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又逢君》浅措

22、二十二：与君同矛狐裘抛

　　萧图就住在大同府，距离萧隆绪的府邸也不过是快马半盏茶的功夫。顾惜朝使上凌波微步的轻功，倒比戚少商还快上了许多。他二人也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寻常的辽兵在外围巡逻，竟都没发现。
　　顾惜朝翻墙而过，径直便往萧图所在的屋子走去。来之前萧隆绪曾指过萧图所住的位置，顾惜朝博闻强识，只不过瞥了一眼，便记住了。萧图下毒的本意便是要郝连春水去向他求解药，现在想要取解药，自然也只能去找他。

　　萧图正在饮茶。他显然已等候多时了。
　　只不过他看到来的不是郝连春水而是顾惜朝的时候，仍是微微吃了一惊。
　　“原来顾公子也有替别人收拾善后的好心。”萧图笑得甚是得体，一副雍容的态度，“虽然在下本想和郝连少将军切磋一下武艺，不过顾公子若不嫌弃，我也不介意与你打一场。”
　　戚少商本已敛了气息到门外，听萧图这样一说，却不进去，反躲在一旁细听他说话。

　　“果然不愧是北院大王，好大魄力！”顾惜朝冷勾嘴角，神哭小斧已然在手。他没有察觉到戚少商的气息，但知他一定便在近旁，所以并不是很担心。“你给息红泪下毒，是为了要挟郝连春水投降？大宋若都是这般软弱无能之辈，又何劳你萧大王动手？”
　　萧图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仍是不动声色地道：“早听舍弟说过顾公子的才智，能够和你交手，我也感到荣幸。”
　　顾惜朝不屑地哼了一声。

　　“我知道你们势在必行。解药便在我衣襟里，你抢去便是你的！”
　　顾惜朝神色一凛。他听萧图道“你们”，便知戚少商的行踪已然泄露。果然，萧图话音刚落，便听得屋外兵戈相斗之声。
　　和戚少商缠战的便是萧兀纳。

　　“我不怀疑你说的话。”顾惜朝细辨屋外人声，知道戚少商比萧兀纳技高一筹，萧图此计也不过是为了拖住他不方便来施展援手。
　　“刺杀北院大王，倒是不错的名头！”顾惜朝话未说完，手中神哭小斧已激射而出！
　　萧图和萧兀纳拆招的时候已见他使过神哭小斧，初次听闻那鬼神嚎哭之声，也微觉惊悚。可他现在方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神哭鬼嚎！那小斧随着顾惜朝一掷，打着旋儿向萧图飞去，破空嗤嗤之声清晰可闻。就连在屋外和戚少商激战的萧兀纳，也不禁动作一滞。而戚少商不过是了然一笑，提起痴一路快攻。
　　萧图的武功绝对在萧兀纳之上，而顾惜朝的功夫却不及自己。他若不能解决了萧兀纳，顾惜朝很可能要吃亏。

　　顾惜朝显然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萧图虽被那神哭小斧的气势摄住了一瞬，但马上回神拂袖，居然将那小斧卷入了袖中！虽然不出片刻，小斧便生生将那一段衣袖撕扯下来，可顾惜朝已明了萧图的功力。
　　他只凭了一截断袖，便止住了他注入七成功力的神哭小斧！
　　“神哭小斧，直至今日我才真正见识了鬼神夜哭。”萧图眼中精光大盛，微笑地看着顾惜朝。其实他胸腔中内息稍有一丝紊乱震荡，可他并未反映在面上，是以顾惜朝才觉得他轻松便接下了一击。其实萧图也暗暗惊异于顾惜朝的功力，似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上许多。

　　神哭小斧被萧图一拂失了后继之力，已跌到了屋外地面上。顾惜朝不敢轻敌，逆水寒剑铮然出鞘。萧图见他拔剑，也反手取剑。
　　那剑的剑身居然是罕见的琥珀色，中间有细细的血槽，如痴一般含了浅红的光华。顾惜朝不禁骇然：泰阿剑！
　　逆水寒与泰阿相击，发出铮的一声。若是寻常兵器，早已被逆水寒斩断，可萧图的泰阿剑乃是上古名剑，又岂是逆水寒能够削断的？

　　顾惜朝微一皱眉，这样一来，在兵器上他就占不得半点优势。不过他并不惧那宝剑，“纵然你拿的是轩辕夏禹，哼，我也是一般的来夺！”
　　他手腕急翻，化出无数剑光，都攻向萧图头顶百会，用的竟是戚少商一字剑法中的“一座皆惊”！萧图脚下轻点，往后移了两步，泰阿剑携了个剑花，挡住了逆水寒的进攻。
　　顾惜朝哪容得他退后？他左手小指东戳西点，意在攻其不备。萧图知他会以指为剑，早有防备，左手从袖中抖出些石子，用弹指神通的功夫与顾惜朝一拼。右手泰阿从顾惜朝胁下上攻，取他青灵、少海两处穴位。顾惜朝意在将他逼入角落处，竟弃守为攻，用一招“一意孤行”，直取萧图心窝。

