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又逢君》浅措

6、第六章：谁家风水不禁转

　　“戚少商，你确定顾惜朝用的是惊神指？”
　　戚少商摇了摇头。
　　“我只听杨无邪形容过，白楼里有关白愁飞的资料并不多…”戚少商这里说的“不多”，并不真的说明关于白愁飞的资料不多，而是记载他武功路数以及师承的笔墨实在是少。他没有见过惊神指，只能从杨无邪的形容和顾惜朝对他说的话里推测。

　　“总之，顾惜朝用的应该不是失神指。虽然没有看清他的出手，但是卷哥的指法，我…并不陌生。”想到雷卷，戚少商又是一阵黯然。虽说死者已矣，但戚少商总还觉得雷卷不曾真的离开过。
　　顾惜朝啊顾惜朝，为什么你一出现就能搅得我心中一片风雨？
　　戚少商无奈地慨叹一声。

　　“对了，他的身法武功，你可了解？”戚少商回过神，随意问了铁手一句。
　　“我心中已有猜测，不过并不肯定。等回到六扇门，还要再向追命确认。”
　　铁手这么说，眼中却已经有了几分明晰之色。

　　追命正在六扇门等着两人。
　　“怎么，人没有带回来？”追命只听到铁手与戚少商的脚步声，稍微有些疑惑。他本以为这两人会把顾惜朝一同带回来的。
　　“你明知故问。若真想把人带回来，你又干什么特意回六扇门通知我和戚少商？追三爷的轻功，向来比我可高明得多。”铁手白了一眼追命，有些无奈地沉着脸。
　　“你终于耐不住来问了。”追命似料到铁手的反应，嘻了一声，拿起酒葫芦大大往嘴里灌一口，“二师兄，顾惜朝从大理回来。而且听世叔说当日情形，他和大理的段皇爷，似乎挺有私交。”

　　追命已经将话说的很明白。
　　“其实你早就猜他使的是凌波微步，何必又再去求证。”
　　“万事都必有确切的证据才好说话。”
　　铁手做事向来严谨，这时得到了确实的答案，才缓和了脸色。

　　戚少商却微微吃了一惊。
　　“凌波微步…所以这位大理的段皇爷…”
　　“不错。段皇爷本名段正严，字誉。他还没当皇帝前，在中原也是颇有些名气的。”追命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戚少商，“他的成名绝技便是段家的武学、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凌波微步乃是天下绝顶的轻功，按顾惜朝的资质，躲开皇宫禁军根本就是易如反掌。就是你和二师兄，也未毕能追得上他！”
　　铁手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所以他用的指法，也有可能就是段家的一阳指。然而一阳指向来不传外姓人，顾惜朝就算和段誉关系再好，也没理由就能学了这门功夫。惊神指和一阳指都很不多见，也许顾惜朝只不过从中变化出新的指法，也未可知。”

　　只这短短一番话，戚少商的手心却暗暗地出了些冷汗。他不是为顾惜朝的本领而感到震惊，却觉得顾惜朝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
　　难道自己所熟识的顾惜朝，那个仇敌、那个知音，真的已经随六年的记忆而“死去”了？
　　戚少商忽然觉得心里有些空。

　　然而他也只不过怔了一两秒。
　　因为他感觉到杨无邪来了。
　　杨无邪平日里并不经常离开金风细雨楼，若是他亲自来找戚少商，总不会是小事。

　　“六分半堂最近有异动。方应看回京。”
　　杨无邪说了两句话，带来两个消息。六分半堂的动向戚少商也是关注的，然而他没想到方应看这么快就回来了。
　　从他在连云山水遇到方应看，到现在也不过短短十日光景。如果说他的确是去辽国谈结盟之事，少说也要等一月之后方才回京。方应看这么急急地回来，是因为蔡京被罢相之后，他小侯爷也可能受牵连，还是因为要和辽王谈的事情异常顺利？
　　戚少商一想到这些朝中的事情，就觉得头大。
　　他甚至想，如果是顾惜朝，会不会马上就列出五六条方应看的动机？

