了他’!怎么办,帮还是不帮?若帮,手无存铁的徐述和她又该如何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出手帮?青棠思索着,悄悄退回到徐述藏身地。

      徐述看着徐青棠微蹙眉头,低声问:“怎么回事?”

      青棠抬眼,看看空无一人大道,再看看吃草的骏马和它拉着的车厢,想想孟贺岭,想想自家花房前徐述和她堆成小山似的废弃花枝,计上心头。

      有人来了,远远听话声,要打这经过的还是城里的千户。看看那越来越近的飞扬尘土,听着得得马啼声,土匪头子呸了一口唾沫到地上,冲着被护在中间的霍清端,恶狠狠说:“看看你的千户,来个庄户人家提亲,就扯了他手底下百来人出来。等到得成亲那日,再扯了他们来抬轿开街,多威风!兵嘛,就该这样养,不能浪费啊!”

      霍清端心里苦笑面上微笑,说:“你既觉得这般养兵好,不妨等得片刻,待那千户过来开口讨教。”他二十个暗卫分作侦查探路、周边保卫、传递消息三批,现竟是一个都未出现,想也知道这帮土匪是通天了。有备而来的伏击,若不是有这公器私用的千户要打此经过,他怕是逃不出去了。浪费不浪费,唉。

      土匪头子打家劫舍的事干多了,早习惯别人家破人亡他杀人发财时,自己脸上恶鬼似的扭曲。面对包围圈里主家出万金取其命的微笑公子,土匪头子笑不出来的同时,面色更加狠厉。百来兵丁要打这经过,他们是逃不出去了,倒不如一鼓作气把这值万金的公子杀了。自己贱命一条,有这般人陪葬,死也值了。想到这,土匪头子一挥手,人,又混战到一处。

      战得正激烈时,马蹄得得,一骑跑过来,将将停在包围圈外三丈远。土匪头子瞟眼去看,那马上不是什么军户汉子,却是个青衣妇人。她大眼看看自己,再看看围在中心的三人,蓦然回头冲后边喊‘孟千户,有地痞无赖在这儿打架生事呢!你赶紧过来抓了他们,一会儿提亲时还能拿这表功!’这是媒婆?她把自己这伙人认成地痞无赖了?事情还有转圜?土匪头子心动。

      然后那‘孟千户’的声音远远传来‘那婆子,我叫你来是帮我提亲,不是给我派事的!你管他们什么地痞无赖?不过就是凑一块儿碰个皮流个血的事,值当叫我!叫他们再打会儿,有个伤残死了的,再叫我过来。还有我家是这村的,你别拿了人家银钱老忽悠我出村回城!’。

      这样啊,土匪头子面色微松,再看向中间三人。只要有活命的可能,命再贱,该珍惜时还是得珍惜。只有心想逃又怕那孟千户突然带兵出现。到时那公子死不了,自己弟兄却要全折在这里。

      土匪头子犹疑,青衣妇人却怒了:“谁拿别人银钱了,千户你得把话说清楚?我不过叫你管你份内事抓个地痞无赖,你不能这么埋汰我!”

      那孟千户的声音又传来,明显不耐烦起来:“那妇人,休言语纠缠!我份内事多了,件件都管,管得过来么!再说了地痞无赖哪儿没有,你要想看我抓,明儿,我给你抓他十个二十个堆你家门前让你看。今儿我这来提亲,人家爹娘还没吐口呢,你先跟我办了这事!”顿一下,声音突然粗嘎,道:“今天大爷我有事,没得心情管你们那点鸡毛蒜皮的事,识相的,给大爷我滚!”

      土匪头子看看六个手下。那孟千户突然又发声:“喂,那小子,你从哪儿摘的花!我告你,你要摘到我未来岳父的花房去,我扒了你的皮!你,说你呢,跑那么快干什么?兄弟们,给我把那小子截住了,问清楚花是从哪儿摘的!”然后是纷杂脚步声。

      土匪头子再看眼那微笑公子,一挥手,带人撤了。徒留下青衣妇人惊呼:“千户,他们跑了,跑了!千户,你不能光管花,不管人啊!”

