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唤玩家到战国》苦烫

56、一路向西

　　姬行冲回家门时，姬琮正和慎到下棋。年轻人风风火火，带着浑身的热汗和青春的激情。
　　“父亲！”他叫，举着手里的两卷书简，耳朵上还插着之一根毛笔（稷下学宫最近流行的东西，不用说，玩家们的杰作）。
　　姬琮鲜少见他这般富有少年气，脸色还有一块墨污呢。捻着棋子，他笑对慎到责怪道：“你看看我家这小子，真是没规矩的野孩子。”
　　慎到笑吟吟地捋着胡子，赞许地看着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慎到叔叔。”姬行打过招呼之后，又大声喊道，“父亲！我要跟着迪姑娘去希腊！”
　　姬琮一子落错了地张。慎到一把揪下来两根胡须。
　　“胡闹！”姬琮怒喝，从床榻上弹起来，伸手就拎起一条马鞭，在手里轮得啪啪响。
　　姬行扭头就跑。
　　慎到把探出身子，仔细去看姬琮的座位，看了老半天也没看清楚这位老朋友到底是把马鞭藏在哪了。
　　姬琮追着打孩子打了得有小半个时辰，等姬行嗷嗷叫到再也叫不动了，才气喘吁吁握着断成两节的鞭子走回来。
　　他把盘在大臂上的长袖放下来，跪坐回原位，深呼吸几口气，端起尴尬的笑容，道：“犬子让慎兄看笑话了。”
　　慎到继续捋着胡子，摆头：“年轻人嘛，头脑发热是很正常的。”他哈哈大笑，“我年轻时，还一心想要继承父业，复兴墨家呢。”
　　姬琮摇摇头，咬牙道：“我给行儿寻那个申不害做夫子，本是看他像是个厉害又老实的人物，想让他正正行儿的性子，谁成想——”他叹息。
　　“谁？申子？”慎到直摇头，“弟有所不知啊。申子本事是有，但是他的脾气，那在稷下学宫也是独一份的。”
　　“可不是嘛？”姬琮不解，“申子又不是没本事，干嘛要跟着那女人去什么希腊？”带着他的行儿也痴迷于那什么希腊，竟也想愿意中原，去化外之地，生死未卜地赌一把。
　　“谁知道呢。”慎到感喟，“现在年轻人的想法啊……我是真的摸不准了。”
　　几天后，躲着老父亲的鞭子，姬行捂着自己的屁股，偷偷摸摸前往稷下学宫。
　　宫门口，沸沸扬扬，小半个广场都是人。马套上车具，在原地不耐烦地掀着脚，吆喝声，衣裾窸窣声。
　　姬行半路遇到了贾队长，他拉着贾队长一起来送申不害离开。
　　申不害已经上了马车，他没带什么行囊，只有一个布包袱。
　　姬行眼泪汪汪地跟这个只教了自己十几天的师父告别。他很认真地说：“老师所教，弟子一定一辈子铭记在心。”
　　申不害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嘴上还没有毛的小子嘴里说的是一回事，做得往往是另一回事。再说人昨天和今天想的都完全不同了，一辈子这么长，怎么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就说定呢。
　　申不害颠了一下沉甸甸的钱袋子，乐了：“你能记得一年，就算是我没白收你父亲的钱和一顿白眼。”
　　姬行不好意思再发誓。贾队长在他背后，有点复杂地仰头看着申不害：“申兄？你不去韩国了？”
　　“韩国？”申不害一怔，想起来自己之前确实和贾队长说过想去韩国撞撞运气。
　　“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他仔细一想，好像其实也没多久，只是自从遇到贾队长和迪莉娅这两个奇怪的人开始，时间就仿佛过得特别快，这十几天的长度，在感觉上却几乎要和他在稷下学宫的这十年等同了。
　　他失笑道，“不去了。”
　　他看得明白：“魏国也好、齐国也好、韩国也罢。在这个地方，闹来闹去，不过都是瞎胡闹而已。我想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情，真正值得的事情。”他看向姬行，“哪怕是不会在史书上留下名字的事情。”
　　姬行脸蛋红红的，疯狂地点头。申不害希望他是真的懂了 。
　　申不害不去韩国了，那韩国怎么办？不变法了吗？贾队长有点想不通，不过转念一想——嗨！韩国不变法就不变法了吧。反正韩国在整个战国史上——他在任何事情上也没起到过任何作用。不重要，不重要。
　　与亲人、朋友告别过，迪莉娅带着一百来号人从稷下学宫的正门浩浩荡荡地出发。