　　然而戚少商脑中想了这许多念头，也不过是转瞬间的事。他只淡淡向杨无邪应了句“我知道了，有劳杨兄。”
　　杨无邪比戚少商年纪大，在金风细雨楼的资历也深，是以虽然戚少商是楼主，却还是以兄长相称。
　　杨无邪应了一声，垂手站在一侧。
　　他本还有些话要说，但是他现在又觉得不必要说了。杨无邪虽然腿脚功夫远不及戚少商，但是听声辨物的能力却实着高明。他正是听到有人将要代他说这些话，所以才并不开口。

　　果然，门口传来了熟悉略带嘲讽的声音。
　　“方应看回京，自然是事情办妥。蔡京虽被罢相，恢复原职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不过这些事情，自然有六扇门操心，大当家的何不专心想想狄飞惊呢？”
　　顾惜朝去而复返，倒是追命也没有想到的。
　　“京城里可有我顾惜朝容身之处？”顾惜朝似是想到他们的心思，自嘲地一笑，“落魄时候，还有比六扇门更安全放心的地方么。”
　　他虽说自己落魄，却全没有落魄的样子，反倒像是六扇门的常客，要心安理得地在这里住下了。

　　楼上传来无情的掌声。
　　“顾公子果然胆识过人。”
　　“多谢成大捕头夸奖，我要是没些胆识，恐怕早死无葬身之地了。”
　　无情但笑不语，顾惜朝则转过头看着戚少商。

　　“我刚才说的话，大当家的可要听？”
　　戚少商看着那人一挑眉，满眼戏谑的神色，硬是把一个“要”字生生收了回去。他决不能再这样轻易相信眼前人的话。
　　“我有什么理由信你？”
　　“说不说是我的事，听不听是你的事。”
　　顾惜朝不想多说，挑了个位子舒舒服服地坐下了。

　　无情下楼，邀他下棋。
　　“听闻成大捕头棋艺妙极，我倒要来领教。”顾惜朝没有推辞，执了黑子，细细看着棋盘。说来也怪，顾惜朝向来说话带刺，虽无伤人之意，听着却也不舒服。然而他对无情却客气得很，倒似很佩服他。
　　戚少商不禁一阵气闷。

　　“顾惜朝说的，也是我想提醒戚楼主的。”
　　杨无邪这时才低低地在戚少商身后说道，“六分半堂向来能忍，这回却闹出了这样的动静。狄飞惊不是如此没有耐心的人。”
　　戚少商恼顾惜朝的语气表情，但是他说的话，他却早已信了的。此时杨无邪再提，正好给了他一个台阶。
　　“那就按杨兄所想的去办吧。”
　　杨无邪领命往后退了一步。

　　这话在顾惜朝耳中却全然变了一番样子。戚少商这样一说，摆明了是不乐意听他所说，杨无邪一提，他倒应得爽快。戚少商自己有了台阶下，却让顾惜朝有些挂不住面子。
　　顾惜朝心里这样一想，棋路自然乱了些许。
　　“顾公子心不在焉，成某并不愿趁人之危。”无情捧起新煮的茶，浅浅抿了一口，“顾公子要留在六扇门，相信世叔是不会反对的。那这棋，几时下却都无所谓了。”

　　“你不愿趁人之危，却不表示人家愿意承你的情。”
　　顾惜朝抬眼看向窗外，冷哼了一声。他说的自然不是无情，但无情却蹙了蹙眉。

　　“有时候，成某也只能——”
　　只能怎样，无情却没有再说下去。戚少商本想再问问顾惜朝他武功的事情，终于还是忍住了。
　　显然顾惜朝并不想理睬戚少商，他自然也不想去讨个无趣。
　　“杨兄，我们回金风细雨楼吧。”
　　杨无邪一整衣摆，抬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