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刹那繁华]

4、王上的话

　　“倾歌，是倾天下而歌的意思吗？”他好奇而认真的问道。
　　“也许是吧。”其实我也不知道爹爹给我和姐姐起名字时的依据和心情，但是这却是爹爹所赐予我们的，及其荣耀的。
　　“倒是个好名字。”
　　“是。皇子的名字也是好名字。”
　　“是吗？呵呵。”他轻笑道。
　　“是才进宫的吧？这宫中的差事并不好当，要处处小心才是。”
　　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想起起身的时候只是随意套了个家常的单衣，也难怪他会以为我是宫女。既然这么认为了，我也懒得出口澄清，反正也是没有必要的事，说得多了反而会惹麻烦。
　　于是只客气的说：“多谢皇子的关心。时候不早了，皇子也快些回去吧。夜里凉。”
　　“恩。我这就要回去了，姑娘也回去吧。“
　　我略微低身行礼送五皇子离开，方也回了去。

　　第二日早晨，静雪给我梳着发髻，我仍在想昨天的事情。“静雪，宫中哪位皇子的母妃是已经薨了的。”
　　静雪梳头的手顿了一下，复而继续，“小姐今天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我自然是不能把昨晚的事情说给她听得，不然又要问我为什么这么晚出去等等，于是便只能扯个小慌。“没什么阿，只是原来听元荷提过，后来忘了，今儿又想起来了，你是宫中的老人儿，肯定知道的。”
　　“小姐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静雪笑着说。
　　“小姐说的是五皇子吧？”
　　“他可是叫奕轩？”我急问。
　　“正是五皇子的名讳。他的母妃方贵妃薨了有七八个年头了吧。”静雪若有所思。
　　“那，方贵妃美吗，王上宠爱她吗？”能当上贵妃的，应该也是女子中的佼佼了吧。只看五皇子的容貌，就能想象的出这方贵妃是何等的佳丽。
　　“那方贵妃是前任右丞相的独女。倒是很美的，生的纤巧削细，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说不出的柔媚细腻。听说还是个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尤其是擅长跳舞，王上自是十分宠爱。尤其是方贵妃诞下五皇子以后，更是风光无两。”
　　“那怎么好好的就薨了呢？”我依旧不依不饶的问着。
　　静雪已经把头给我梳好，边收拾边回答，“奴婢也不大清楚，这宫里的事本来就说不清楚，听说是生完五皇子后就落下了病根，这病竟一年不似一年，最后就薨了。原来端瑞宫的荷花才是这皇宫里最美的，不过现在好像都枯了，哎。”
　　是了，想起昨夜五皇子也说方贵妃最喜荷花，更喜在荷花池畔跳舞。
　　我不禁摇了摇头，都说自古红颜多薄命，看来还真是如此，美好的事物总是不能长存，于是又想起了五皇子，想起了他的桃花眼，想起了他眼睛里的没落神情，想起了他安静的样子，竟然是这样深刻。
　　甩了甩头，清醒了一下头脑，决定不再去想。
　　“小姐，你问奴婢可就罢了，出去了可千万别提这些事情。”静雪慎重的提醒我。
　　“恩，只是有些感慨这么美丽的人，可惜。”
　　静雪反而笑了一笑，“看看我们家的小姐，都学会怜惜红颜了，明明自己就是个美人胚子，还反过来羡慕别人，真真气死我们这些平庸之人了。”
　　我？美人胚子？
　　不禁望向铜镜里的人儿。只见她清丽秀雅，透着一股英气,光采照人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颊边微现梨涡。肤色晶莹,柔美如玉，眼睛中却隐隐有海水之蓝意 。
　　这个镜中的美人真的是我吗？突然间有点恍惚了，从未仔细的探究过自己的容貌，我本就不在意这些。一看之下，反而有些吃惊。我与姐姐虽然是双生子，但是容貌却并不十分相像，虽然我没见过娘亲，但是觉得她应该是像极了娘亲，不然怎会那样美丽？
　　这才想起来昨日忘记了吃药。只有爹爹和姐姐知道我的眼睛是蓝色，是异于常人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几次追问爹爹也不肯告诉我。只是嘱咐我每日都要服用少量的杜鹃花瓣，才能保持眼睛是黑色的。还好杜鹃很是常见，又四季常开。于是和韩美人学种花的时候特意种了几棵，每日趁静雪和元荷不在的时候偷偷服用。
　　静雪看我傻愣愣的半天不说话，以为我是被镜中的自己惊呆了，更加笑话我。“小姐，我没说错吧？咱们的两个小姐都是极美的，是凌国最美丽的帝姬。”
　　“静雪，你怎么也学起元荷来了，油嘴滑舌。好的不学，净学坏的。”听到有人夸奖自己，自然是高兴而又不好意思的，何况我一个小姑娘家。
　　“小姐别害羞阿，奴婢说的可是实话。”