      霍清端看着土匪纵马奔远,回头看看自家的马,再看看马上青衣妇人。带百来兵丁来提亲的千户,难道是骗人的?他,该怎么酬谢这胆大的青衣妇人?

      青棠看着土匪们奔远直至不见,先长长呼一口气,提着的心放回原处,这才转脸看那三人。短打护卫衣裳多处被划割,露出斑斑血肉。白须老者伤得少,却灰头土脸最狼狈。被他们护在中间的公子,左衣袖已晕出大片血渍。在这乡下,一个发热伤风都有可能要人命。那公子、护卫应是伤的不轻,能活下来吗?

      救人,那是不是要救人救到底,把受伤的人接自家养伤去?这似乎不算难题,毕竟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看着人家公子康健了,自己这好事才算做到圆满不是?徐述边从马车车尾处解废弃花枝边说。

      徐青棠不同意,连救人都没敢露自己真容名号,如何能大大方方把自家献出去容留外人养伤?再来土匪虽被吓跑,可难说他们不会再来。万一被打听到自家容留他们想杀的人,那他们不找上门才怪,她不能给自家招祸。当然土匪要是回过味来立刻折返,那后果更是难以想象。

      而且那公子、护卫的伤,不重还好。万一重了,自家所备药草根本供不上他们的后续治伤需求。他们若死在自家,怕是会招来官家。可这样任他们走,若土匪真回过味来立刻折返,一刀一个把他们杀了,徐述和她刚刚的忙活,岂不是白费?

      怎么办,推给村里里正?怕是不好,里正平日里再是威风,那也是对着平民百姓撑场面,对地痞无赖都不怎么大声,面对土匪,那也是没辙儿。可在这村里,除了里正,还有谁敢接手?

      想,想,再想,将村里人家在脑里过一遍,徐青棠终于想到一人。自己姐弟不能好事做到底,但没干好事却在好事上挂名的孟贺岭却可以接手。他是千户,管着一城治安。白塘村虽不是他的辖地,但土匪也不是白塘村的啊。现出了土匪伤人事情,他不管谁管?!“回家去把孟贺岭叫来。”徐青棠这样对徐述说。

      此时的徐家,剑拔弩张。徐大夫人只同意给大女儿青怡招上门女婿。面对黑塔似的孟贺岭,她撑起全身胆气说:“我家老太爷发话要大姑娘做守灶女,这不可更改。孟军户要是真中意大姑娘,那请您委屈委屈做赘婿如何?”

      徐大夫人说的这不废话吗?孟军户不是普通军户,是千户!那可是掌管城里千来户人家的治安。让他做赘婿,徐家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媒人想着,迈步上前正想开口劝徐大夫人松口。只话未出口,被孟贺岭截了过去。扭头回看,孟贺岭斜挎着坐椅里,不紧不慢说:“听说城里有道士寻徒弟呢,这都寻四五日了,好像是还没寻着。”

      徐大夫人立时看向徐大老爷,问句:“你说你要带着青棠去城里本家认认亲戚?”

      徐大老爷眼神躲闪,出口声音亦有些虚:“就是认亲戚,有什么好问的。”

      那画像寻徒的事,徐大老爷早知道了。只这三两日来他也在琢磨,这默默寻了十年都没寻着老道,凭着这天上掉下来的画像寻徒,就能找到,他很是怀疑。而且小女儿及笄之期已过,他也说了要让她嫁人生子过普通人的日子去。但是,万一寻徒的真是那不靠谱老道呢?万一女儿真能成仙呢?他想去试一试,借认亲戚的名头骗了妻子,想带着青棠去城里看看认认。

      “真的,是去认亲戚?”徐大夫人再问一次。谁家娶媳都是为了传宗接代,可仙道一途却是要戒贪戒色,这两者水火不相容!现在小女儿正处于在家装乖巧搏贤淑名声的重要时期,可不能有任何寻仙问道的事情传出去。

