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D）受得云开见日出》┽雙子♀

4、Destiny

　　Everyday’s an endless stream
　　Of cigarettes and magazines
　　And each town looks the same to me
　　The movies and the factories
　　And every stranger’s face I see
　　Remainds me that I long to be

　　三年的漂泊，雷欧几乎已经习惯了这样流离失所的生活。直到有一天听到这首遥远的民谣，是自己熟悉的语言，唱着的也是自己的感受。雷欧忽然想回美国，追了三年，找了三年，却徒劳无功。
　　也许，回去了，就能看到那个人也说不定。心存侥幸地这么打算，干脆把回家当作旅途的驿站。
　　从某个不知名的国家回美国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没有直达的机票，需要转两次机。雷欧并不觉得沮丧，这三年来，他已经学会把航行旅程都当作是享受，坐在飞机上的感觉，常常被他当作是那次在方舟上的短暂停留，一次次重温回味，反复咀嚼。
　　只是他没想到，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
　　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致使飞机迫降。
　　机身疯狂而剧烈地抖动的时候，他没有和其他人一样惊慌失措，反而镇定自若。只是觉得好笑，如果自己真的死于空难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得到消息，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觉得难过？也许还会流泪，微笑着，从金色的瞳孔中滑落晶莹剔透的泪珠，即使只有一滴，也已经足够了。
　　但终于还是有惊无险，平安无事。
　　恶劣的天气，重新让原本回家的他困顿在异国，但他却并不显得焦躁，耳朵里塞着耳机，继续听那首英文老歌。
　　Homeward bound
　　I wish I was
　　Homeward bound
　　Home, where my thought’s escaping
　　Home, where my music’s playing
　　Home, where my love lies waiting
　　Silently for me

　　爱情，真的会安静的等着他回来吗？
　　跟着音乐哼唱着的雷欧，停下来自言自语，“上帝都不让我回美国，我就在这里留两天吧。”
　　起身，随便找到一个工作人员，“请问，这里有没有宠物店？”
　　被问到的中年男人吓了一跳，不明白这个异乡人打算做什么，但又显然不是第一次被问到这样的问题，“你是说那个中国人开的宠物店吗？”
　　雷欧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追问到了地址，也不管外面风雨有多大，提着简单的行囊就冲了出去。
　　外面没有出租车，除了几条主干道路，其他的道路大部分因为车祸或者水势的关系而被封。
　　雷欧没有撑伞，因为这么大的雨中，伞是没有用的。
　　雷欧也没有穿雨衣，因为这会阻碍他的行动，而且他也完全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
　　雨水，在春天细雨霏霏的时候，也许是充满了美感，在雨中漫步也许充满了情趣。但像现在这样，硕大的冰冷的雨点狠狠地砸在身上，望出去就是一片白光，什么都看不清楚，就绝对没有任何情趣可言。
　　开始的时候，雷欧还不断擦着脸上的雨水，但后来干脆连擦也不擦了。满脸满身都是水，眼睛睁不开来了，对面有什么东西过来吗？
　　尖锐的刹车声。
　　一切静止。
　　雷欧的喉结动了动，D……

