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醉花阴》辣椒小七

4、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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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赌气。

　　当夜，谢淮安就没有回来，据我派出去打听的人说，他是陪着周瑶入了宫。

　　我心底隐隐知道，他入宫去是为了什么，可终究是放心不下。

　　“殿下为何要入宫去？此事根本与殿下无关，更何况大人言辞激烈，根本不想殿下插手此事的……”阿若一边劝着，一边陪着我上了马车。

　　她从来知道劝不住我，就像我从来知道，我劝不住谢淮安。

　　我心里忖度着，抗旨是大事，皇兄动不了苏慕白，动谢淮安和周家还是绰绰有余的。也许，皇兄能看在我的份儿上，放周瑶一马。

　　在未央宫前，我遇到了苏慕白。

　　他乘着风月而来，拦在了我面前。

　　“殿下现在入宫，怕是不妥。”他含笑看着我，一双眼睛像是早已洞穿了我的心思。

　　“没什么不妥的，总不至于周瑶好不容易活过来，周家人却都要死了。”对着他，我总没有什么好脾气。

　　“陛下如今按下不表，便是惦记着周大人的教导之恩，可并不代表陛下心里没有怨愤。此事，是周瑶太不识时务。”

　　他靠近了我，我几乎感觉得到他的鼻息，“殿下不该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赔上自己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我抬眼看着他，道：“周瑶是周大人的孙女，并不算素不相识。”

　　他浅笑一声，道：“殿下还真是有容人之量，若是臣，只怕早已把她碎尸万断。”

　　我咬了咬唇，道：“不至于。”

　　“什么？”他唇角的笑容更甚。

　　“只是情爱而已，不至于。”

　　我板着脸说完，作势便要进去，他却突然唤住了我，道：“谢淮安禀告陛下，他与周瑶有情。”

　　这次轮到我诧异，我猛地回过头来，眯着眼看向他。

　　“不止谢淮安，周大人、周瑶，都在里面。”

　　他淡淡说着，眼底是我看不透的情绪，他走上前来，捏住我的下颌，这一刻，他的眼眸甚至算得上深情。

　　“为了这样一个人，值得吗？”

　　他迫使我抬起头来看着他，不知为什么，我竟觉得很委屈。

　　泪水止不住的落下来，我不争气的低着头，任凭泪水四溢。其实从前比这委屈的多得多的事我也经历过，谢淮安的冷落、旁人的嘲笑指点，还有，被迫诱惑苏慕白……那些时候我都没有哭，可现在，望着这样一双眼睛，我却忍不住。

　　也许是因为他的眸光太过深沉，我几乎从中看到了一丝……疼惜。

　　也或许，是第一次有人真心实意的问我，值不值得。

　　皇兄于我并无血缘关系，所有的兄妹之情也早在他命我去勾引苏慕白的时候消失殆尽。自那时起，他便很不愿意见我了，我，代表着这个王朝最深切的耻辱。而皇兄对我的所有好，所有骄纵，不过是赎罪。

　　可他身为帝王，又岂会有罪？

　　苏慕白大约是第一次见到女人哭，他素来铁血，根本没有女人敢在他面前哭泣的。

　　他手足无措的看着我，很温和的握着我的肩膀，道：“不哭了，不哭了……”

　　我没理他，不是不想理，而是悲从中来，我实在控制不住。

　　他的声音越发的低，甚至可以算得上温柔，“阿凝，是我错了，咱们不哭了，好不好？”

　　“不好……”我别扭的擦了擦眼角的泪。

　　苏慕白看着我别扭的模样，唇角溢出一抹笑来，道：“那你便尽情的哭，左右有我陪着，没人敢说什么。”

　　我没理他，他便接着道：“若是你心里不平，我便向陛下求个恩典，把谢淮安杀了，或者发配到边塞去，让他和周瑶死生不复相见，如何？”

　　这下我连哭都顾不上了，只抬起头来死死的瞪着他。他这个人我是知道的，说得出就做得到，更何况他根本不用向皇兄求什么恩典，皇兄只揣摩着他的心思，就能把事情办了。

　　苏慕白眸里的笑意更深，道：“要不然你就斩断孽缘，跟了我如何？”

　　他见我不答，便幽幽道：“左右你赌约也输了，除了认罚，似乎也没有别的路了。”

　　我正要开口啐他，便听得身后传来谢淮安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他这话分明是个疑问句，可听上去却恼怒得不得了。比他平日里和我说话最凶的时候还要凶一些。

　　我还没什么反应，皇兄先坐不住了，他有些抱怨的说道：“谢爱卿，你这是做什么？没得搅扰大将军……”

　　“无妨。”苏慕白难得的好脾气。

　　我回过身去，只见皇兄、周大人、周瑶和谢淮安都站在宫门前，意味不明的看着我。

　　除了谢淮安脸色铁青，其余几人的脸色只能勉强算是能看。

　　皇兄见我望着他，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阿凝，你在正好，朕有事和你说。”

　　他看了苏慕白一眼，有些怯怯的收回了目光，道：“阿凝，你随朕进来说罢。”

　　我站在原地，望着与周瑶近在咫尺的谢淮安，只觉万籁俱寂，耳边什么都听不见，心里却是明镜似的，异常清明。

　　“阿凝？”有苏慕白在，皇兄并不敢怪我的无礼。

　　“皇兄，”我终于看向他，语气中带着不可忽视的悲怆和失望，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罢。”

　　皇兄张了张口，又看了苏慕白一眼，方道：“方才谢爱卿和周爱卿来……谢爱卿与周家小姐两情相悦，想娶周家小姐为平妻。”

　　平妻……

　　我倒没想到谢淮安会这么做，这样打我的脸。纳妾便罢了，平妻……那我算什么呢？

　　我脸上发烫，心里却冷得如坠冰窖，我咬着牙，尽可能使自己看上去神色如常。

　　“陛下，谢淮安以下犯上，周瑶罔顾旨意，其罪当诛！”

　　苏慕白冷声说着，不动声色的上前护住了我。

　　他眼神肃杀，皇兄登时便没了主意，左右为难的看着谢淮安和周瑶。

　　周大人很快跪下来，他是忠臣，自然跪的是我皇兄，可他万万没想到，皇兄是做不得主的，他要看的是苏慕白的脸色。

　　谢淮安倒是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可怜周瑶盈盈秋水般的眼睛，往他身上看了多少次，他都视若无睹。

　　他只是盯着我，眼里像是淬了火。

　　依着我素来的性子，一定会瞪回去，毕竟他搞出这样的事来，该生气的应该是我。

　　又或者，我会急急忙忙的帮他求情，因为我喜欢他，舍不得他去死。

　　可是现在，我什么都不想说，也什么都不想做。

　　我想，这一次，我大概是真的累了。

　　许久，我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不必”。

　　皇兄惊喜的看着我，巴不得我再说一次，道：“阿凝，你……”

　　“皇兄，”我打断了他，“清平自请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