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絮》燕归君不归

5、第五章

　　“阿……絮。”
　　苏晴飔声音发颤，连伪装都忘记了。她一遍一遍提醒自己平静下来，但依然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
　　她以为，柳絮不会再来这里了。
　　就像不会原谅她一样。
　　如今柳絮还记得这里，那她是不是可以再奢求一点？
　　柳絮本来没有注意到人靠近，但那声“阿絮”把她拉回了现实。
　　只有一个人会如此称呼她。
　　她抬起头，来人的脸被墨镜及帽檐挡着大半，很难看清样貌。
　　可那唇、那声音她尝过听过无数遍，再熟悉不过。
　　“你怎么出来了，不知道被认出来后果多严重吗？”柳絮压低声音，皱着眉的站起身，不着痕迹的四下张望，见没人注意这边才稍微放下心。
　　“周六日休息，也没什么工作，我就……随便逛逛，你看我做好防护了。”苏晴飔指了指眼镜，往前小走两步，弯腰小声央求，“我能坐这儿吗？其他地方人好多。”
　　现在知道人多了，进来时也没见你害怕啊。
　　“坐吧。”柳絮暗自磨了磨牙，想咬人。
　　苏晴飔坐下后，似乎才后知后觉发现桌上还有一杯咖啡，“阿絮要等人吗？我坐这是不是不太好啊，要不还是换个位置吧。”
　　“可以啊，你看哪个位置合适，换吧。”柳絮笑盈盈的喝了口咖啡，只当什么也没听出来，顺着意思往下说。
　　苏晴飔被噎的说不出话，懊恼的直扣手。
　　平时茶言茶语怼人惯了，一下没收住，砸自己脚上了。
　　“我不是怕影响你嘛。”苏晴飔这会儿真有那么一点委屈了，她试探的往前趴了趴，半取下墨镜，“阿絮别生气，我不说就是了，别赶我走。”
　　“谁赶你走？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柳絮刚放下咖啡杯，便被苏晴飔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赶紧伸手把墨镜推回去，“戴好，不许摘。”
　　苏晴飔摸了摸脸颊，眼尾微扬，哪里似乎还留着柳絮指尖的余温。
　　“这杯咖啡，我能喝吗？”苏晴飔点了点一旁的杯子。
　　Dirty，她最喜欢的咖啡。
　　“你可以另点一杯。”柳絮若无其事的翻了页书，头都没抬。
　　但其实，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可Dirty放太久就不好喝了，阿絮等的人来了，我再点一杯怎么样？”苏晴飔扯了扯书，吸引柳絮的注意，“可以吗？”
　　“……”柳絮把书扯回摆正，不想再同她理论。
　　苏晴飔勾起唇角，也不在说话。只是撑着头，喝着咖啡，望着柳絮，目光专注而柔和。
　　她其实有很多话想同柳絮解释，这么多年，她一直想说，可总是不自由。
　　可现在，柳絮不问，她也一时不知道从何处说起。
　　书页翻动的声音与悠扬的乐声交织在一起，让苏晴飔忍不住想起从前。
　　那时，柳絮没有这么冷漠。
　　对着她的时候，她总是笑着。
　　温柔的，宠溺的，无奈的，纵容的。
　　她也不是这般总是如履薄冰。
　　那时，她什么都不怕，想干什么干什么，仗着柳絮喜欢，总肆无忌惮欺负她。
　　她喜欢柳絮气急败坏又舍不得冲她发火的样子；
　　喜欢看她白皙的脸颊、脖颈微微透粉的模样；
　　喜欢看她被吻的喘不过气，趴在她怀里失神的模样；
　　而最喜欢的则是她抓着她的衣袖，颤抖着叫她名字的时候。
　　她像是为她而生，浑身上下每一处都令她喜爱。
　　所以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永远拥有。
　　她确实拥有并探索过她的全部。
　　那美好如蜜糖的感觉令她沉溺，时至今日，仍忘不掉，丢不了。
　　她想重新拥有她，拥有那份探寻她的权利。
　　而不是现在这般。
　　她是她，而她是她。
　　她希望，她属于她。
　　只属于她。
　　“走吧。”柳絮轻敲桌面，将书收好起身。
　　余光扫过侧桌，发现刚刚就拿着手机对着这边拍的几个女孩，这会儿有意无意还在往苏晴飔的方向看。
