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寂》糜莽

4、银发

　　也不知在那幻境中待了多久又沉沦了多久，魔神祭烨这才恍恍惚惚的回到了慕雨阁中。

　　尽管他已经敛了神色，但却仍是总给人一种落寞孤寂的感觉。

　　就好像，真的有什么让魔神大人难过至此。

　　“大人，您回来了。”

　　饕餮远远的便注意到魔神气息的靠近。就在祭烨刚踏入慕雨阁的那一刻，他便很是迅速的恭恭敬敬的给对方行了个礼。

　　“嗯。”祭烨面无表情的淡淡的应了一声。

　　许是因那幻境和某些回忆心生动摇的缘故，魔神祭烨的心竟是有了那么一丝片刻的柔软。

　　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祭烨再度开了口：“这万年……辛苦你了。”

　　万年过去，能记得曾经的自己的人神魔都已经屈指可数了。这饕餮在那当初果然没有白救，竟就这么守着一个可能没有未来的自己守了整整万年。

　　好一个不离不弃。

　　南霜。万年，已经一万年过去了。被本神救的上古凶兽都尚且懂得报答本神，你为什么当初就能够如此冷漠无情的将本神镇压在了我们的红枫林中。

　　为什么……

　　罢了。本神有些累了。

　　南霜，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些都不是真的。

　　“不辛苦不辛苦，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饕餮忙不迭的应道。

　　能得魔神夸奖的机会那可是少之又少，饕餮自然是欣喜万分，觉得自己这万年的辛苦耕耘总算没有白费。

　　他很是感激的看着魔神大人，岂料，却看到对方眉头紧皱，面色惨白。

　　“大人，是身体没有调理好吗？还是不怎么太适应这万年后的环境？”

　　祭烨紧皱着眉而不自知，他的面色有些惨白，饕餮见他似是有些出了神，又见他似是状况不加的缘故便不自觉的问出了心中疑问。

　　“不。并未有任何不适。”祭烨很是淡漠的说道。

　　魔神之躯虽然已被镇压了数万年之久，但他的身体素质什么的都是极强极好的，除了功法有些亏损，倒也没什么大碍。再说了，自己都已经经历过那么多的爱恨情仇天上地下，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小小的三界感到不适。

　　不过，要真的问有什么不适的话倒是有一个。恐怕那也就只是南霜那个真神的存在。

　　“说吧，费尽千辛万苦助本神重回三界，你想要什么赏赐？”祭烨薄唇轻启，语气冰冷但难得有一丝柔和。

　　提起那个真神南霜魔神就觉得万般不适，既如此，倒不如先撇下南霜这个神的好，先想点别的。例如，给辛苦帮助自己的这个魔一些赏赐。

　　饕餮得知魔神大人并无任何不适后也不再做过多的揣测。他听闻大人要给自己赏赐那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毕竟，助魔神重回世间本就是自己应尽的职责，本就是自己的本分。赏赐不赏赐倒也没那么重要。但既然大人说了要赏赐自己那自然是内心欢喜欣然接受惶恐不已。

　　试问，谁不想自己的付出得到回报呢。

　　饕餮内心雀跃，嘿嘿一笑：“那自然是想要……咳咳，一些吃食啦。”

　　他倒是精明的很，知道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知道什么是尊卑有别和尺度。他当然是不敢提过多的难以实现的过分要求，不过这吃食什么的对于魔神大人来说自然是小菜一碟了。

　　既可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又显得不那么过分逾矩。简直就是一箭双雕一举两得。

　　祭烨也自然不是什么任人坑蒙拐骗的软柿子，他早就料到了对方的内心所想。再者，就算是不够了解也能够轻而易举的用魔气侵入对方体内，得知对方的所思所想。
　　只要他魔神祭烨想知道，那就没有什么能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毕竟，他可是这世间唯一的魔界始祖，天下第一的魔神。

　　虽然时过境迁不复当年，但这饕餮提出的要求倒是让魔神的内心颇为欣慰。

　　万年了，这家伙还是这么的贪吃。好在，还有一魔与从前一般无二。

　　他面上冷峻，嘴角却好似带着笑：“好说。本神恰好要去天界走一遭，途经人间，也好带你去饱餐一顿。届时，等你这饭桶吃饱后，再一同前去。”

　　也不知这人间界万年后变化如何了。祭烨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好奇的。事不宜迟，他袖手一挥便化作一缕青烟与饕餮一同消失在了慕雨阁中。