      “老爷儿们的事,你个无知妇人问那么多做什么?!”徐大老爷没法承认说认亲戚,佯怒斥道。
      徐大夫人心凉半截,这愚昧老头子是要毁了她小女儿吗?!
      孟贺岭端正坐好,适时插话:“夫人若许大姑娘与我做妻,小姑娘的婚嫁我孟贺岭包下来,绝对给她找个富贵双全的公子。”

      徐大老爷扭脸怒视孟贺岭,说我不同意!他带小女儿出去可都是打的‘认天下医,识天下药’的幌子,孟贺岭不可能知道自家寻道这事的。这当口说道士寻徒,怕是自家不答应青怡外嫁,孟贺岭便要在青棠身上作妖。徐大老爷自认不是以貌取人之辈,但孟贺岭这般为达目的行事奸诡之辈,绝非青怡的良人。

      徐大夫人冷冷斜看徐大老爷,沉沉说我同意!她懒的去想孟贺岭是否知道了青棠向道之事,只知道若他连小姨子的婚嫁也能承揽在身,那就应该是真心求娶青怡的。

      再来事关青棠终身大事,徐大老爷欺她十年,她不跟他计较。得道高人不易寻,却也真是品性高洁之辈,她能接受。但这次上赶着寻徒的,能是得道高人?而寻仙问道,那是说的好听。女子沉入其中,运道好些的,做个清白道姑;运道不好的,比娼妓干净不到哪去。这次,她说什么也不能退让。

      孟贺岭不痛快,非常不痛快。徐大夫人都吐口了,他正该趁热打铁与徐家定下徐大姑娘外嫁之事让徐家无从反悔。谁知未来小舅子突跑回来说什么‘土匪要杀人,就在村外头!’。土匪要杀人,单找他孟贺岭顶个屁用,赶紧找村里里正叫了青年小伙中年壮汉去呐喊壮势吓跑土匪啊!唉,笨啊。孟贺岭心里感叹,面上温情,小心翼翼告诉未来小舅子这么这么做。

      未来姐夫不愿搭手,怎么办?徐述睁着迷茫大眼,看看坐上首的父亲、母亲,再看向孟贺岭,进一步解释:“土匪已经走了,青棠在那儿等着,让我回来叫你去收拾残局。”

      土匪走了,收拾残局,莫不是村外有死伤,徐家小姑娘没事吧?孟贺岭想到这儿,大手一伸扯了徐述到面前,问出心中所想。

      “没事,没事,我二姐好好的,没事。”徐述连说带比划,只求孟贺岭赶紧放开自己。徐氏一族,上至老下至小,都是貌好颜正之姿。如此近距离目视面目强横之人,徐述的小心肝真真是受不了。

      自家人没事,土匪又走了,他过去干吗?还得让未来小舅子找里正去镇上、城里报官,等衙役来了处理这事。孟贺岭松开徐述,一边说着一边很是友爱样的帮徐述抻平被抓皱的衣袖。咦,臭小子还不领情,躲一边去了。得,自己也不用做样子了。来来来,岳父、岳母,咱们继续谈亲事吧。

      “这个,千户,今天似乎真不是谈亲论嫁的好日子。您看您有事得管,那事咱们以后说,以后说。”徐大老爷诚恳说。

      徐大老爷常年在外行走,歪瓜裂枣样的人他见多了,比孟贺岭长的丑的也不少,他能接受。但他接受不了孟贺岭抓儿子述儿时不经意间露出的蛮横之气。儿子是男人,被抓一下无所谓。大姑娘那么个柔弱孩子,可禁不住武夫这样的蛮横。

      此时徐大夫人亦起身温言:“公务为重,我徐氏不敢留千户。”不让小女儿向道的方法千千万万,趁着话没说死,请这孟千户赶紧走了才是。武夫到底是野蛮了些,大姑娘还是适合嫁个读书人。

      徐氏暗含的拒绝,让孟贺岭忍不住阴狠磨牙。走便走,徐氏舍不得大姑娘,那便用小姑娘来要挟吧!