　　得赶紧走，再多呆一会儿，怕是有麻烦了。
　　苏晴飔还陷在回忆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嗯？”
　　“送你回去。”说完，柳絮拉着伸手要拉行李箱。
　　“我帮你。”苏晴飔快一步握住拉杆，又怕被拒绝，赶紧先一步往外走。
　　咖啡店老板一直注意着角落里的动静，苏晴飔装扮实在是突兀，老板总疑心两人有什么矛盾，怕起冲突，提心吊胆了好一会儿。
　　“没事吧。”老板指了指往门外走的人，捂着嘴小声询问。
　　“没事，朋友。”柳絮笑着冲老板挥挥手，又想起什么便走进了低声说，“对了，那边桌几个女孩对着店里四处拍照，你留点心哦，拜拜。”
　　老板挥挥手，看了眼监控，留了个心眼。不过，回过头想想苏晴飔，还是觉得她有点可疑，而且总觉得那下半张脸有点眼熟。
　　可怎么也想不起来想谁。
　　“一定是错觉。”老板拍了拍头，“一定是错觉。”
　　柳絮追着苏晴飔走到街边，伸手想拿回行李箱，见人不松手也不强求，“那个……你住哪儿？”
　　“酒店。”苏晴飔乖乖回答。
　　“助理在吗？打个电话，让她接你回去吧，外面不安全。”
　　“你刚刚说要送我回去的？！”苏晴飔惊的声音都拔高了两个度，一旁的路人好奇的看了她两眼。
　　柳絮也被吓着了，怕她被认出来，赶紧把人带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言不由衷的说，“助理接你更方便。
　　“我现在不想回去。”苏晴飔小声且可怜巴巴的乞求着，“你可不可以陪我走一走。”
　　“不可以。”柳絮存了私心没有甩开苏晴飔的手，但语气却很坚决，“助理电话是多少，我帮你打。”
　　“我不知道。”苏晴飔赌气的靠在一边，像幼儿园吃不到糖的孩子。
　　“苏晴飔，你多大了，怎么还跟小孩一样？柳絮被刚才几个女生惊住了，担忧过了头，“不要任性。”
　　“我没有。”柳絮眼里的焦躁令苏晴飔很受伤，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我知道讨厌我不想看见我，所以前几天对我爱答不理的。但我很努力不出现在你面前了，今天是个意外。我没有不想回去，我就是趁机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
　　听到苏晴飔哭声的一刹那柳絮就后悔了，也心软了许多。
　　可苏晴飔的粉丝实在太疯了。
　　她见过，也感受过，所以才害怕。
　　怕她被认出来，怕她被伤害。
　　“那我陪你回去行吗。”柳絮叹了口气，抽出纸巾轻柔的擦去苏晴飔脸颊的泪痕，“不哭了，眼睛明天肿了怎么办。”
　　“那我就请假不去了。”苏晴飔低着头，绞着衣袖。
　　“行，不去。”柳絮本想揉揉苏晴飔的头安抚一下，但又忍住，转而拿出手机，“那现在可以告诉我助理的电话了吗。”
　　苏晴飔不情愿的打开手机，翻通讯录读手机号的间隙，快速小窗发消息给助理。
　　飔絮：等会不管谁打电话别接包括我
　　卑微打工人：啊？
　　飔絮：啊什么啊记住没敢接电话 奖金没明白
　　卑微打工人：明白！猪猪瑟瑟发抖.gif
　　删除刚刚的聊天消息，苏晴飔一脸无辜，装作毫不知情的询问道，“怎么样？初雪什么时候到？”
　　“电话没接通。”柳絮又皱着眉头打了两三个电话，都没接通，“酒店地址知道吗？”
　　“知道。可是我的房卡在初雪那里，联系不上她回去也没用。”苏晴飔有些紧张，“怎么办。”
　　“好不……先跟我回去吧。”柳絮很纠结，本来都想好不跟苏晴飔有太多纠葛的，但也狠不下心把她一个人放到路边不管。
　　“啊？”苏晴飔惊讶的抬头。
　　回去？回哪去？
　　“先跟我回家。”柳絮思索再三，还是苏晴飔安全更重要，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好了。做好了决定也不在纠结，便利落的打开软件打了车，“等会儿打通电话了让助理去接你。”
　　“哦。”苏晴飔喜不自胜，尾巴要摇到天上去了，但脸上却流露出些许抱歉，“那打扰了。阿絮，谢谢你。”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柳絮没有接话。