　　萧图手腕一转，就势往他左肩刺去！顾惜朝并不收势，看来是定要逼萧图收剑。萧图将剑换至左手，身体向右侧，右手也向顾惜朝出掌。
　　逆水寒被萧图险险避开，顾惜朝虽没料到他这一手，却也迅速变招，以左手和他右手对了一掌。两人皆被震开数米，顾惜朝向后退了三步，萧图只是咳了一声，将衣袖一挥站定。他神色平和，眉心微蹙，似是略有疑惑。
　　“你从何处学得我这掌法？”
　　“你没必要知道！”

　　顾惜朝不等他气息调转，又欺身向前。他这回意在解药，只想速战速决。萧图方才看他使出自己独门掌法，心下生疑，出剑便慢了一瞬。但他本就是左手用剑的好手，只不过微微一滞，又以左剑右掌之势向顾惜朝打去。
　　顾惜朝不避不让，也将逆水寒剑换至左手，右手却转个小圈，去勾萧图的左腕。萧图长剑先至，划伤了顾惜朝的右肩，可手腕却也给他制住，竟然不能再动弹一分！

　　此时戚少商已打伤萧兀纳封了他的穴道，急急冲进了门。顾惜朝听到他的声音，将逆水寒向后一掷，左手先使一记少泽剑法逼开了萧图的右手，随即迅速往他衣襟中一探，将解药收在袖中。
　　此时萧图已挣开他右手，泰阿剑往回一扯，却是将那道伤深深划进了顾惜朝的皮肉。顾惜朝得了解药便急速后退，右手食指、中指同时指向他膻中、气海两处，萧图横剑抵挡，右手又拍向顾惜朝，却被戚少商挡开。

　　戚少商本想和萧图再战，岂知顾惜朝退到他身边，便拉了他衣袖低声道了句：“先走！”只好随顾惜朝退出大同府，往大宋边境奔去。
　　萧图并没有派人去追，只是遣人叫了萧奉先来照看萧兀纳。他自己却就地坐下，将内息运转了一个小周天。他本来自负，对自己的功夫是胸有成竹，这才敢对息红泪下毒放话，诱郝连春水来取解药，接机要挟宋朝不战而败。可他低估了顾惜朝的能力，反让自己受了些许内伤。
　　可顾惜朝却怎么会他的掌法？他扣住手腕的一招也颇为诡秘，让萧图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萧图却不知道顾惜朝早已受了内伤，只是一直压着才未发作。待他与戚少商两人出了辽国边境回到了会宁，才呕出一口淤血。
　　他右肩上伤可见骨，抓着戚少商的手白得有些可怖，人也有些微微发抖，看得出却是在竭力克制。

　　“你竟受了这样重的伤？！”戚少商心中不禁懊恼，他若早些解决了萧兀纳，也不致让顾惜朝重伤，语气便微微提高了些。然他右手也不闲着，迅速点了顾惜朝肩上大穴，替他先止住了血。又扯下一段衣摆，简单地给他扎了。
　　“他武功很高，我用虚竹授的小无相功和天山折梅手与他对敌，才引得他内伤、取了解药。他只要好好调息，一个时辰之后便会没事。”顾惜朝的神色有些自恼，“虚竹说我不能够心静，是以他逍遥派武功不能发挥，其实说的不错。”

　　戚少商沉默半晌，忽然缓缓道了句：“多谢。”
　　顾惜朝皱眉看他。
　　“若不是你愿信我助我，也不致如此。”“哼，你以为我是为了你？戚楼主，你还没这面子！”顾惜朝又啐出一口血水，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你将它倒入桑乾河水，我要那萧图知道我顾惜朝的手段！”
　　顾惜朝先回了郝连春水的军帐，戚少商捏紧手中的瓷瓶，神色复杂地看了顾惜朝一眼，才纵身离开。

　　等他将瓷瓶中的液体倒入了桑乾河，才不由心惊。那河水先是变黑，随后那黑色慢慢褪去，已是如先前一般的透明澄澈。戚少商将痴的剑尖轻触河水，剑身上的细红瞬间窜成了浓黑，复又慢慢地消失。
　　顾惜朝将那本来无碍的药物，全数混成了剧毒！戚少商这才意识到顾惜朝刚才说话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他居然要辽国万千百姓陪葬么？！
　　戚少商握紧了手中的痴，忽然觉得寒风刺骨，身上止不住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