      孟贺岭很快走了。徐大夫人呆坐好一会儿,蓦然抬眼看徐大老爷还在厅里,惊怒道:“你怎么不去接青棠回来?那等血腥地,哪是女孩家该待的地儿,你赶紧接了她回来啊!”
      徐大老爷无语。青棠常年跟他在外行走,面对血腥早练得心坚意定。再说村里村外就两步路的事,看完热闹她自己就会回来,哪用他特意去接?!

      孟贺岭跟着徐述来到他所谓的‘打斗场’,除了杂乱马蹄印,什么也没看到。以此为中心点往外沿射两百米转上一遭,还是没寻到半个人影。利眼看上徐述,他沉沉开口:“这儿真的有土匪来过?”

      徐述忙不迭点头。他没骗人啊,他走的时候,青棠、那公子、老者、护卫全在这儿啊。再用力思索,难道说青棠等不及他们来,赶走了那三人,自己早回家了?可来的路上怎么没碰上呢?还是说土匪回过味来折返将他们四个都给掳走了?越想,徐述越觉得土匪折返的可能性大。他不该让青棠独个陪那三个人的。这下子,性命堪忧了!

      扭转脸不看徐述的哭丧脸,孟贺岭走远再次环看四周密林。土匪又不是吃素的,真要折返回来过,那就是一刀一个将四个人全杀了,哪可能将人掳走,带回去好吃好喝供着!按徐述所说,这里曾经有过打斗,还有人受伤,却不见丁点血迹,极有可能是那三人怕暴露行迹刻意抹去然后藏起来了。他们藏就藏呗,怎么把青棠也藏了呢?他还想利用青棠娶媳妇呢!

      孟贺岭一说青棠可能是跟着那三个人藏了起来,徐述立刻惊怒道:“他们要是藏个三两天,青棠再回来说婚嫁,那可就更难了!”
      孟贺岭回转眼看徐述,无赖来一句:“难什么难,你不说那位公子美若谪仙。让那样谪仙似的人物做你们徐家二女婿,你们徐家还赚了呢!”
      徐述唇微动,思量好一会儿,问出一句:“那公子真的会娶?”顿一下又问一句:“那公子不会外表光鲜内里草包吧?”

      只要徐家有那发嫁意象,他孟贺岭就能让这嫁娶成了。自家地盘,一个外地人跑进来,枉顾救命之恩坏了姑娘名节后还敢缩头不认,他孟贺岭能让他后悔这辈子投胎作男儿!至于什么外表光鲜内里草包,那是徐家该考虑的事。“来,再走远些找吧。”孟贺岭说。

      徐家花房 掩在高大花木后的青棠看着老者吴德用给霍清端清理伤口好一会儿,眼见那血还在往外流,她终是忍不住对着吴德用开口:“这样弄不是办法。我家里有些伤药,我取了来你再给他清理包扎伤口吧?”

      吴德用惊喜转头看上青棠,问:“你家是开馆行医的,你会不会清理包扎?”他不过一读书人,做这医者包扎之事,太难为他了。

      青棠摇头,她家不看诊治病的,随即又点头。对医药她一知半解,可因为常年在外行走,对上盗匪猛兽算不得稀奇事。相对应的应对那些个刀枪箭伤、猛兽啃咬之类的,她看别人做多了,有样学样自然便也会了。家里常备的草药针具,现在也是她在管。

      但怎么说呢,她能给人处理伤口,可不能给人保命。稳妥起见,她帮着把伤口处理好后,他们还是该去大医馆找大夫开药连服几日的。把这些给老者说过,老者点头。再看上霍清端,他也点头。青棠这才起身回家。

      吴德用看眼徐青棠背影,轻声说:“公子,我出去清理痕迹。”

