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唤玩家到战国》苦烫

73、小国之道

　　接连三四日，贾队长正常说话往来，常去酒楼、馆子、茶坊，见各路人马，传出些说说笑笑声。只是每回行宫，直回房间，不面韩侯。

　　又是一日，贾队长留在房内，门子送了饭，去门廊下报告。韩武点头，瞧着贾队长的门板，木门纹路深，遮蔽了一切眼光。顺时针转一圈，韩武气不过，骂道：“混账，我堂堂国君，他还想让我去哄他嘛？”

　　门子应声：“对！混账！”

　　韩武逆时针转一圈，脚步逐渐放慢，喃喃自语：“话也不能这么说，贾先生为我韩国献策，我却坏了贾先生的计谋——诶呀，我还是应当主动去向先生请罪为好。”

　　门子附和：“请罪，必须向贾先生请罪。”

　　韩武脚步猛地一转，顺时针转一圈，眉毛竖起来：“不成！我好歹也是一国之君！我做错了，他无论是婉言，还是当面觐见指出都可以，这样给我甩脸子是什么意思？”

　　门子应声：“太不像话了！”

　　韩武急转身，嚅嗫：“不对……”

　　门子想也不想：“不对！”

　　韩武一巴掌呼到门子脸上，把他拍到地上，怒斥：“混账东西！给贾先生送酒了吗？有果子吗？还不快去看看贾先生够吃吗？吃得好吗？”

　　门子在地上滚了一圈，手脚并用爬起来，捂着脸一面点头一边跑进门去。

　　片刻工夫，门子走出来，脸上肿着，敷了又绿又粘的草药：“国君，贾先生请您进去。”

　　韩武走进去，幽幽室内，贾队长正在净手，榻上凌乱处放了个半开的草药箱子，桌上食物一口未动。

　　见韩侯进来，她用手指在青铜盆沿弹了一下，无数波纹涌起，金属器皿清脆的响声在屋子里回荡。她身后的两扇窗半开着，金色的粉尘顺着阳光射进来的道路飘进来，贾队长猥琐、低矮的身影嵌了一道金边，在光线的映照下，连这个五千年就出了这一个的狗汉奸也高大了起来。

　　贾队长擦了手，随意道：“韩侯请坐。”此番隆重竟像是秦穆公见百里奚，齐桓公见管仲。

　　韩武正色，在桌子一面缓缓跪坐，贾队长也在药箱旁坐了。

　　贾队长的眼仁黑瞋瞋的，盯着韩侯。韩武早知道贾先生长得不好看，申不害告诉他不要以貌取人，可日日对着这张脸还是难免忘了忠告。现在他才忽然发觉，贾队长的眼睛很亮，不是那种逼迫人的亮，而是含在一层黑色后面的，深邃的，永不磨灭的一种静静的光。无论她是颠，是疯，是怒，是笑，她眼睛里的那点光永远都是平静的，躲在那层黑色后面安全、冷漠地看着一切。

　　“敢问韩侯。”贾队长边整理着药箱，边问，“韩侯的志向是什么？”

　　韩武谨慎地回答：“自然是强国。”

　　“强国为何？”

　　韩武很有志气地回答：“以霸中原！”

　　贾队长低着头把草药分门别类放回固定的格子里，表情不变，看不出态度，抛出第三个问题：“韩国现在国力如何？”

　　韩武沉吟片刻，年轻人面孔上渐渐显出沉重的神色：“韩国弱小，民不多、军不强，商不富，只有宗亲庞大垄断朝野。夹在大国之间，平白捡一个六国的名头，实则不过较大的宋、卫罢了。”

　　“韩侯既知韩国非大国，也应当知晓，小国与大国之道迥然不同。”

　　“还请先生教我。”

　　“国与国，没有感情只有利益。大国之间，互相需要，互相敌对，互相依存，哪怕是打这仗也要让彼此三分面。

　　而大国对小国，若是对方没有自己所需之物，还好，无视罢了，连出兵都不值得。若是小国国内有对方想要的东西，仁爱者愿意出价购买友好合作，霸道点的，抢你的就是抢你的了，你能如何？前者费时费力还可能被对方要挟，后者省时省力一劳永逸，你若是大国你会如何？”

　　韩武几次张嘴，欲言又止。他渐渐落下脸来，神色冷峻。

　　他不说话，合上药箱，贾队长看向韩侯，继续道：

　　“君觉得今日的周如何？韩侯看不起周，觉得姬家都是无能之辈，岂知姬家人为何百年未曾血性过一次？

　　大国，如魏齐，犯了错，吃了败战，就是犯了一次错，吃了一次败战而已，吸取教训，再来一次便是了，大国错得起。

　　周，如今只剩洛邑一地，他错不起。一错，便是灭国。一次败仗，这世间便再无姬周。

　　韩国比周强些，可又强到哪里去？韩国可以错一次，两次，可受不了第三次错，第四次败。这个世界，大国争霸，小国，不过是仰仗大国的鼻息，努力苟活罢了。

　　“今日，齐秦两国夹击魏国，正中魏国的弱点，使他被迫左支右挡，狼狈不堪。韩侯看着畅快，可如何不想，魏国位于中原，四周无险可依。韩国紧挨魏国，也处于这无险可依的中原地带。

