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唤玩家到战国》苦烫

53、大梁临淄

　　这个秋天，《九州风云》终于开启了自己第一个固定副本-烛龙战。那条Q版的小烛龙在所有玩家菜单的右上角挂了一个月，只要通过副本开关点进去，就能看见一条巨大的烛龙趴在山上等着他们去围殴，一周七天，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歇。面对玩家，它最开始还怒吼，疯狂地回击，现在，它已然一脸麻木，连喊都懒得喊。玩家把武器往他身上看，他最多也就甩甩尾巴，连个火都懒得吐。玩家对他的感觉也从掉san可怕，到现在觉得它可怜兮兮的。
　　烛龙靠着他一张想死的麻木脸孔，成功一跃成为游戏吉祥物和玩家们的二创灵感，连论坛都特意出了一套烛龙的表情包。
　　烛龙战对于鱼头、全国他们最大的好处就是今天没什么其他玩家。
　　他们搬出来一张石桌，找到后院一个偏僻的地方摆开。这地光线不好还有点冷，玩家一般不会到这边来，他们现在的心情需要搭配安静的氛围，这个幽静的地带正好。
　　李溱本没有上桌的资格，但全国和鱼头不在乎。公孙鞅现在又是白丁，严格算起来他其实也没有什么资格跟当官的坐一桌，正是自怨自艾的时候，也就懒得去管李溱了。
　　李溱正左右看，全国让他快把酒拿来，坐下，别在那杵着碍事。他翻了个白眼，把酒坛抱进来。
　　全国按照网上教的土法酿酒的法子酿出来的酒里有一股子竹子的清香。公孙鞅闻了闻，又仔细看看杯中清冽无杂色的酒液，不由得感叹一句全国本领大，这般清澈的酒，他在国君哪里也没见过。他没说，可心里想的是：有这般本事，全国未来的前途定然一帆风顺。
　　李溱没什么心思，喝了酒就去吃肉。公孙鞅更喜欢哪个叫什么豆腐的东西。
　　她本想做小葱拌豆腐，可惜小葱还远在西域等着张骞去带回呢，只好弄点酱油随便拌拌。酱油也是她自己找网上教程瞎弄得，因为没盐，怕不够味，拼命加料，结果齁咸。
　　全国和鱼头都不爱吃，只有嘴里没尝过滋味的公孙鞅和李溱喜欢，吃不够。
　　鱼头各尝了两筷子就不动了，低头给自己闷酒。
　　和后世人喜爱的高粱酒绵长的口感不同，小麦酿出来的白酒躁得慌，后劲更大。
　　他喝了几杯就晕晕乎乎地只盯着虚空一处，连这里是哪，过了多久，全国是什么时候下的线她都不知道。
　　他揉着额头，让李溱随便找个房间把全国放下，风吹不着雨淋不到就行——旁边那个柴房就不错。李溱愤怒地瞪他，动作轻柔地把全国抱到侧厢房里去。
　　公孙鞅抱着酒坛，把下巴搁在坛口，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月亮越升越高，银色的光照亮庭院，树荫狭长，在他们脚下摇曳。
　　他有点眩晕，喝了酒的身体轻飘飘的，仿佛在水里又仿佛飘到天上去了。
　　他听见鱼头带着鼻音的颤音，“月亮真大啊。”
　　公孙鞅回：“大。”
　　“月亮真白。”
　　“白。”
　　无言。
　　银盘静静挂在天边，蚊蚁都已经安睡。
　　鱼头趴在石桌上，紧紧抱着自己的头。公孙鞅听见啜泣声，若隐若现，似有若无如月亮照亮的阴翳一般。
　　装酒的陶坛湿润，白酒的寒气浸透器皿，沾湿了他的袍子。
　　手指摩挲着粗糙的坛口，好一阵，公孙鞅才能借着酒劲张开嘴。