　　“什么实话阿，叫朕也听听。”只见小太监挑了帘子，紧跟着王上就进来了。
　　进宫这些时日，我还是头一次看见王上，连忙起身，和静雪一起行礼。
　　“歌儿，以后就不要行这些礼了，朕还是你的洛叔叔。”王上依然是我从前见到的模样，洒脱而自然。只是换了朝服以后，更显威严，衣服上的金龙栩栩如生，处处显露出帝王之气，是和爹爹完全不同的感觉。
　　“是。”我乖巧的应着。
　　“方才朕听你们在说什么实话，也说与朕听听？”王上饶有兴趣。
　　“回王上，奴婢方才是在说帝姬相貌美丽，是位难得的帝姬呢。”静雪颇有经验，不慌不忙的替我回答到。
　　一番话惹得王上大悦，“那是自然，朕的皇兄是那样不俗的人物，他的后代自然不会差。”
　　听到王上称赞爹爹，我心里也是很开心。
　　“歌儿，去把你姐姐叫来，我来的时候见这宫里皆是各色的时鲜花，很是漂亮，这是谁的好想法？今天就叫你们两个领朕转转。”
　　“是韩美人，歌儿也觉得很漂亮呢。”于是跟在王上后面出了我的殿门，姐姐和韩美人早已在外面等候，见了王上皆是规矩行礼。
　　月儿一向是乖巧温柔的，现在连王上也这么认为。王上看看月儿，又看看我，“还是月儿像个女孩子，温柔。不像歌儿，只知道调皮呢。”知道王上是在和我们说俏皮话，看来今日他的心情很好，只是不见他对韩美人有什么特殊，难道这样的美人放在眼前都看不见吗？
　　而韩美人也没有任何的献媚讨好之举，只是和平日一样柔静如水。我反而暗自着急起来，这么好的机会，韩美人还不把握。又一琢磨，自己在这里是瞎着急了，又觉得可笑。

　　韩美人并没有跟随我们一同游园，只有我和月儿还有王上的两个小太监相陪。
　　此时正值夏季，牡丹花，白兰花，芍药花，木槿花，还有各色的花都开的正艳。看着这样的绿意和鲜花，伴着温热的微风，任谁的心情都会变得很好。
　　跟随王上来到一处凉亭坐下歇息。王上看着我和姐姐，微微笑着，“月儿和歌儿现在出落的越发不俗，竟把朕的那几个女儿都给比下去了。王兄始终是王兄阿，连生的女儿都这样明艳动人。如今你们都这么大了，叫朕不禁的想起和皇兄一起成长的日子。”
　　“王上，爹爹是怎样的呢？”月儿替我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我与月儿皆是满心期待听到王上的回答。
　　王上只是深吸了一口气，“他是凌国的象征。”
　　听到这话我和姐姐具是一惊，面面相窥。王上怎会说出这样的话？一个国家的象征不是应该是王上吗？怎么会是爹爹？我不懂，看姐姐的神情，也是充满疑惑。
　　王上却没有看向我们，依然自顾自的说着，“这，终究是他的，人，终究是他的，心，终究是他的。”
　　王上说的究竟都是什么，我一句也不懂，什么这，什么人，什么心。我脑子现在好混乱，本来就已经复杂的事情，现在更是平添了许多，而我们又并不能直接开口询问王上。自己去了解又找不到线索，姐姐只能做无视状岔开话题。
　　这样的风景我已经没有心思去欣赏了，我真想问问王上，究竟这一切的一切是怎么回事，爹爹究竟是为什么而死，我的娘亲又是谁，方才的这番话又是何用意，我忍得好难受。月儿在袖子下的手轻轻的握住了我的，微凉的手使我恢复了些许的理智。
　　我才发现我谁也看不懂，爹爹我看不懂，王上我看不懂，韩美人我也看不懂。唯有月儿，一直在身边，一直都是透明的。月儿就像是救命稻草般叫我紧紧抓住。

　　王上用过午膳后方才离去。席间气氛有些沉默，我依然没有从那种心情里缓过来，进膳时食不知味。姐姐本就在外人面前不多话的，而韩美人只是规规矩矩的给王上布菜，一顿饭吃得人越发闷了。好不容易恭送皇上离开，又和韩美人说了一会子闲话，才和姐姐一起回了偏殿。
　　才一进去，我就吩咐元荷和静雪退下，把大门关的死紧。转过身焦急的摇晃着月儿清瘦的身子。“月儿，你说，王上今天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爹爹究竟以前经历过什么，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好不好？”说着就哭了起来。
　　月儿亦是表情沉重，她把我的头轻轻揽至肩头，“我也不知道，但我想，一定是件很重大的事情，一定和我们的爹爹和娘亲有关系。”
　　我把头抬了起来，“月儿，我现在只剩下你了，只剩下我们两个了，我只看得懂你了。他们都是奇怪的人。”
　　我知道我这样的依赖会给歌儿压力，但是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像月儿那样冷静，我总是轻易的被自己的情绪所愚弄。
　　“歌儿，别怕，我们永远在一起。”依然是这句永远在一起，就像是一句誓言，深深的刻在我的心理，叫我慢慢的放心下来。
　　“歌儿，我们都要快快长大。”
　　“恩！”我坚定的点头。我无时无刻不在盼着长大，长大了就有力量，就有可能知道一切的谜团，就可以去争取我和月儿想要的自由生活，我越来越不喜欢这里了，留在这里只因为这里有月儿，有我最亲最爱的人。

　　是夜，听元荷说今日王上翻了韩美人的牌子。看来王上终究记起了这个可人，我满心里替她高兴，这个我当做母亲的人，我希望她能得到王上的宠爱，得到幸福。这样的绝色佳人本就不该被埋没在这偏远地带，她该有属于自己的辉煌，我期待这样的辉煌。
　　窗外，密密的下着雨。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