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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二十三:再战金戈白袍归 ...


  •   待戚少商回到营中时息红泪已服了解药睡下,他和郝连春水打个招呼,便想回自己的帐篷。
      顾惜朝的大帐还亮着灯。戚少商心念一转,先绕到了他的所在。
      “大当家的还不去歇着?”顾惜朝冷冷地声音在戚少商掀开门帘的一瞬响起,“可是来质问我的?”
      戚少商还未做声,却先愣了一楞。
      顾惜朝正在裹伤。他赤着上半身,用牙咬着纱布打了个结。戚少商的那段衣摆全染了血,被他丢在地上。

      “你就这么想引我动手?”戚少商轻咳一声,看着顾惜朝翻出件新的嫩黄中衣给自己披上了,“要确认几次,你才会信我真的不会——”
      “或许明天便信了,或许一辈子也不信。”顾惜朝哼了一声,“你既已知道,就算了。那样的瓷瓶,就算装的是剧毒,随着桑乾河流到西京之后也稀释得差不多了,更不用说距之百里的南京。”
      戚少商苦笑:“我自然知道你的用意。你以后不必再试探猜度,我断不会对你出手。顾惜朝,我知道你。”
      顾惜朝只好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角。

      “你的伤没大碍罢,明日可能出战?”
      “我以为你会劝我留守军中。”
      “我认识的顾惜朝岂是这样的人?!”
      顾惜朝总算开怀地笑了一声:“北院大王今晚忙着安置那些将士,绝不会来偷袭。明日萧图必携军来攻,大当家的不若去睡一觉,明早好杀敌。”
      戚少商出了帐,却捧进来一坛子酒:“这酒我本是要在今晚喝的,但放到得胜之后,也是一样。那时却要等你亲自做一盘小菜,好来下这故酒。”
      “那是自然!”顾惜朝接过炮打灯,将它放在桌上,击出叩的轻响。戚少商这才回了大帐。

      第二日萧图果然进军,他深知越拖越不利,倒不如赌一把,速战速决。萧隆绪按兵不动,虽说与宋有利,但难保他不会等两败俱伤之后坐收渔翁之利,所以他们不但要胜,还得胜的有资本。
      郝连春水冷笑一声,携剑对上策马而来的萧奉先。身边的将士已与辽人混战在一起。他们平日里受了怨气无处发泄,如今一个个士气高涨,杀意大盛。辽军向来嗜战,也怒睁了眼睛,持刀上前。郝连春水和萧奉先对上的时候,周围的土地已有微红了。

      萧兀纳前一晚伤在戚少商剑下,本就未及恢复。顾惜朝右肩伤势颇深,但牢牢握着逆水寒剑未松。他二位各有利弊,也竟得一个平手。两人静站对视,周围的喊杀声丝毫未收进耳中。高手对战,岂非是丝毫也轻视不得的?
      先动的是息红泪。
      她服了解药之后便不肯呆在营中,后背的伤虽未痊愈,却也和顾惜朝一样随大军来了。郝连春水没有相阻,戚少商便也随她去了。

      息红泪先动,萧兀纳就不得不防。如此一来,顾惜朝便有了先机。神哭小斧呼啸而出,直取萧兀纳面门。顾惜朝才掷出小斧,息红泪长枪已然刺到。萧兀纳微微挑眉。
      惊艳一枪!
      郝连春水的惊艳一枪让息红泪使来,少了一份霸气,多了一份柔情,威力却是丝毫不减。若不是因为息红泪带着伤,恐怕会更有威力。
      萧兀纳向后仰首,堪堪避过神哭小斧一击,左手却握住了那杆银枪。息红泪在力道上不如他,只好使个巧劲,将银枪转了出来。可萧兀纳随即却喷了一口血。原来神哭小斧虽没有打中他,仍是伤了他的护体罡气。相同的,顾惜朝也觉胸腹中内力震荡,只好强自压了下去。

      小斧自萧兀纳身后转了一圈,又回到了顾惜朝手中。他看着手中银光暴涨的小斧,似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声:“我果然不适合做甚么逍遥派!”
      他在小斧上灌了六成真力,重掷出去,左手大拇指激射一道剑气,意取萧兀纳眉心。息红泪同时发了一枚伤心小箭,打向萧兀纳心口。
      神鬼夜哭。伤情碎心。
      向前递出的还有顾惜朝手上的逆水寒剑,息红泪的银枪。
      萧兀纳避无可避。