      给霍清端伤口止血,还算容易。但缝合伤口时,青棠觉得费劲。那老者,怎么就走了呢?要早知如此,让这公子扮了徐述跟她回家多好,好歹家里能有人搭把手。可后悔无用,看看抓着自己衣裳身体僵直的霍清端,这时的青棠可不敢开口叫人进来帮忙。

      要进来的是除父亲以外的自家人,看见血肉情景,怕是会吓晕过去。要进来的是外人,自己怕是更不好嫁出去了。凡事靠自己,青棠咬牙继续缝合。再有三针就好,只要霍清端再坚持三针就好。

      针进肉,线抻拉,没经历过缝合的人,不会理解那种疼到极致的痛。霍清端咬牙,攥紧手里能抓到的任何东西。疼、疼、疼,那疼累积到极点,霍清端再也无法端坐,未受伤的手猛一用力,把徐青棠拉进了他怀里死命用力想散去疼劲儿。

      “别动!”青棠一手高举手里银针,急急开口:“再有一针,一针就好。”感觉到霍清端手臂稍放松,她赶紧下针。同时霍清端蓦然收紧的手臂勒得她腰疼,她咬牙继续。

      只伴着她的进针,霍清端加诸在她腰上的力道是越来越大。疼啊,青棠额上冒出冷汗,手下针再不控制力道,迅速完成最后一针打结剪断后,轻声说:“好了,你放开我。”

      霍清端慢慢收回手臂,混散没焦点的目光看徐青棠好一会,才渐有聚焦。待她起身背对他,方嘶哑说出一句:“你,想要什么答谢?”

      青棠琢磨一下,低声问:“你可有娶妻?”

      霍清端眼里现出惊疑。她,明明是妇人装束!他虽是鳏夫,但他的正妻,如果仅仅是个村姑,救命之恩摆在这儿,让人嘲笑两声,他也能忍。可若是再嫁妇,即便他能认下来,宗室呢,他们会承认?想想,放柔声音,霍清端开口引导:“你没有别的想要的,比如金银华服、田地商铺?”

      金银华服、田地商铺,青棠当然想要,可这些不是必需之物。且身处乡下,周边人只关注是不是有人敢娶她,父母着急发愁的也是这个,这嫁娶才是她该首要解决的问题。可听霍清端话里意思,他不愿娶她。算了算了,她又不是图他的金银华服田地商铺才出的手,让他走吧。想到这,徐青棠摆手。

      霍清端默然片刻,褪下拇指上玉扳指置于旁边的简陋小方桌上,温和说:“这四五日我都会在直隶总督府,你想好了,有什么要求,可凭这扳指去找。”

      这时花房门扇被叩响,青棠面上现出紧张。乡亲们来买花通常都是在外边直接喊人,不会客气敲门。自家人进花房那更不用敲门。外边的人,能是谁?回看霍清端一眼,示意禁声,她这才走到门边打开门扇后迅速迈步出花房关门。待看到站门外的是长姐青怡,青棠完全放松,淡淡抱怨说:“姐,你直接进去不就是了。敲门做什么,吓死我了?”

      青怡沉脸不语。大眼闪闪看看青棠整成妇人样的发髻,看看那抹得黄绿黄绿脸蛋,再想想青棠的那句‘你可有娶妻’,这是遇土匪?还看热闹?再热闹下去,青棠跟人私定终身都有可能。越想越生气,青怡凌厉说一句:“给我开门!”