　　“鱼兄，”他的声音很低，“你那里可还缺人手？”
　　鱼头迷迷瞪瞪地抬起头，没听懂的样子。
　　“你要……你问这个干什么？”
　　公孙鞅没好意思再重复。衣衫上不知道在哪划破了一个小洞，他的手指卡在洞口，不断把缺口撑得更大。
　　鱼头捂着脑袋慢慢坐起来。
　　他盯着公孙鞅，忽然一乐。
　　“公孙鞅，商鞅——商兄！”他又颤抖着倒酒，要给公孙鞅敬酒，一杯酒全都敬给了公孙鞅的袍子。
　　“苟富贵勿相忘！”鱼头很认真地说，“等你发达了，千万别忘了哥们！”
　　“这话该我说才对。”公孙鞅笑，“鱼大夫来日做了高官，莫忘了鞅才好。”
　　“不不不！你肯定比我发达，你你你——你，”他的手指指着公孙鞅的眼睛，咽下一个酒嗝，“你要做大良造！你要变法！你要发达！”
　　他大力拍着公孙鞅的肩膀，把他拍得一斜一斜的。
　　“大良造？”公孙鞅失笑，摇摇头，“怎么你和全姑娘都觉得我要去秦国？”
　　“为什么不呢？”
　　鱼头歪歪斜斜站起来，差点摔倒，公孙鞅扶了他一下。
　　“为什么不去秦国呢？去秦国做大良造，去秦国发达，去秦国做商君！离开——”咆哮，“离开这狗屁魏国！离开这看不起人的地方！”
　　他指着月亮，已经不是在对公孙鞅说话了，“你们看不起我，可我的朋友是商鞅！”他大笑，红红的脸蛋转过来。这个醉汉扑过来抓住公孙鞅的衣领：“你，你想跟我干活？”
　　“鱼兄，你醉了。”
　　“我没醉！”鱼头认真地说，“魏侯让我去大梁给他建房子，你跟我去。”
　　这事竟就如此简单。公孙鞅心中一阵触动。
　　鱼头大笑，拍着他的大臂膀。他突然非常高兴，手舞足蹈，唱着：
　　“我是商鞅的老板！我是商鞅的上司！我是商鞅的老板，我是商鞅的上司。我是……我是商鞅的朋友！去他妈的吧，去他们的，老子和商鞅是朋友！”
　　公孙鞅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开心，但见他这般，心情也莫名变好了。他抱着酒坛笑起来。
　　两个醉汉面对面，一言一句，越说越开心，最后哈哈大笑，再为对方敬一杯酒。
　　他们这样发着酒疯，最后一起睡倒在了如水的庭院里。
　　越过暗色的树叶，月亮斜斜地高悬天际，朦胧的月光撒在他俩身上。
　　公孙鞅不出意外地感冒了。
　　秋天天冷，他的感冒直到跟着鱼头到了大梁都没有完全好起来。
　　大梁已经开始动工，大殿的夯土地基已经建设得很完备了。
　　鱼头有一套很完美的方案，但他不知道该如何落地。幸好公孙鞅跟着他。他干活很用心，很卖力，没日没夜地去联系各方，看着工地劳工不让他们偷懒，那种干活的劲头，好像回到了刚来到魏国时的日子。
　　昔日，他感激公叔痤的赏识，今天，他感谢鱼头，为他们奔走时毫无保留。
　　鱼头给出的大梁城设计方案很豪华。他心里压根没什么尊卑贵贱，不知道什么天子该有的规格、诸侯不能僭越什么规格，他只知战国的城池太破，洛邑太破，安邑太破，根本和后世人心中帝都该有的样子不相称。他画出来的那张图，几乎是个小洛阳。
　　若非如此，魏侯也不会如此痴迷于他的方案。
　　若非如此，儒生们也不会把鱼头骂了个狗血淋头。
　　儒生越骂，法家、墨家越开心。什么天子早就不过是个苟存的名头了，这天下，早就等着有人来打周天子这落水狗一巴掌了。
　　魏侯觉得，这巴掌，他当仁不让。