　　伯爵站在窗前，手中捧了杯茶，轻轻地啜一口，看着窗外的大雨，自言自语，“这么差的天气，看来明天也不能去买甜点了。”
　　没人应答。
　　桌上依旧还有一个杯子，冒着袅袅热气，旁边是香甜诱人的水果蛋糕。
　　伯爵并不介意，微微地笑，优雅地转个身，走到桌前坐下，慢慢地开始享用精致的下午茶。
　　大门被粗暴的一脚踢开，闯进来的不速之客浑身都在滴水，金色的头发没有扎起来，湿嗒嗒地贴在脸上颈上，口气很恶劣，“你这家伙，真的有在做生意吗？”
　　伯爵猛地站起来，打断了面前的茶水，浅褐色的液体缓缓地在桌上扩散开来，从桌角滴下去。
　　来人却笑起来，“很惊讶吧。我可是最出色的刑警啊！找个人还不容易？”
　　伯爵恢复了一贯淡然的神情，“那么，刑警先生，快请进来吧。”
　　雷欧大步走进来，随随便便地在椅子上坐下，丝毫不管身上的水会弄湿了椅子。
　　而伯爵也并没有介意，微笑着将食盘往他面前推，“饿了吗？正好是下午茶时间呢。”
　　雷欧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犹豫地看着精致的水果蛋糕，“算了，我不喜欢甜点。”
　　伯爵的目光一闪，脸上笑容依旧，“你还是一点没变啊。”
　　雷欧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也是一样啊。”
　　伯爵的目光落在地上，桌上滴下来的茶水弄湿了地板，水痕一路蜿蜒迤逦。伯爵失了神，似乎忘了雷欧的存在。
　　雷欧轻咳一声，“你不问我，来找你干什么吗？”
　　伯爵抬起头，眼神有些凄迷，但还是在微笑，“那么，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呢？刑警先生。”
　　雷欧不满地看着他，“你就对我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吗？”
　　伯爵神色淡然，事不关己，“我对人类的事情都没兴趣。”
　　雷欧似乎有些生气，但还是从胸前的口袋取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画纸，难得的还没有完全湿透。
　　伯爵将画纸摊开，赫然是克里斯三年前的涂鸦，人物的线条稚嫩，沾了雨水之后，淡淡地洇开来。伯爵的表情复杂，似乎将要落泪，又死命忍住的模样。
　　雷欧的神情却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一贯粗暴的语气难得的平缓，“我一直等着这一天，要把这副画给你。因为，因为，我不想你忘记我，至少，以后你看到这幅画的时候，还能想起有我这么一个人，一个被你看不起的人类。”
　　伯爵抬起头，终于毫不掩饰地落下了眼泪，声音都哽咽了，“我，不会忘记。”
　　雷欧露出温柔的笑容，“那就好。我该走了。”
　　伯爵急急阻止，“等一下，再等一下。”
　　雷欧轻轻地摇了摇头，“D，你知道的，我真的该走了。”说着，他站起来，毅然决然地向门口走去。
　　“雷欧·欧雷克特，你愿意成为本店的一员吗？”伯爵的声音严肃，却带着几分颤抖。
　　雷欧回过头，看着他笑，“你想把我留下来做人类的标本吗？哈哈，我可是典型的美国人啊。不过真可惜，你也知道的，我身上伤口太多，并不是完美的标本人选。”
　　伯爵的脸色已经惨白，眼神更是说不出的凄惶，勉强的微笑着，“没关系。只要你签了契约，你就可以留下来。”
　　“成为你的宠物？”雷欧的口气有些玩世不恭，“你愿意把我卖出去吗？”
　　伯爵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宠物有选择主人的权利。”
　　雷欧爽朗地笑起来，“我真的很愿意，可是，我也真的来不及了。再见了，D。以后，要好好做生意啊。”
　　门被拉开，但没有关上，冷风夹着雨丝吹进来，伯爵只觉得寒意彻骨。
　　支撑着自己走过去，把门关起来，重新走到桌前，那张画纸上慢慢地洇出了红色的血迹，一点一点地，占据了整张画纸，暗红色的血迹混合了雨水，一丝丝地蔓延开来，触目惊心。
　　伯爵看着画纸，凄凄地笑起来，异色的双瞳中水光潋滟。
　　你来，就是为了把这张画纸给我吗？
　　即使活着的时候没办法交给我，死了之后也要完成夙愿吗？
　　雷欧，
　　如果我告诉你，我早就知道，这就是你的宿命，你会不会怪我？
　　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不想看到你死去，所以才离开，你会不会相信？
　　如果我告诉你，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救你，才不敢看到你死去，你会不会笑我？
　　可是，雷欧，
　　你还是让我亲眼看着你的离开，难道这也是我的宿命吗？
　　伯爵的眼睛紧紧地闭起来，指甲深深的嵌进了掌中。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走进了店的里间。
　　迂回复杂的走廊，伯爵的脚步有些不稳，扶着墙壁，仓皇地往里走，却还是一个踉跄，几乎要摔倒。
　　一个人影一闪，及时地扶住了他，责备的口气，“伯爵，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冒失了？跟那个傻瓜呆久了吧？”
　　“阿天。”伯爵紧紧的抓住了那人的衣服，如同溺水时抓住的浮木，“阿天，救他。”
　　天狐笑了笑，叹了口气，“没想到，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伯爵失了血色的脸庞在幽暗的走廊中，更加凄惶，“这是他的命，可是，我不甘心。”
　　天狐的神色凝重起来，“你知道你这句话代表什么吗？我若是救了他，他却不愿签契约呢？”
　　伯爵一怔，随即黯然回答，“那就让他走。”
　　天狐又深深叹了口气，“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当然照办。希望你不会后悔。”
　　伯爵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谢谢你。”

　　雷欧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过了一世那么漫长疲累，但睁开眼看到那个人，还是有了精神斗嘴，“喂，你干什么？好像我死了一样。”
　　伯爵精致的脸庞没什么神采，却有几分憔悴，此刻竟然没有回嘴。
　　雷欧一下子心就软了，柔声问道，“怎么了？”
　　伯爵摇摇头，不说话。
　　雷欧更加急了，“到底怎么了？”
　　伯爵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终于开口，“我只是在想，你究竟是什么动物。”
　　雷欧一愣，“我可是最典型的美国人。”
　　伯爵哼了一声，神情似笑非笑，“我看，你是蟑螂才对。怎么样都死不了。”
　　雷欧气急，“你你你，我明明死过了！”话一出口，两人同时愣住。
　　良久，伯爵恢复淡然冷漠的神情，“你还记得？”
　　雷欧默默点头。
　　伯爵的口气依然疏离，“那么，你自己决定吧。”
　　雷欧笑了笑，“签契约，对吧？是不是签了，就可以留下来？”
　　伯爵看着他，缓慢而凝重地点点头。
　　雷欧几乎不假思索，“我签。”
　　伯爵看着他，又惊又喜。
　　雷欧得意地笑着说，“你不知道吗？这就是卧底啊，不深入巢穴，怎么能揪出你的底细？”
　　伯爵冷冷地笑，“那你就留下来，慢慢做你得卧底吧。”说罢，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
　　雷欧在他身后，愉快地终于达成目的地笑。
　　如果他能够看到伯爵的表情，也许他能笑地更加愉快，因为此刻，伯爵的笑容也是从未有过的安心和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