      青棠想到花房里的公子,黄绿鹅蛋脸现出淡淡红晕,垂下头低声说:“姐,不是你想的那样。他遇上土匪受了伤,我才带他来花房治伤的。他这就要走了。姐,你进去可以,可别让娘知道。她知道这事,我又得挨罚。”

      “我不想听你说,开门!”青怡彻底冷脸。单单治伤的话,谁会问男人娶没娶妻这问题。
      青棠咬唇,她又没做亏心事,开门就开门。

      青怡进屋看过霍清端缝合好的手臂,面上缓和不少。又看着青棠给伤口处撒上药粉附上棉脂包上白布,这才对青棠温和说:“没有婚嫁可能的男人,你还是不要多接触。”
      青棠就着铜盆里的水默默洗过手,收好针具伴着青怡回家了。

      孟贺岭和徐述一南一北各自走出村外半里地寻人,还是无果。在村东碰头后便结伴回来。徐述是想找了家里人一起出去找二姐青棠回来,孟贺岭却是想和徐大老爷、徐大夫人一起坐下来继续说他和大姑娘青怡的亲事。至于小姑娘徐青棠,找什么找,等他们不藏了、想出来的时候,让那公子娶了去不就是了。

      看,这一进徐家的门,谁都没看到,只他想娶的大姑娘青怡独个站院里,这不是有缘是什么?!走,厅里继续谈去。结果,没人跟他谈,徐大老爷也出去找青棠,还没回来呢。等徐大老爷独个回来,徐家更不跟他谈什么亲事了。没找到青棠,徐家人个个忧心啊。孟贺岭长叹一声,走了。来提亲前,他该先看看黄历的。

      孟贺岭一走,青怡平静下来长长舒口气。看着忧愁对坐的父母,有心想说‘青棠没丢,就在她自己的房里’。可每每话到嘴边,瞟瞟坐她对面的小娘,想想青棠那妇人头、黄绿脸,话还是咽了下去。等等吧,等青棠收拾好了,自然就出来了。

      正此时,青棠出屋。面对众人的问询,一句不提花房事,很是平静说:“我早回来了,被日头晒的不舒服,回房就睡了。”顿一下很是愧疚说:“早知道你们不放心我,还出去找我,我就不睡了。”

      唉,谁睡着了能知道别人在干什么啊?青棠睡就睡吧,总好过丢在外头找不到。徐大老爷很是看的开,反过来安慰青棠几句,最后叮嘱一句:“那些个打杀的,你以后再不能去凑了。”看着青棠点头,徐大老爷施施然甩袖歪椅里。老了,走两步路就觉得累。

      徐述倒是极精神,追问青棠:“那三个人呢?你让他们去哪了?”

      青棠诧异转眼看徐述,那护卫去宁城报信搬救兵,老者消痕迹啊。再说了她都回家近半个时辰,怎么孟贺岭还没接走霍清端和那老者吴德用?徐述还问她把那三人弄哪里去了,她还想问他到底有没有带孟贺岭出去找人呢?!

      面对青棠眼里的诧异,徐述讪讪说:“孟贺岭回家了。”顿一下补句:“要不我现在去找他回来?”
      青棠无语,扭开脸半晌终还是转回来。等到正堂无人,她将徐述叫到身边对着他耳朵说了一通。
      徐述惊喜,失声说:“我可以把他接咱家来?”
      青棠伸手拍上徐述脑袋。
      徐家小娘站在正堂门外,重重咳一声。

      徐大老爷轻松放过青棠,徐大夫人也不太想难为青棠。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肉,哪里舍得过分责骂。但是青怡的贤良引来城里不少太太夫人的意动,可年前至今来打听青棠的一个都没有。

      徐大夫人已经不期望青棠嫁回城里,转而把目光看在周围,这才发现连活在穷乡僻壤的大婶大妈,对青棠都没一丝意动。自家有房有田有产,青棠出嫁肯定少不了陪送的,人又活泼美貌良善,怎么就没人来提亲?徐大夫人很是不解。只再不解,徐大夫人也强迫不了别人,只能把握机会时时提点青棠了。

      于是傍晚徐家厨房,从青棠洗手择菜到饭菜喷香出锅,近半个时辰徐大夫人是一句都不带歇的,还另带支使青怡端茶递水。而训话的主题大意,则是夸赞大姑娘青怡温柔贤良,引得媒人纷纷登门;批评小姑娘青棠顽劣任性,及笄已过三个月,一个上门提亲的都没有,应该好好反省。

