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契约》灰橙

29、帝国历史

　　感觉很久没有到武氏单的店里帮忙，诺里早上特意提前起床，在上课前去到电子街，结果看见几辆中号装甲飞艇停在店前，她有点不安，以为出了事，结果却看见武氏单满脸笑意站在街口，还穿着平时那件脏兮兮的小围裙。
　　“我打算换个店名，重新装潢。”武氏单一边将营养素倒进一只破碗里，一般欣喜地说，“我要接个大单了，是大氏族的，干好了可以将所有设备换新。”
　　诺里跟在旁边蹭了早饭，不过她不需要浓缩的营养素，只要喝点营养液就行了，“哪个大氏族？”
　　“我现在不能讲，我是签了安全协议的。”
　　“得了吧，我又不会对外讲。”诺里看了眼时间，带上背包准备离开，“别被人骗了，大氏族为什么到电子街找个这样的小店？”
　　武氏单依然沉浸在兴奋里，他抛过来一样东西，诺里抓在手里，发现是个视讯器。
　　“把你那个破壳子换了吧，国家学院的机械师怎么能戴那么掉价的东西。”
　　诺里愣了愣，“你送给我？”
　　“反正你也没有要日薪，你说你只借工具，但我可不能占你的便宜。”武氏单摆摆手，显得并不放在心上。诺里也就笑笑，把这块全新的白色视讯器戴在手上。
　　宁奇清晨的时候回到了学院里，他对这次博物馆恐怖袭击毫不知情，军部并未难为他。但是经过一晚惊吓审讯后，身为普通文化□□的宁奇.简宁已经要累毙了。他不得不取消上午的课，回家瘫倒在床上昏迷，而凝宁也要留在家里照看他，所以今天上午的生物课和下午的心理健康都停课，一年级机械师班级今天可以说是休息。诺里刚高兴没五分钟，就收到了环.昀的午餐邀请。
　　环少年今天显得有点憔悴，看来昨夜没睡好。诺里拿着装营养液的试管坐在他对面，两人特意挑了个靠角落的双人座。环.昀面前除了营养素还有一只小碗，装了五颜六色的硬糖似的东西。
　　“补充型副食，试试？”环.昀把碗推过来，诺里捻起一粒，想到什么，就问他：
　　“听说有一种加强型的营养剂，是注射摄取的，一支可以维持好几天。”
　　环.昀点头，“那是军用的，一般士兵进行外星作战时才用。”
　　“你好像知道很多事，”诺里试探性地问，“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环.昀露出一丝苦涩的神情，“我……我可以帮你做很多事情，除了晚课给你请假，还可以帮你参加魔轮比赛，帮你融入永动之芯，即使你想调换小组，我也能出点力……但是有些话，我确实无法跟你讲。我们，还算是朋友吗？”
　　“好啊。”诺里把那粒副食片扔进嘴里，“我无意打听你的秘密，反正你又不去杀人放火。”
　　环.昀明显流露出些喜色，瞬间卸下了个大负担，“下午的时候比尔特老师会宣布件大事，他要举办一个世界性的机械师大赛。”
　　诺里一愣， “我以后是不是经常会碰见这个大赛那个大赛了？”
　　“你不想参加？”环.昀显然没有想到，“你不参加的话，比尔特老师会伤心的，我能看出来他很看重你。而且这次比赛不限于国家学院，全世界的精英机械师都会来，就算长长见识也好。”
　　而此时的比尔特却身在城防警察局里，面前堆放着一大片废铁残骸。从外壳残余还能看出是属于一副巨大节肢爬虫，但整体断裂成两半，只剩那只大螯钳还算完整。
　　他带着一只放大镜片，仔细查看了桌上焦黑的核心部分，回身与负责记录的警卫说：“这台机器只是巨大而已，它的动力极其简单，十台民用耕种机器就能拼凑出来。我倒觉得真正精华部分是拟真的外壳，如果这是注模工艺完成的，我很佩服模型师。”
　　“感谢您的配合，比尔特先生，”警卫努力想着说辞，“但是我们需要一些线索，是谁制造了这个武器？”
　　比尔特转回身又仔细看了看这一大滩东西，遗憾地说：“模型铸造都是年轻人玩的东西了，恐怕我爱莫能助，或许找我的学生来会更有帮助。”
　　警卫长舒一口气，“您真是帮了我们大忙，当然，还有国家学院的机械师。”
　　比尔特走出审讯厅，来到巡城队警署大厅的时候，正巧碰见结束问询的康斯莱丝，他被几个警卫簇拥着，看来正要出大门。比尔特自然地迎上去，两人分别点头致意对方。
　　“艰难的一天。”比尔特先开口。
　　“有意思的一天。”康斯莱丝馆长回答道，他虽然被问询了整夜，但没有疲劳狼狈之感，依旧像块白金闪闪发亮。
　　“您作为国家博物馆的馆长，康斯家族的当家人，军部竟然能扣留您整夜吗？”
　　“毕竟我是个热心公民，只要能配合城防部门，维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我义不容辞。”
　　比尔特勾起个随心的笑容，“这个笑话够我笑一天了，康斯莱丝.艾尔蒙。你真的以为我老到什么也看不出来？最起码我知道最好的大型注模机器都被皇室收藏了。”
　　康斯莱丝露出一抹顺滑得像洁白肥皂泡的笑容，“但你什么都不会说的，你又不站在他们那边。”
　　“恕我直言，我也永远不会站在你们那边。”比尔特表情变得严肃，灰色的眼珠里像卷起一股冰霜，“铁血先锋军乘坐技术尚且幼稚的空间跳跃飞船，奔赴死海星云，大多数都没有回来，变成漂浮的生物垃圾。帝国的战士就像廉价宣传单一样，被投掷在酷烈的黑暗世界，同样我们胜利的那一天，皇帝这个称号就死了。”
　　康斯莱丝两手虚合，做出鼓掌的架势，“我不知道，帝国第一的机械师，连口才都无出其右。但是据我所知，当年您可是个十足的先皇后追随者。”
　　“她是个值得尊敬的人，我仰望她。”
　　两人走出了大厅，外面天光阴冷，云团间或分离流散，露出一角浅灰色的天空。比尔特站在台阶上，目视着前方说：“她比你们都要强大，深邃，高瞻远瞩。”
　　“恐怕再过五十年，你嘴里那个强大的人连一个字都不会留存在帝国历史上。”康斯莱丝迎着天光仰头，露出笑意。