      所以他不避不让,左手运足内力,硬接下了息红泪的伤心小箭,又反手将它掷向神哭小斧。同时足下一点,后退侧身避开银枪,手中长剑却去拼那逆水寒。
      小斧被伤心小箭一阻,只拐了个弯,又向萧兀纳飞去,息红泪却觉喉头一甜,嘴角溢出血丝。但她手上力道不减,手腕一转,迅速将那枪头换了方向,刺中了萧兀纳左胁。萧兀纳左掌平平一推,拍上息红泪右肩,将她震退两步。
      他右手执着长剑与逆水寒相交,拼的实是内力。两人互有内伤,瞬息之间交手,都呕了一口血。顾惜朝凭着兵器之利,又占了一分上风,但仍是足下不稳,身形晃了一晃。

      萧兀纳却突然踉跄向前冲了两步,随后跌坐在了地上。
      自心脏穿出的是郝连春水的银枪。
      原来郝连春水已先一步杀了萧奉先,斩杀了几个辽兵之后,便趁着顾惜朝和息红泪合击萧兀纳时收敛声息,好给萧兀纳致命一击。萧兀纳旧伤新伤一并发作,又要应对两人合攻之势,却哪里顾及郝连春水这一击?
      他看着不远处萧奉先的尸体,有些惨淡地笑了笑,最后吐出一口血,也倒在了地上。

      萧图果然脸色微变,再坐不下去。
      他本来与戚少商两人各占一方遥遥相对,便是忌惮彼此,不愿轻易出动。死一个萧奉先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然萧兀纳却是他亲生胞弟,两人向来感情极佳。他太关注戚少商导致救之不及,已是大大的后悔。可他心里虽不好过,面上却仍带着半分的微笑。
      戚少商就站在城楼上与他对峙。

      “你当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我早已让郝连春水按着八卦变位在城关埋下长钉,只要城中将士按着指令前行,便不会有事。但辽人不知虚实,定要损兵折将。”
      戚少商看着城外惨声长嘶的战马,浑身浴血的两方军队,又想到昨晚顾惜朝的话,胸腔里燃起一股战意。
      当年他率连云寨众寨主击杀辽兵,岂非也是这般快活!这几年居于京中,厌倦了勾心斗角,居然却也起了那些忧国忧民的念头?!可他看到染血的青衫在风里猎猎,又听着耳边不绝的喊杀声,那种潜伏已久的激动之情又涌了出来!
      他是大宋的子民,而今,他便要这些辽人从大宋的土地上退出!
      于是他出剑。
      剑指萧图。

      痴发出了清脆的剑鸣,铮铮作响。凡剑落之处,都可见辽人一蓬热血洒做红雨。萧图身边也已堆满了宋军的尸体,皆是一剑穿心、干脆利落。戚少商长剑斜挥,正对着萧图头顶百会。剑势大开大合,乃是“一举千里”。萧图也不退避,就这样迎着剑锋向前。泰阿与痴交缠,两股红线明灭不定,之间浓浓的剑意便已震退了周围许多兵士。
      一道青光从中挥开,断了两剑相持之势。
      逆水寒。
      顾惜朝。

      两人一前一后,都对着萧图。泰阿剑不住清鸣,微微抖动。萧图杀意顿生,却笑了笑。
      “你们一起上,那也不错。不过顾公子受了伤,还是少出剑的好。”他言辞恳切,语调温文,就像是真的关心顾惜朝一般。
      “用不着你费心!”顾惜朝足尖一点,用凌波微步的轻功,逆水寒呼啸着袭来。他动的时候,戚少商也举起痴,对着萧图背心直刺。萧图长剑递出,翻身腾空而起,避过了两柄剑锋。逆水寒与痴剑尖相击,发出了叮的一声。顾惜朝和戚少商却同时手腕一翻,向上递了出去,正是萧图方才避让的方向。

      萧图没想到他二人联手有如此效果,从袖中抖出两枚石子,指尖轻弹,便撞上了两柄剑的剑锋。他自己则借力向后飘了一段距离,才翩然落地。
      “两位默契颇佳,倒让我想起了过去和萧兀纳共同习剑的事。”他略有赞叹地感慨,脸上忽露出一种缅怀的神色来,“可惜他已死了,否则以二对二,那才公平。你们刚才用的招式,可有名字?”
      其实两人出剑不过心随意动,宛如天成,哪有什么固定的剑招?但戚少商偏头想了片刻,道:“是我一字剑法中的一心一意。”顾惜朝闻言,只抿了抿唇。

