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我不是李莫愁》十青

14、那不是个秘密

　　和关云非认识七年，吵架的次数屈指可数，他是一个那样的男人，若是他不愿意吵架，另外一个人绝对吵不起来，他有各种姿态，和千奇百怪的招数，会让对方觉得有些自作孽不可活。

　　而我跟他吵架的三次，全部都是因为方文灏，我有时候也会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吵架却次次都是因为别人的事情呢。

　　生活依旧在继续，很像是喝着一大瓶白开水，渴的时候如获珍宝，喝饱了再喝下去，只会觉得恶心。

　　于是，我恶心的过着每一天。

　　关云非消停了，没电话，没短信，我甚至懒得看手机，突然才发现，从前一直最紧张的手机，原来都是因为某个人时常电话短信的骚扰个没完，我才会生出额外的记性。

　　跟徐琳见面的时候，我喝着冰凉的杨梅汁，说着不疼不痒的话：“琳，我终于摆脱这厮了，你都不知道我有欢乐。前所未有的畅快，一身的轻松。”

　　徐琳看了看我，笑道：“子青，我可没在你的脸上看见快乐二字，我看到的是心慌意乱，魂不守舍。”

　　“你懂什么，我经过那么久的思考，突然发现，我这个决定有多么英明，少了这祸害，我以后会过得更好。”

　　徐琳定了定，开口又问：“子青，你不觉得关云非他喜欢你吗？”

　　我好笑：“这世界上有关云非不喜欢的女人嘛？”

　　徐琳摇摇头：“关云非的条件有多出色，你也不是不知道，他愿意在方文灏走的这五年一直陪在你身边，说实话，我不觉得是因为你们是认识七年的朋友。

　　对于男人来说，一般不会做出拐弯抹角的事情，除非有所企图，比如金钱，比如权势，或者是爱情。

　　子青，你难道都没有认真的思考一下吗？若是关云非只是因为友情，绝对不会做的这么多，很明显他很喜欢你，他在等你回头。男人是什么样子的，我很知道，单单是友情，撑不到这种程度。”

　　我笑笑：“爱情吗？琳，即便关云非怀里的是爱情，这爱情你敢要吗？”

　　我反问，徐琳怔住，缓缓的，她嘴角勉强上扬，有些苦涩：“子青，这也是我不懂的地方，所以
　　这么多年，我和璐璐也是看在眼里，却没有撮合你们在一起过，因为我们看不懂关云非的心思，不敢贸然让你去爱。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方文灏和关云非比起来，后者更可怕，因为你看不懂他，他的每个动作，每个眼神你都不懂，那么在感情中，你永远处于劣势，只能委曲求全，可这滋味不好受。”

　　“我曾经想过很多次，从前因为方文灏的离开，关云非成了我生活中理所当然的角色，不可缺席，也不可迟到早退，那次杭州之行，他走了，我就突然非常火大，甚至难过，我忽然发现我是不是对这个男人太过依赖了？

　　注定这个男人的风流痞性是我不能接受的，不管他爱我或是不爱，我都不可能跟他发展下去，那么就该早早放手，不让自己再受伤，我这样做没有错，总不能明知道没望，却非要试试到底可能不可能，方文灏是个很大的教训，不必关云非再给我一个教训了。

　　更让我头疼的是，我发现对于方文灏，我也似乎没有那么爱过，这么多年，我等的是谁，我也不知道，像是等着自己的某个信念，如今他回来了，那种远在天边不可碰触的感觉竟然还在。”

　　徐琳伸手扯过我的手，握在手心，跟我说：“子青，有时候你太倔强了，凡事要看开，因为看不开，事情也不会解决，痛苦的只会是你自己，何苦呢？

　　很多事情要到最后才能看懂，从前年纪还小的时候觉得什么都不成问题，只要有爱就够了，很多年之后才发现，两个人之间光有爱是不够的，那太单薄了，怎么能支撑一生那么长呢？可我们又什么都改不了，只能让自己看开，不然连活着都是困难。”

　　“琳，你那面有什么问题吗？有的话跟我说，不要自己扛着。”

　　徐琳摇摇头，召唤服务生：“拿两听啤酒过来。”

　　转过头对我说：“子青，大学那几年是我最快乐的时候。毕业了总想着早点结婚，现在结婚了，却后悔了，真的很后悔。你可千万别学我。”

　　我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好再问，只是附和她：“我可不是你，我现在奔三了，再不是为爱而结婚的年龄了，我现在是恨不得尽快找到接手的人，然后完成使命。”

　　从饭店出来时候，徐琳打车先走一步，我去来福士广场买点东西。地铁里接到电话，是苏尧。周六是圣诞节，我们约好外滩一家茶庄喝茶。

　　然后是接二连三的电话，工厂，货代，接的我有些厌烦。坐在位置上呆看手机屏幕，明知道那人不会再打来，却还是看着，说不出是期待，还是失望，心空空的，没有底，像口幽深的无底洞。

　　漫无目的的逛街，走到亮晶晶的橱窗前，看着里面漂亮的模特，心底生出一片凄凉，美好的那段时光，与一个似乎喜欢的人过，却是寄托在另一个曾经喜欢过人的身上，很多年后，曾经的喜欢的人回来了，那个似乎喜欢的人却走了，我的生活严重品格分裂，一半错对一半，总是牛唇不对马嘴。