　　晚课一般是Z小组全体无精打采的时候，今天却很不寻常，信息中心早早发布了消息，改成全校性质的大课堂，从一年级到三年级，甚至一部分已经离校实习的四年级生也回来参加了，与其说是晚课，不如说大型轰趴。
　　Z小组被挤在一个角落里，机甲教室里交头接耳声嗡嗡作响。很快诺里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姜尚带着一个人出现在讲师的高台上，这个人全身着漆黑战斗服，带着个轻薄的简易头盔，一头短发像刺猬，赫然就是绝道假面号的驾驶员黑杰克！
　　玖鸠登时兴奋得像打了鸡血，“我就知道！那些四年级的老油条怎么还会乖乖听话，回来上什么晚课，肯定是提前听说了消息，来找黑杰克套近乎的。”
　　姜尚讲了两句场面话，说明黑杰克非常忙碌，拨冗前来都是为了国家学院的学生。而边上的驾驶员则面无表情冰着脸，一动不动像个假人。
　　“这就是走后门啊，”玖鸠偷偷摸摸嘀嘀咕咕，“想不到学院长也会来这一手，依仗着亲戚关系，给我们开小灶。”
　　诺里名莫其妙，“什么亲戚关系？”
　　玖鸠用惊异的眼光看着她，“你竟然不知道！黑氏是学院长的母族，这个黑杰克是他姐姐的孩子，就是……学院长的外甥。”
　　诺里心念一动，“那黑主？”
　　“自然也是，黑主是黑杰克的弟弟。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也算是个帝都居民了吧。”
　　黑杰克是不可能像个讲师一样讲解基础知识的，他只是冷着脸站在中央位置，要求学生挑战他。从高台降下之后，诺里得以看清他面部长相，确实和黑主有七八分相似，都生着双狭长斜挑的凤眼，姜黄色眼珠，头发像钢丝一缕缕倒立着。但黑杰克更有几分凶煞气质，棱角更锋利凸起。
　　最跃跃欲试，首当其冲的，应该是白苓了，身为三年级A组的主攻手，白苓可以说是放眼全校，都数一数二的驾驶员。并且他是白氏年青一代的当红代表，一直都以进入十勋战团为目标。他站在黑杰克对面时，还兴奋得浑身发抖，但是仅仅十分钟过后，就完全不同了。
　　黑杰克几乎是在完虐他。两人都用的是军部量产的普通机甲，白苓使用的小黄蜂号，背后自带两双螺旋羽翼，全马力旋转时可以使机身短暂提升。黑杰克用了超级步兵号，这是一款防守型机甲，基本配置是一把巨型光剑，和一把臂用护盾。超级步兵号机身沉重，完全比不上小黄蜂的灵巧速度，但防护装甲完全不惧小黄蜂的翼刃切割，就算超级步兵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小黄蜂光凭借基本武器，也要半天才能破开超厚的装甲夹板。白苓另外配置了两副轻型射击武器，嵌在机翼两侧顶端。
　　看得出白苓初出茅庐，极具冲劲，小黄蜂轻灵迅捷地左突右冲，两侧的轻机枪接连不断打在超级步兵的肩甲背甲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黑杰克却没有任何反击，只是将背甲或臂盾迎向射击。然后，黑杰克忽然发力，冲着小黄蜂直冲过去。
　　“哦哦哦！”人群禁不住低呼，玖鸠兴奋地说：“黑杰克这是要刚正面啊，你说白苓会不会怂？”
　　诺里皱着眉，“如果白苓选择正面上，实在是太蠢了，不会吧。”
　　果然，小黄蜂立马煽动螺旋翼划远，超级步兵号在小黄蜂弧形转开时挥出一剑，白苓急忙秀了一波微操，拉低小黄蜂机位，整体呈现仰面弯曲，稍有狼狈地避过这一剑，然后……
　　他就被超级步兵抓在手里了。
　　黑杰克捏着小黄蜂窄细的腰身，然后两只装甲大手逆向旋转着一握，轻薄的夹板发出令人齿酸的脆响，小黄蜂全身闪烁过一阵亮蓝电流，终于彻底歇菜了。
　　玖鸠跟着观众群一起发出遗憾的嘘声，“白苓太心急了，一心只想着秀操作，竟然选了最难驾驶的小黄蜂。小黄蜂是这些机甲里最脆的，对上超级步兵这只坦克装甲，上来就占多输面嘛。”
　　诺里不以为然摇摇头，“小黄蜂的高速是超级步兵比不了的，只要他一直保持远程攻击，不教黑杰克近身，还是很有赢面。”
　　玖鸠嗤一声，“怎么能不教人近身？你看对战台才多大？黑杰克一伸手差不多就能捞到，更别提人家身经百战，有的是欺骗战术。”
　　观战台下面的对战一直没停，不过黑杰克大杀四方，一般人都坚持不了几分钟，直到黑主出现在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