      徐大夫人忧心青棠的乏人问津,青棠对自己能否嫁出也是深深忧心。在姐姐青怡的男儿排排站任她挑这种对比下,青棠极想对母亲徐大夫人说要不我还是出去寻那老道去吧。

      徐大夫人唠叨完,轮到徐述过来凑。他讲孟贺岭和他的寻人经过,他问怎么和受伤的人相处,他讲他也想学那清理包扎缝合之术……青棠顾不上回答,青怡便以读书为由将徐述支去书房。忙到将饭菜端上桌,青棠这才得来时间到徐述房里去看霍清端。

      把霍清端独个丢在花房,青棠没觉得不妥。让徐述把霍清端接来自家,亲眼看着他那愈发黯淡的面色,青棠倒是很担忧,轻声开口问:“还撑得住吗?若不成的话,也别等你的护卫了,让我爹驾马车送你去宁城吧?”

      霍清端摇头,淡淡说:“土匪不会跑远,不定躲在哪里窥视。现在驾马车往宁城走,反倒招眼。”

      青棠想想也是。再看霍清端两眼,抛去那黯淡面色,青棠越看越觉得霍清端生的好,肌肤如润玉,眉长似远山,凤眼盈清波。如果不去计较他自带的那清冷疏离之意,那可真算的上是浊世翩翩佳公子了。

      霍清端不满青棠对自己的直直盯视,但恩情在这儿,他也不能直言,只能委婉中暗含讥讽说:“口水流出来了。”

      什么,口水流出来了?徐青棠赶忙伸手摸上嘴角。世上虽有秀色可餐之词,但真看一男子看到流口水,那可就是丢脸了。只是口水在哪儿呢?徐青棠的葱白手指什么都摸不到,她被耍了!

      羞怒攻心,徐青棠再没脸面对霍清端,蓦然起身迈步开门。门扇未开,她又停住步子,留下句:“一会儿徐述会给你端饭菜过来,你受伤的手别动,他会喂你的。”

      霍清端端正态度,淡淡说:“谢谢。我会注意。”
      青棠低头,原来男子的低音杂着京腔儿,听起来是这般悦耳。再回想一遍那悦耳低音,青棠将它抛到脑后。

      青棠的耳朵啊,在傍晚时徐大夫人的唠叨就让它们饱受摧残。现在她都说了她要睡了,徐述还是不停地在叫‘青棠、青棠’。这儿是事情,那儿是问题,全需要青棠来解答。老天爷呀,青棠猛然发现自己竟是这么有用的一个人呢,离了她,徐述都不知道吃饭后是需要睡觉的吧!

      只是夜真的是晚了,以往这个点青棠早睡着了,可现在徐述还要找上门来!“看看这都亥时了,徐述你有问题明天再问,成么?!”青棠倚在门框上,可怜兮兮地望着面前精神十足的徐述说。现在她是真羡慕母亲嘴里的闺阁女子,若她也那般弱质芊芊的话,这种时候自可以宽袖遮脸道声‘原谅姐姐身弱不便会客’,然后柳腰款摆轰走徐述。

      “姐,听没听我说话啊?我真的觉得那些土匪回来过,你看到现在也没见那老者,怕就是让土匪抓走了。我现在真后悔,那时要把他们都带回来多好。”徐述说着,发现青棠在发呆,遂凑上脸去以求重视。

      徐述的脸在青棠眼前倏然放大,青棠立刻回神,一伸手将那大脸推开。她当然在听,否则站在这儿干吗。
      “青棠,明天咱俩出去找找好吧!要不是咱俩胆小,也不至于救三个,结果就剩下一个。”徐述说得郑重无比。
      青棠颇纠结,连声答应徐述。

      终于哄走徐述,姐姐青怡又来了,青棠头痛。
      青怡温柔说:“你要放心不下他,晚上和我一起睡吧。”
      青棠愕然,她什么时候放不下他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愁婚嫁1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