　　魏国也曾左右同时开战而不感觉吃力，为何？因为魏文侯一向善待韩、赵，费心稳固三晋之间的关系。韩魏赵虽然分晋，可三家又组合起来，仍是昔日那个霸中原的晋国。

　　魏国唯一的出路就是和韩、赵同盟，正如韩国唯一的出路就是稳固与魏、赵的关系，和手足兄弟一起蚕食中原，分取好处，强大自身再缓缓以图大业。

　　先存自身，再慢慢发展，由弱转强才有资格上谈判桌。不然落后只有挨打的份而已。”

　　贾队长说着说着动了真火气，越说越快，越说声音越尖。

　　“国家小，还要争霸世界。军队弱小，还要屡次侮辱其他国家。韩国若不灭亡，谁灭？谁亡？！”

　　韩武痴了。好半天，他呆滞的面上才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笑容越扩越大，他拍掌大笑：“好，好，好，好一个夹缝生存，好一个小国之道，我真是好一个亡国之君啊！”笑着，情不自禁从韩武眼眶中滚出两行泪来。泪水越赶越多，他猛地匍匐在地，大哭一场。

　　桌也湿了，衣衫也湿了，泪终于流净，韩侯用袖子擦擦脸，下到地上猛地朝贾队长行了大拜之礼。

　　“请先生赐我救国的良药。”

　　贾队长忙把他扶起来，韩武人高马大，她还真拉不起来。

　　“你快起来吧，我不喜欢这套。我也不敢保证能帮到你什么，左右只不过一句尽力而为罢了。”

　　“不，先生是第一个为我说这番话的人。仅如此，就值得我替韩国一拜。先生请不要推辞，这一拜我必拜不可。”

　　贾队长无可奈何地了这一拜，再扶韩侯起来。两人吃了饭菜，说了些国策，外交上的事情。韩侯保证，明日立刻去赵国找赵侯赔罪，重提三国相王之事。

　　贾队长摇头，韩武的脾气他算是看清楚了，让他干这种丢面子的事情肯定不行。“我同你一起去。”韩侯感动万分，保证：“此番回去，我必抬举先生。”贾队长似笑非笑：“我无凭无根的一个草根，你就不怕宗亲不满？”韩侯皱起眉头，“先生莫要这样说，什么宗亲？韩国就是让他们败坏了！此团麻烦平了，回去第一件事就要治他们的罪！”

　　贾队长多看了他两眼，劝：“急不得。”

　　“先生莫要劝我！”

　　“你治了他们，谁来替你管理国家？”

　　韩武一抬下巴，冷傲道，“不治他们，也依靠不得他们！他们在父亲跟前从没有一句老实话。我与父亲不同，可没那么好糊弄，也不会让他糊弄！”

　　贾队长笑问，“莫非韩国上下，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你全要亲自过问嘛？”

　　他本是揶揄没承想想韩武竟眼前一亮，认真地问：“可以嘛？”

　　贾队长一噎，心想这是什么朱元璋做派。想起历史上那几个勤奋的君王，她说：“未尝不可，只要你不怕早猝。”

　　韩武摆手，“有贾先生神丹妙药，我怎会早猝？”

　　贾队长让他还是快睡了吧，别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他可不听托孤。

　　没隔了几日，战事还未结束，玩家们发现韩国的势力开了。好奇的玩家一脚踏入新出生点，惊讶地发现新地方却还是老人。

　　“擦！贾队长！”

　　“哟！”贾队长朝他们打招呼，组织纪律，让他们别吓跑。

　　“新郑无聊的很，没有大梁有趣。”

　　玩家才不听他的话，该跑的跑，该造作的造作。

　　出生点开了几日，来的玩家还是不多，贾队长干脆在论坛开了个帖子：“好消息，好消息啊兄弟们！韩国征集能工巧匠和发明家了！有动手能力的都跟我来，我带大家去做官！”

　　玩家们呼啦啦地涌出出生点，贾队长一个个记下名字和特长，拉去准备好好压榨。

　　玩家们围着她在韩国的新宅子转一圈，发现这家伙官职居然还不低，诧异极其：

　　“贾队长是专门开出生点的吗？”

　　“我们是不是能期待她能把七国出生点都开一遍？”

　　对面的方士玩家一耸肩。

　　“你不跟她去当官吗？”

　　方士翻了个白眼：“白天给资本家打工，晚上给封建地主打工？免了，这半封半资生活谁想干谁干。我就来逛一圈新郑，一会还回安邑那边做任务，围观秦军打仗呢。”

　　一直待在招摇山上的玩家很好奇：“这仗还没打完呢？都好久了吧。”

　　“古代打仗三两年都正常。这才哪到哪啊。”

　　秦粉玩家雀跃问：“咦，秦军怎么样？厉害吗？帅吗？”

　　方士一顿，吞吞吐吐：“厉害是挺厉害……其他的吗——”他干笑一声，在心里补充上下半句，“连他妈的山匪强盗都不如。”

　　秦粉玩家没领会到黑眼圈的欲言又止，对安邑的秦军心向往之。把新郑潦草逛了一圈，几个对秦军很感兴趣的玩家都和方士一起用了队友传输功能去了安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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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说实话，如果不是三家分晋，统一中国很有可能压根就没有秦国什么事了，春秋末期的晋国体量实在是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