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醉花阴》辣椒小七

5、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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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离后，我很快就搬出了谢府，住到了长公主府去。

　　长公主府开阔别致，更难得的是只有我一人居住，自然比在谢府开心许多。

　　搬走那日，谢淮安倒难得的出现了在我院子里，他一样的面色不佳，可我总觉得他是有话和我说的，只不过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既然已经放下，我便再不会给他伤害我的机会，也是这些日子我太过包子，才让他肆无忌惮的惹怒我、伤害我，他早已忘了，就算我再不堪，也是大楚的长公主。是君。

　　阿若和其他侍女、小厮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我爱他的时候，他就是驸马，是主子，我不爱他的时候，他就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他们自然不会再捧着他。

　　对于这件事，阿若很是高兴，依着她的话说，这天下原不该有谁敢对我使脸色的。

　　那天我提出和离时，谢淮安便不肯，是苏慕白三言两语说得他认了命，我倒想知道，这种求仁得仁的事，他还有什么话要说。

　　等到晌午的时候，东西终于收拾好了，我舒了一口气，乐乐呵呵的吃完了桌上的茶点，方吩咐阿若：“我们这便走罢。”

　　阿若笑着道：“奴婢们也想着早点回府里去呢，这里待得浑身都不自在。”

　　“是啊。”我笑了笑，“囚牢一样的地方，终于可以离开了。”

　　我看见谢淮安眸子微动，他拢在袖中的手指紧了紧，终是没说出什么话来。

　　路过他身边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谢大人，祝你和周小姐百年好合。”

　　他的瞳孔猛地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似乎不信我会如此洒脱。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是真心实意的，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下作事阻拦你们。”

　　言罢，我便拂袖而去。

　　*
　　“殿下，谢大人又在外面……”阿若没好气的说：“还是打发他走吗？”

　　我点点头，连眼睛也懒得睁开，这些日子他日日都来，我已烦了。听着阿若的语气，她大概也是不胜其扰。

　　“从前天大的事也不肯来，现在没事就往门口一站，真是不知道……”

　　阿若抱怨着走了，我缓缓睁开眼睛，看向一旁的苏慕白，讥笑道：“你也日日都来，阿若倒不曾烦你。”

　　苏慕白径自倒了盏茶，又去看手中的奏折，道：“阿若比你看得清。”

　　“什么？”我看向他。

　　苏慕白笑笑，道：“你啊……”

　　我凑过去看他手中的奏折，道：“你既说无心夺大楚天下，又为何要批阅皇兄批过的奏折？日子久了，皇兄自然心生芥蒂。”

　　他看了我一眼，含笑道：“你在担心我？”

　　我摇摇头，道：“我不过实话实说，若真要担心，我也该担心皇兄。”

　　他为人所掣肘，连批阅过的奏折都要旁人过目，他的处境自然更艰难些。

　　苏慕白垂下眼去，抿了抿唇，道：“往后你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呢？

　　我摇摇头，我只知道，这些日子我的名声是越发的差了。人人都说，我是因为和苏慕白旧情难忘，这才与谢淮安和离的，他们却不知道，是谢淮安逼我到了如斯地步，我不得不死心。

　　再次见到谢淮安，是一个雨后。

　　地上湿漉漉的，我刚和苏慕白一道从宫中出来，便遇见了他。

　　多日不见，他清瘦了许多。

　　“殿下。”他颔首行礼。

　　“嗯。”我点了点头，便掠过他，径直向前走去。

　　“臣与阿瑶，不过兄妹之情。”他突然开口，却并未回头，只是背对着我。

　　我倒是有些诧异，开口叮嘱他：“宫闱之中，谢大人慎言。”

　　他没理我，只接着说：“当初，臣执意娶阿瑶为平妻，只是权宜之计……臣不会再娶，臣等着殿下回心转意。”

　　雨突然下起来，隔着雨帘，我听不真切他的话语。

　　“不必。”我回绝了他。

　　我是个认死理的人，可一旦想通了，就不会再回去。

　　“殿下是否心悦苏大将军？”他陡然开口。

　　我咬着唇，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殿下，臣去宫外等你。”苏慕白似是不愿我为难，便轻声说了这一句，又将手中的雨伞递给我，方大步离开了。

　　我望着手中的伞有些失神，无论什么时候，第一个念着我的人都是他。

　　半晌，我回过头来，与谢淮安隔着三步的距离，道：“我只能说，我问心无愧。”

　　在嫁给谢淮安的时候，我心里从未念着别人。而现在，我看不清我的心。

　　“殿下当初嫁给臣之时，可是真心？”谢淮安不愿放过我，他质问着我，却忘了他现在根本没有质问我的资格。

　　可我还是好心回答了他，“当然。”

　　我闭了闭眼睛，接着道：“不然大人以为，我为何嫁给你？”

