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D）受得云开见日出》┽雙子♀

3、Disappear

　　“我们只是在这儿，描绘看不见的东西的形体，吟唱听不见的歌谣，用这双手捧着失去的东西，我们就是这样的生物。”
　　这是雷欧第一次知道伯爵的秘密，却也是最后一次……
　　平静的中国城里，一切照常围着生活打转，仿佛从未出现过那样一个人，仿佛从未有过一家神秘的宠物店存在过。
　　人们几乎已经快要将D伯爵和他的宠物店遗忘，那个华丽优雅神秘的身影逐渐从人们的记忆中淡去，最后悄无声息地隐没。
　　甜品店的老板热络地招呼新的顾客，原本宠物店的常客也在别的店里添了新的宠物，警察局那些莫名其妙的案子，少了，没了……
　　伯爵的名字不再有人提起……
　　可是，雷欧却忘不了。
　　忘不了和他一起度过的圣诞夜，忘不了和他有关的每一件案子，忘不了和他一起面对的每一次惊心动魄，甚至忘不了那人的每一种表情神态，说话时的语气口吻，平仄起伏，还有，浓浓淡淡的茶香和甜点的香甜气息。
　　虽然是不经意间触到他的皮肤，却刻意地记住了他的体温。
　　虽然是在梦境与现实的模糊中，他抚摸过他的柔媚发丝，却清晰地记住了那奇异的触感。
　　虽然是意乱神迷，几乎沦为意外的一次凝视，却成了他记忆中最刻骨铭心的珍贵。
　　他原以为这是习惯，迟早会摆脱，并且养成新的习惯，一如当初他如何习惯了他的存在。但当这种“习惯”变本加厉，愈演愈烈的时候，他才幡然醒悟，原来“习惯性地想起”已经不知在何时演变成了“思念”。那个人在他生命中不着痕迹地潜入，却又轰轰烈烈地抽离。
　　第一次相遇时埋下的种子，发了芽，抽了枝，开了花，还一路恍惚地浑浑噩噩，等到结了果，落了满地的萧索，这才恍然那果实原来唤名“相思”。
　　好似一块美玉，若只是以为是块石头，失去的时候便不会觉得心疼，一旦知晓了真相价值，便不能甘心错失。
　　雷欧也不甘。
　　于是他决心找他回来，感激他为他留下了“借口”——他要将他留下的遗物归还——并非是堂而皇之的托词，却是他仅有的浮木，溺在思念中的人，抓住了，便不肯再松手。
　　将克里斯安心地交付，辞了职，带上所有的积蓄，走遍每一个国家的中国城。他清清楚楚地记得，他的方舟可以跨越国界，也明明白白的了解，他的行踪并非他可以掌握。却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了，所有的赌注就在于离别时，他落下的一滴泪。
　　找寻的过程，漫长而枯燥，一次一次希望破灭重燃，再破灭，又重燃。旅途中便常常失神，那人的身影会突如其来的出现，然后就身不由己却心甘情愿地陷入到回忆中去。

　　伯爵离开前的一个星期，他跟他去“售后服务”，是他开车，那人安静的坐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
　　他还记得他的衣着一贯的华丽，月色底上，重重的繁花开到了荼靡，一双蝴蝶在其中若隐若现。那时，一双一对的，也许并不止那在衣衫上起舞的蝶。
　　车后座上放了个鸟笼，他无心地问起，“是什么鸟？”
　　伯爵笑了笑，“是犀鸟。”
　　“犀鸟？”雷欧不解，“没听说过。对了，你卖了什么东西给人家？”
　　“犀牛，所以才加送犀鸟。”伯爵对雷欧的无知很是了解，不急不徐缓缓道来，“这两种动物是共栖的关系，是两种都能独立生存的生物以一定的关系生活在一起的现象。犀牛和犀鸟共栖，犀牛靠犀鸟吃掉身上的寄生虫，而犀鸟得以饱食。还有两种种间关系，叫做共生和寄生。”
　　雷欧已经耐不住性子，“真麻烦，不是都差不多么？”
　　伯爵淡淡的笑了笑，继续说，“共栖的情况只是因为双方的利益关系，分开了，也没什么关系。而共生是指一种相互有利的关系，若互相分离，两者不能生存。寄生并不是双方有利的关系，寄主会受到寄生物的伤害，甚至导致死亡。”
　　雷欧依旧大大咧咧地，有口无心，“我懂了，你和我就是那个什么，共栖。我当你的司机，你提供我下午茶。哈哈哈，我说的没错吧。”
　　伯爵目光闪动，看不清里面的内容，只是露出了若有若无的微笑，“是……共栖吗？”
　　两个原本毫无干系，独立生存在不同世界里的人，以模糊暧昧的关系，将各自的生活打乱了交织在一起。这所谓的“共栖”，有了机缘，有了巧合，便不是单纯的利益关系。
　　两个生物在一起本就是为了单纯的温饱安全的互利关系，而两个人之间却多了千丝万缕的情感，说不清道不明的，在暗中细细地交缠。
　　雷欧回过头再想起当时伯爵异色双曈里闪烁的奇异光芒，那吐出字句的口吻，喃喃自语，“那个时候，你就知道错了吗？”
　　伯爵当时想说的是什么，雷欧无从知晓。但他却希望他当时想纠正的是“共生”。
　　“若是互相分离，两者便不能生存。”伯爵当时的语气不重，却能听出些许决断。这种关系，比什么山盟海誓更可靠，更残酷，也更浪漫。
　　共生，是同生共死的，密不可分的，无论谁背叛了谁，都是殊途同归的惨烈结局。
　　雷欧此刻却觉得无限向往，若是当时说的是“共生”，也许他就不会走的那么决绝。他希望是共生，即使从此再也不能有别的选择，其实有了那个人，还要什么选择呢？
　　他只怕伯爵想的是“寄生”，他是寄生物，伯爵是寄主，受不了他的胡搅蛮缠，因而干脆地离开。从此，他找不到寄主，黯然收场，而伯爵却得了解脱。
　　这种想法固然可笑，雷欧却不再去想，不愿去想，不敢去想，若自始自终都是他一相情愿，那在伯爵面前又该如何自处？
　　恐怕望着那人似笑非笑的神情就会窘迫到恨不得一头撞死。
　　或者，还是选择回到人去楼空的场面，准备成为那失去了寄主的寄生物？雷欧闭上眼睛，揉乱了头发。
　　精致的面容，从金色的瞳孔里，缓缓滑下的一行清泪，失了神的笑容……
　　雷欧所有的赌注。
　　还是…赌下去。一败涂地也不过换来几句嘲笑，却可以从此日日看到他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
　　似乎快要到达另一个国家，雷欧抖擞了精神，开始准备新一轮的找寻。
　　D，请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