　　“小姐，最近活动，来做个发型吧，三折还送护理。”搞促销的小伙子手舞足蹈的讲了十五分钟，我看着他，目不转睛，看得他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最后我指着橱窗里那张海报问：“我要做那个发型，你们能做出来吗？”

　　“能。”

　　于是我用了四个小时的时间，开始蜕变，企图从一个印堂发黑，蓬头垢面的呆妇变成花俏灵动的LADY，大洋花了八百文，效果还是跟图片上有出入，有些差强人意。发型师的解释是，仅以实物为准，无关海报效果。

　　我看着一头直发就这么弯卷着垂在胸口，还有剪的齐齐的刘海，心里还是喜悦的，有变化就好，不知道从何时起，我开始讨厌一成不变，我恨某些人七年不变，是本性顽劣，还是没有毫无必要，我不清楚。

　　乘着午夜的公交车回家冷冷清清，空空荡荡，这个城市这么拥挤，有时候让我不能呼吸，如今一下子空荡起来，却有些落寞。

　　窗外灯光依旧绚烂耀眼，我看见那个摊头，曾经关云非跟我说起那个最好吃的小丸子，糯米圆子，我急急下了车，奔向摊子，老板开始收摊了。

　　我把最后一碗凉透的糯米圆子握在手里，吃下几颗，冰冰冷冷，一点都不好吃了。

　　果然，错过了最好的时间，什么都会变味，会让人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我花了一个小时方才走到家，那一碗糯米圆子只吃了几口，捧在手里舍不得扔，可到了家里之后，我还是将它扔在垃圾袋里，因为不能吃，留着也没有意义了。

　　第二日上班，稍有上妆，站在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全体人员向我投来惊诧的目光，尤其江宁，那表情，生怕我不知道她有多么意料之外。

　　“子青，子青，你真的肯打扮起来，还是很漂亮的。这个头型很好，看起来很卡哇伊呢，显嫩哦，哪家做的，下班带我也去。”

　　说话的功夫丁玲从电梯间走出来，见我的脸也是一怔，然后不屑的瞟我一眼：“呦，变发型了啊。”

　　我看看她头发，掀起一绺，跟江宁高声说：“丁小姐头发质地真是不错，昨天我跟发型师说起做软化，但他说我的头发发质不行，做软化效果更差，只能烫了，这样就看不到发梢的瑕疵了，不然我绝对不烫，显老的很。丁小姐，你平时用什么洗头发，头发质地好好。”

　　后来的十分钟，我跟江宁“沉迷”在丁玲口吐白沫的介绍自己的养发之道，而且态度相当诚恳友好，说白了有点狗腿。

　　午饭时候江宁还在跟我说起这事：“子青，我觉得你现在段数越来越高，收拾丁玲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枉我跟那祸害一起七年，所以才……”话说一半，自己也愣住，连忙收口：“周旋久了谁都会长点本事，狐狸有时候也能耍了猎人，你好奇个什么。”

　　江宁哪里肯放过我：“怎么不见你那个小情人了？人呢？吵架了？”

　　我懒得再跟她纠缠，于是话锋一转：“江宁，我校友最近从国外回来，准备在国内发展，你要不要相亲看看？”

　　“要，要，就算不能比你那个护花使者强，至少不能差太多哦。”

　　我含糊待过，低下头吃饭，只是再没什么胃口，嚼一口饭，像是咀嚼一嘴白蜡。

　　茶庄的位置很好，紧邻着黄浦江，离正大广场很近，我去的时候，方文灏还没到，我跟苏尧坐在靠江的一面，一杯龙井，一杯碧螺春，满桌子的各种小吃。

　　“圣诞节位置很难定，还好我有朋友在这里，还不错吧，风景很好，东西也很好吃呢。”

　　“外面的黄浦江夜景很漂亮，那游船也很不错。”

　　“顾小姐没坐过游船？”

　　我摇摇头：“一直没坐过。”

　　苏尧笑笑，大大的灰色毛衣把他裹得严实，少了平时苏总的严肃，倒像个校园里刚出来的大学生，干净的气质，清爽的让人舒服至极。

　　“有时间我带你去做。”

　　“那先谢谢苏总了。”

　　“叫名字吧，苏总就太见外了。”

　　“好。”

　　方文灏来的很晚，说是有事情，我们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他心不在焉，手机放在桌子上，时不时的要溜上几眼，像是在等电话。

　　我暗自猜测，会不会是在等姚佳的电话，那么急切，应该不会再有人能让方文灏紧张如此，我很释然，看他那么沉迷某段感情，反倒像是个旁边者，能安然无恙的把方文灏在心里占据的那些记忆，如同抽丝一般，慢慢从某个洞开的地方被一点点抽走。意料之中，不久之后方文灏接到一个电话，跟我们道了个歉，说是有急事，急急忙忙走了。

　　“子青，我打赌，这个电话是姚佳打来的。”苏尧笑笑，一句子青，叫的我十分别扭。

　　“怎么不习惯？”

　　我有些尴尬：“有点。”

　　苏尧托腮朝我眨眨眼：“以后习惯了就好。”

　　我脸上维持礼貌镇静的面具有些龟裂，这个人有点自来熟，让我多少不太能立马适应。不过也罢，毕竟是个合作伙伴，交好总比交恶好的多，经济实惠还环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