      “一心一意……呵!”萧图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惨淡地笑了笑,又举起了泰阿剑。
      “不论你们是一心一意还是戮力同心,都一起上罢!”
      话音未落,顾惜朝就已飞身向前,直指他心脏。用的竟是弃守而攻、舍命一击的杀招,一意孤行。而戚少商也顺势挥剑成圈,虚点过萧图各路大穴,乃是意在防守、以守为攻的一手遮天。萧图衣袖翻飞,左手又击出十几枚石子,泰阿剑红光迸射,与逆水寒硬拼了一记。顾惜朝用少商剑法击落了那些石子,可内力上早与萧图相差甚远,和他剑尖一撞,便忍不住吐了口血,胸腹中气血翻腾。但萧图为伤顾惜朝,也给戚少商削到了肩井穴,暖白的长袍上立刻溅起了点点血斑。

      顾惜朝那件青衫早已被血染红了半截,从肩上向下划出一道血线。他心知上前会阻了戚少商的剑意,便退后几步,用少泽剑法扰乱萧图出剑。凌波微步的轻功变换方位诡异难测,萧图一时也奈何他不得。
      戚少商轩眉微蹙,长剑时挑时刺,时戳时收,竟没有可寻的踪迹。其实他使的这招唤作“一改故辙”,就是靠无意之意、无招之招克敌制胜的。但萧图仍不见慌乱,却跟着他的动作瞬息之间应对,一抹一带,一转一递,就已过了几十招。他左手还不时递出一掌,去化解顾惜朝的剑势。

      戚少商一招还未用老,已欺身向前,痴带起一道淡红的细线,恍若如梦。这是他不常用的一招“一枕黄粱”,因为剑势一出,便不可收回。不到梦醒梦碎,就不能撤剑。他便是要萧图大梦得醒,却最终如梦中镜花水月一般消散!
      顾惜朝则足下一虚一实,出剑也是若有若无难以捉摸,却是一招“一醉方休”。
      萧图看这二人配合如此自然,又念及萧兀纳,心中一阵怅然。但他出手速度却丝毫不受影响,泰阿剑利落一削,用一招“醍醐灌顶”接了顾惜朝一招,又反手一记“菩提花开”,架上了戚少商的痴。

      怎知顾惜朝这一招不过是幌子,他左手反向一扣,就要去拿萧图的右手。萧图已见过天山折梅手的利害,虽有了防备,仍是给他阻了一阻。只这瞬间一滞,戚少商的痴已在萧图的左腰划了细长的一道伤痕。萧图左手蓄力已久,正等着戚少商上前,便迅速向他右肩拍去。他早在左手藏了八分力气,这一掌,将戚少商也击得向后退了数米。
      此时北院大王座下的将士不是给顾惜朝布下的长钉掀了坐骑,就是给郝连春水和息红泪带头杀了个干净,剩下的人见萧奉先萧兀纳先后身死,其实已有了退意。虽说大宋的情形也不乐观,但毕竟郝连春水这位少将军还是无损,萧图又给戚少商顾惜朝两人合力伤了,总是占了些上风。

      萧图明白今日决杀不了顾惜朝戚少商中的任何一人,再战下去不过白白浪费兵力,只好收剑回鞘,带着余下的人马先撤回了大同府。其实辽人虽骁勇善战,却也并不都是不惜性命之人。萧图本有谋位之心,自然也不能让手下再有折损。
      大宋的兵士也死了上千,地上的血都凝成了暗红色,饶是息红泪看了,也不禁悚然。郝连春水下了回城的命令,将没死的都抬回了军营。已经死透了的,也只好第二日再来收拾骸骨。

      顾惜朝方才勉励支撑,强自清醒,可身上的伤早已裂开,将那件中衣都染成了红黑色。他和萧图过招时又乱了内息,此时一放松,便眼前一黑,就要倒下去。所幸戚少商从背后给他缓缓灌些内力顺了一个大周天,这才没让他晕了。
      “好像每次都是我受伤,上天果真眷顾你。”顾惜朝抓着戚少商的左肩缓缓向前走着,嘴里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声。戚少商随他抱怨,也不反驳。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难得一见顾惜朝这般脾气,能这样多走一会儿,也是好的。不过那也只是一瞬,他最终只是暗暗紧了紧手上的力气,和顾惜朝一起回了营。

      萧图一战未捷,萧隆绪却是得了好处。他忌惮北院大王的势力,这才处处受制,如今萧图羽翼被除,想要马上建立起新势力,却是不易。两方撤军的时候,他本想带南院大王的人趁此灭了宋军,却被息红玉拦住。
      “太子,息红玉虽不意做什么巾帼英雄,但也不是愚蠢无知之辈。”她手上握着短刀,抵着自己的肚子,“我打不过你,也不愿和你打。你若是要收渔翁之利,想趁人之危,我当然是阻止不了你的。息红玉也自当以死报国,记得我仍是大宋的子民!”
      这一刀下去,那是一死两命。

      萧隆绪神色复杂地看了息红玉一眼,忽然笑道:“小玉,你多虑了。我便遣使者往宋营协定停战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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