　　不喜欢苏晴飔总是谨小慎微的同她说话。
　　也不喜欢苏晴飔同她说谢谢。
　　出租车到的很快，柳絮把行李箱放后车厢，苏晴飔在车门旁等着，开门护着柳絮进去，自己才坐下关上车门。
　　司机问了目的地，就不在说话，但中途看了几次车内后视镜，显然对墨镜打扮的苏晴飔十分好奇。
　　苏晴飔并不太在意司机的目光，这会儿她心情很好，忙着给助理发消息。
　　飔絮：回去就给你发红包！
　　飔絮：开心撒花.gif
　　卑微打工人：！！！！谢谢老板！
　　飔絮：不要接电话，明白
　　卑微打工人：先告诉我你在哪儿，安全吗！
　　飔絮：安全，放心。
　　在离家还有二百米的地方，柳絮让司机停下，带着苏晴飔下车，从侧门进了小区。
　　门铃响的时候柳妈妈正准备打算出去，开门见柳絮回来还挺意外。
　　“不是说晚点吗？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柳妈妈原本注意力在柳絮身上，加上视角原因没看到到一旁还有人，等见着后面跟着的苏晴飔有些吃惊，“你这个孩子带朋友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苏晴飔没料到柳妈妈竟然也在，紧张到不能自已，声音都有点抖，“阿……阿姨您好，我是柳絮的……朋友苏晴飔，您叫我晴飔就好。”
　　“快进快进，哎呀，小絮也真是的，怎么让你提行李。”柳妈妈笑眯眯把人迎进屋，顺手把行李接过放到一边。
　　也不怪柳妈妈开心，柳絮之前身边一直没什么朋友，也很少见她跟谁出去。
　　之前她总担心柳絮独来独往，不合群。
　　“半路碰上的。”柳絮把包放到一旁的桌面上，随手从鞋柜里拿出备用拖鞋放到苏晴飔脚边，然后起身同柳妈妈说话，“妈，你这是要出门？”
　　“这会儿太阳没那么大，想着下楼转转，过会儿顺便去菜市场买菜，你不是想喝菌菇乌鸡汤嘛。”柳妈妈往厨房走，从橱柜里拿出两个杯子，洗净泡上茶端到客厅。
　　苏晴飔忙站起身接了，道了谢，坐在沙发上拘束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柳妈妈端详苏晴飔许久突然想起什么，有些诧异望了望柳絮，没多说什么，“你们俩聊，楼下有人等着，我得赶紧下去了哈。”
　　柳絮跟着把人送到门口，不放心的嘱咐，“路上慢点，回来时发消息我去接你。”
　　“不用，没多少东西，快回去别让人等着。”
　　“还没联系上助理？”柳絮有点好奇，明星助理这么自由吗？难道不都是24小时待命，随叫随到？
　　“嗯。”怕柳絮起了怀疑，苏晴飔解释道，“之前忙了两月她一直没怎么休息，这两天没什么事，给她放了半天假。”
　　“哦。”柳絮坐在一旁，拿着水杯无意识的摩挲着杯壁，沉默不语。
　　其实也不是不知道说什么，而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她一直想问苏晴飔这么多年去哪了。
　　想问她为什么失约。
　　想问她过得好不好。
　　也想问她为什么离开了又要回来。
　　她并不想自作多情的认为苏晴飔回来是为了她。
　　但苏晴飔好巧不巧把拍摄地选在她所在的班里，总让她疑虑。
　　“你……”
　　“阿絮，我困了。”苏晴飔揉揉眼睛，刚刚哭过，加上昨天有点兴奋睡得晚了，往沙发上一坐就有点犯困。
　　其实也没有困到必须睡会儿的地步。
　　但有柳絮在，她就安心许多，不自觉就想睡觉。
　　见苏晴飔眼睛都快闭上了，摇摇晃晃眼看要倒下，柳絮只好过去把人接住。
　　“别在这睡，一会儿助理打电话来接你怎么办。”
　　“不管，困。”苏晴飔把脸埋在柳絮怀里惬意的蹭了蹭，嘴角不自觉上扬。
　　“你故意的，是不是。”柳絮晃了下怀里的人，发现是真睡着，郁闷的长叹一口气，又轻轻扯了扯某人的耳朵，“小坏蛋。”
　　某人“睡着了”，自然无人应答。
　　柳絮最后只得认命的把人抱起送去卧室。
　　路上她总寻思自己是不是被暗算了，但又不知道从何算起。
　　下回出门看来有必要看看黄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