　　——

　　人间界靠近魔界之处。

　　此地人烟稀少，祭烨寻了好久才找到了一群因天魔大战而躲起来的凡人们。

　　若不是魔神修为高超五感异于常人，能够轻易看破那些小辈们所设下的结界，恐怕这些人就不会被他这么容易地找到了。

　　那群人们皆是一脸震惊的看着这个轻易找到他们、笑的好看一头银发但却莫名觉得阴森的男人。祭烨只觉得他们的反应让自己有些不怎么舒服，看来自己这一头银发依旧是这么的引人注目。

　　仍记得万年前的自己也总是因这一头银发被众人所嫌弃鄙夷。他们皆是认为自己就是一个异类，是个不祥的征兆。

　　只不过，当时倒是有一神一直都在护着自己。那神不光护着自己还时常夸自己的银发好看。当时的师父和师妹也都在护着自己。时间长了，自己地位变高了才无人再敢公然挑衅。

　　万年后却终是什么也不剩。

　　起初，人们只是有些不安惊恐的打量着祭烨。片刻后，一旁的神官似是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这才如临大敌。

　　这可是自己最为得意的结界，除了修为比自己高的神魔别的是绝对不可能看破的！

　　“你是何人？”那神官因为年纪尚小不知天高地厚不要命的问道。说着还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剑随时做好攻击的准备。

　　他心如乱麻，事到如今也只能与对方拼死一搏了。先静观其变问其出处再做定夺。

　　祭烨思绪一转，从那万年前的耻辱中回过神来。他只是笑了笑，语气可以说是诡异至极：“你问本神？”

　　小神官闻言一脸震惊和疑惑的看着祭烨，心道：这好看的男人自称本神？

　　于是便松了半口气，至于那剩下的半口气则是因为这男人太过诡异。普天上下，除了天帝，自己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神。一头银发和好看的琉璃眸。虽说好看的人多了去了，但都不如这二人看起来要更为惊艳。要说不记得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此人来历不明，不可全信。小神官暗自想道。

　　谁知自己的所想却是尽数被那人给听了下来。

　　“本神很高兴有人夸我好看。但是本神最讨厌的便是被别人怀疑——”

　　“——尤其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神！”说罢，一双好看的琉璃眸变为刺目的红色。他不轻不重的给了那小神官一击，小神官吐血不止，竟是比自己想象中弱了几分。

　　本以为万年后的神官们会比从前的那些废物脓包们更加厉害，却不曾想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实在是越过越回去了。

　　“唉，怎么这么弱。”原本怒气冲冲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失望起来，一双红眸中满是疑惑。

　　“我还以为你们家天帝能带出很多很厉害的小神官们呢。”

　　明明真神南霜是那么的厉害，怎的手下的小喽啰们却是如此娇弱。

　　躲在暗处的百姓们看到被打的狼狈不堪的神官纷纷一愣，他们从未想到神也是会败的。而且还是此时正在保护着自己的神。明明刚刚与魔族交战的时候是何其神勇。

　　“你……究竟是何人……？！”那小神官因满嘴的血说话含糊不清。祭烨再次叹了口气，而后竖起食指放于唇前，似是轻轻的嘘了一声。

　　他嘴角微扬，笑的好看，语气中却是阴冷至极：“告诉你们家天帝，本神回来了。”

　　似是突然想起了小神官一直问自己的话。于是便接着说了下去。

　　“吾乃魔界始祖魔神祭烨——”

　　魔神很是惬意的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头发和眼睛：“喏，银发红眸。熟悉么？想必《三界史传》中应该有所记载。”

　　话音刚落，那神官便身体悬空，竟是一下子被祭烨用魔气给直接轰到了天界玄机门。

　　而后，被当值的神官所发现。

　　“报——” 那发现重伤小神官的当值神官急匆匆用传音术将情况传给了天界的天帝南霜。

　　“玄机门发现一神官重伤。”

　　天帝闻之色变。

　　是他，他回来了。

　　……

　　破碎的结界中满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他们皆是某一国家的国民。他们无不惊恐的看着面前银发红眸的笑的阴恻的男人和一旁那可怖的紫衣男人。

　　“喏，这一堆人就当是赏你了。”祭烨敛了红眸挥挥手便扬长而去。

　　只留饕餮独自饱餐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