　　谢家虽是高门，在京城中却也不算什么数一数二的人家，更何况，就算他有滔天的富贵，又岂会比得上皇家？

　　他这么问，自然是多此一问了。

　　他听着，眼眸微垂，整个身子都微微的抖动着，像是在忍耐什么。

　　“若……若臣倾心相待，殿下可愿……”

　　“不愿意。”我斩断了他的话头。

　　此时的他，身上都是雨水，疲惫憔悴的不像样。若是从前，我一定会心疼的，可是现在，我的心里只有麻木。

　　他望着我的模样，像是慌了心神，竟破天荒的握住了我的手。

　　我心中微微讶异，很利落的将手抽了回来，道：“大人自重。”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缓缓缩了回去，向我行了礼，道：“殿下，是臣唐突……”

　　我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模样，好像全然没有了骄傲，又像是在拼尽全力保护着那份骄傲。

　　那骄傲，是从前我捧给他的，他既弃如敝履，我便收回来了。

　　我不愿再看他狼狈的样子，转身便离开了。

　　我知道，苏慕白还在宫外等我，他没有伞，不知可淋了雨……

　　9
　　之后过了许多日子，我听闻谢淮安成亲了，新娘自然是周瑶。

　　又半年，他们和离了。

　　我曾在宫宴上见过周瑶与谢淮安相携在一起，倒比从前我与谢淮安在一起看着协调多了。

　　可她脸上也并没有太多笑意，在见到我的时候，她甚至微微的有些失神，连酒盏都洒了。

　　我暗自忖度着，大约她这些日子也过得并不好。谢淮安这个人，还真是不懂得心疼人。

　　如今他们和离，我倒觉得恰如其分。

　　周瑶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加美女，犯不着在谢淮安这棵树上吊死。

　　“殿下，周家大小姐求见。”阿若啧啧称奇，道：“您见吗？”

　　其实我心里也好奇，再者说，周瑶是个小姑娘，不见也不大好，我便应了。

　　阿若点点头，便走了出去，不多时候，周瑶便俏生生的站在了我面前。

　　她着了一身白衣，脸上素淡的紧，可我瞧着，她倒比在宫里时好看多了。

　　“殿下。”她盈盈一拜，并不惹人讨厌。

　　“坐吧。”我唤她坐下，道：“周小姐来这里，不知有何要事？”

　　我自认为自己还算和颜悦色，可她却垂了眸，哑然道：“殿下，夫君……淮安哥哥是真心喜欢殿下的。”

　　我只觉这话说来可笑，不觉轻笑出声，道：“他为了你而与我和离，如何算是真心喜欢我？或许是他做了什么让你误解，可我当时身在其中，他待我如何，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周瑶拼命摇头，道：“不是，当初是我说错了话，这才让淮安哥哥误解了……”

　　她见我看着她，神色恹恹，心底便先灰了心，道：“殿下心中已将淮安哥哥放下了，是不是？”

　　我坦然道：“心如死灰，自然也就谈不上放得下放不下的了。”

　　周瑶咬着唇，不可置信的看着我，道：“如此说来，倒是我罪孽深重了。当日我因着嫉妒殿下能嫁给淮安哥哥，便假意让他听到我与祖父的谈话，引导祖父说出殿下早已心有所属，嫁给他只是被逼无奈的下策……”

　　“什么心有所属？”我自己都不知道。

　　“殿下年少时，曾与祖父说过，仰慕祖父的弟子……”周瑶嗫嚅道。

　　我顿时想起当年的事，我的确是和周大人说起过自己仰慕他的弟子，可这有什么区别？周大人的弟子，不就是谢淮安吗？

　　我不解的看着她，道：“那也没什么，也许周小姐不知，你祖父的弟子正是谢淮安。

　　这次轮到周瑶震惊，她先是瞳孔猛地张大，像是想说什么，又踟蹰着不敢说似的，半晌，她终于低下头去，摇头道：“淮安哥哥的确是祖父的弟子，可在他之前，祖父还有个被逐出师门的弟子，而那个人，也正是殿下当年仰慕的人……”

　　我被她说得云里雾里，只觉脑袋里“嗡嗡”的响，道：“为何要将那人逐出师门？”

　　周瑶道：“具体情由我也不知，我只知道祖父很心疼那个弟子……而将他逐出师门，也是他的请求……”

　　“为何？”

　　“因为……那个人和祖父说，他要去谋反了。”

　　一个人的影子在我脑海里晃动着，让我看不分明，可念头却从心底里一点点的冒了出来。

　　“吾将匡扶大楚，不惜代价……”

　　我想起了当年那个少年的背影，他的背脊瘦削而有力，而他的身影，却渐渐与苏慕白重叠到了一起。

　　不惜代价……所以，哪怕这代价是背上骂名，哪怕这代价是……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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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一章就完结了，小短篇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