　　迪莉娅已经把路线完全规划好了，他们将顺黄河，过赵、路魏、进韩，然后在秦国边境与黄河分手，力求秦伯支持，途经义渠，便来到河西走廊。到了河西走廊，可以沿着后世的丝绸之路，达楼兰，绕塔里木盆地，下天山，由咸海到东欧平原，再往南就是多瑙河，雅典就位于这条河所在的巴尔干半岛的最南方。
　　这条路其实很顺当（在迪莉娅看来），历史上的汉朝和罗马大概都处于同时期，还借着丝绸之路进行过贸易往来，罗马有钱人穿的丝绸全是从汉朝来的，如果不是中间商安息帝国害怕东西两个大国相碰直接把他碰完蛋了，汉与罗马本是能直接进行交流的。
　　可在申不害一行的战国人眼中，就觉得迪莉娅说的全都是天方夜谭了，未免太过玄乎了些。不过居然已经上路，也没有后悔的机会。
　　他们很快就到达了宋国。过宋国都城的时候，迪莉娅忽然想起来：“教授是不是在宋国呢？”
　　“应该是。”同行的玩家回，“他不是去找庄子了吗？”
　　迪莉娅摸着下巴看了看一旁的申子，坏主意又上头了。
　　“要是能把庄子拐到雅典去……”玩家眼前一亮。
　　几人说干就干，跳下马就去找庄子。
　　庄子在的漆院有点难找，就算是之前论坛上已经热热闹闹地留下过很多庄子所在漆园的照片，但位置偏僻，他们不问路也很难找到。
　　辱骂着狗鼎不给开地图，几人去问路。
　　路人很诧异地打量着他们，互相交换了几句话：“怎么又有人来找那小子？”
　　“不知道啊？”
　　“邪了门了。”
　　路人一摆手，没好气地说，“别去了，别去了，漆园里没有什么庄子庄子的。”
　　知道庄子不受战国同期人的重视，玩家固执地问：“你只管告诉我在哪就行了。”
　　见她们不听劝，路人不多说，给他们指了路。临走了还互相咕哝着稀奇。
　　到了漆园，见一个男人吊在漆树上着正在采漆，草鞋蹬着树皮，只有一根绳子吊着，十分危险。他们冲他只喊庄子。
　　树上的男人翻了个白眼，转转刀，不知道第几次大声呵斥：“我不是庄子，庄周，庄什么什么的！庄周早走了，你们来晚了！”
　　几人不信，又被新的漆园吏一顿呵斥，赶出了漆园。
　　漆园吏很不耐烦，姓庄的那小子把园子交给他的时候，说会有人来找他，他还没当回事。很快他就后悔了，每天都有奇奇怪怪的人从各地赶来兴冲冲地找什么庄子、庄周，说了他已经走了，还不信，成日在园子附近转悠。
　　后来和附近的农户说话才知晓，姓庄那小子就是被那群人烦走得。结果这烦人事就到他脑袋上，真是倒霉！
　　几人被赶走的玩家，互相问，问不出什么结果，也只好骂一句倒霉，然后离开。
　　他们还没走远，见到一队奴隶绑着手脚在大路上走。人人都垂着头，一脸麻木样的队伍里，有一个长得很清秀、精神很好的人特别显眼。
　　迪莉娅多看了两眼，顿时叫起来：“教授！你怎么又被抓了？！”
　　赵周燕其看过来，在她的红头发上停留了一会，试探性地问：“迪莉娅？”
　　玩家们一拥而上，把教授围起来。
　　“教授，庄子不见了！”
　　“我知道我知道！”教授平静地说，“我来的时候就不见了。”
　　“他去哪了？”
　　“不知道。”
　　奴隶都绑着手，一个不走了，整个队伍都走不了，几人这一下把队伍给拉住了。
　　押送奴隶的军官顿时不乐意了，挥舞着兵戈走过来：“嘿嘿嘿！干什么呢？！”
　　迪莉娅很豪气地解下钱袋，“这个奴隶我们赎了！”
　　赵周燕其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他搓搓手，有点兴奋地说：“这是要去修陵墓的队伍。挖了那么多次王陵，建王陵倒还是第一次。不用赎我了，我去建陵了。等我论坛直播吧。”
　　官兵压着奴隶队伍走了，赵周燕其表现得不像是去建临殉葬，而是去领奖的。连官兵都觉得这人稀奇怪哉，不乐意多和他说话。
　　离了宋国，迪莉娅几人还讨论着教授的打算。
　　“怎么说呢。”迪莉娅叹气，“历史教授就是历史教授，正常人谁会想去修陵墓啊？”
　　旁边那个一直梳着头的玩家直翻白眼：“正常人也不会想着徒步去雅典吧。”
　　战国的徒步和现代的徒步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不像现代到处都是公路，战国时那真的是翻山越岭，一路打怪。
　　等他们走走停停到了大梁城的时候，已经是初冬。
　　代表魏国接待他们这一行齐国使者的人正是鱼头和公孙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