　　鱼头和公孙鞅在大梁建工时，齐国的稷下学宫也正热火朝天。
　　迪莉娅得到齐侯准许之后，就一直在稷下学宫招募人手。
　　一个人环游世界，这种事在二十一世纪还有可能。在公元前就是痴心妄想。
　　张骞出使西域时还带了一百来号人，迪莉娅觉得自己怎么也得带上一百人才行。其中既得有稷下学宫的学者、士兵还得有玩家。
　　可惜，中原自古就觉得自己是世界中心，稷下学宫的人实在是对那个虚无缥缈，还在什么西方的西方的希腊实在没什么兴趣。她费尽了口水才说动了几个不如意的学者愿意跟她一起去希腊。
　　玩家嘛——
　　“为什么齐国重生点一直不开？”迪莉娅很头疼地问。
　　贾队长扶了下一直往下滑的官帽，摇摇头。
　　他和迪莉娅，还有其他几个玩家都顺利通过田忌得了齐侯的青睐，但齐国重生点一直都没开。
　　他好奇地问：“不是已经有十几个人愿意跟你走了吗？”
　　迪莉娅摁着额头，疲惫的声音回答：“有个朋友跟我约定好了，要来齐国当妃子。”
　　“……哈？”
　　迪莉娅双手交叉放到腹前，“难道田忌那个呆子一个人还斗得过邹忌吗？”
　　贾队长不解：“这不是还有我吗？”
　　迪莉娅翻了个白眼：“她就是想玩一把。魏侯后宫那帮大哥都太妖娆，太有女人味了，最了解男人的还得是男人，她玩不过那群人妖，想来齐国先一步抢占市场。”
　　贾队长好奇地问：“后宫……是要那啥的吧？这游戏真能不和谐吗？”
　　“想什么呢。”迪莉娅重复朋友的话，“就是屏幕一黑，一堆小爱心飘来飘去，嗯嗯呢呢几声音效。再一张眼，魏侯就只剩里衣，一脸娇羞地捂着身体，满面羞红，眼神飘飘了。”
　　贾队长无语。
　　迪莉娅劝说：“放心，她已经把金枝欲孽刷了二十遍，甄嬛传三十遍，脸是照着陈红貂蝉捏的，只要没有那群人妖大哥，她肯定能当上宠妃。到时候她和你里应外合，不愁挤不掉邹忌。”
　　“田午可不是什么昏君。”贾队长咕哝，但也没什么意见，谁还嫌弃自己帮手多了。
　　可惜齐国出生点老不开，未来的齐侯宠妃，昵称叫接触不良少女的玩家，只能另想办法。
　　靠着马力从大梁赶到齐国肯定是赶不及了，她又这么美，路上很容易出事的。
　　接触不良少女决定靠刷降落点快点去齐国。
　　沉迷美色许久的魏侯，今日终于想起来他宫里面还有一位好久没有宠爱过的美人，心中一动想要今日去看看那王美人。
　　唉，都怪她那其他师姐妹，实在是太会撒娇，太会缠人了，房中术又太厉害。现在想起来，他一个见识也算是颇为广博的大男人也还是觉得颇为羞人。根本不知道那层美人皮下居然是一群抠脚大汉的魏侯，被人妖玩家轻轻勾勾手指就立马迷迷瞪瞪，啥也想不起来了。
　　相较而言，王美人虽然长得美，但太过端庄，没那么热辣，那么娇俏，那么妖媚，他就老是想不起来。
　　不过重油重辣吃多了，魏侯的胃也有点受不了。更别说那群大哥把宫斗玩得太狠了，魏侯现在一看见那些娇笑着给姐姐妹妹下药的妃子就觉得胃疼。他真怕一不小心自己就会被那群女人掐死在床上。想要吃点清淡的魏侯，终于想起被他冷藏许久的端庄美人。
　　魏侯笑眯眯地推开接触不良少女的房门，酝酿好的甜言蜜语还没出口，就看见一袭白衣的女人挂在横梁上，冰冷的身体随着清风微微飘摇。
　　魏侯面色猛变，一屁股坐到地上，七手八脚地爬出来，凄厉地喊：“爱妃！我的爱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