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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查案(二) ...

  •   目送沈席走后,慕俞独自去了一趟李家村。

      “师傅!我来看看剑打得怎么样。”

      “哎哟,大侠又来了。”见慕俞进来,老铁匠忙放下旱烟袋热情道,“敢问这位大侠贵姓哟?”

      “林,双木林。”

      “林大侠,今日怎么自己一个人过来了,昨天那位红衣大侠怎么没来?”老铁匠笑呵呵的。

      慕俞:“他今日有事要做,就让我来一并问一下进度如何。”

      “那可还早着呢,至少也得八-九日。那句话是怎么说,哦‘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一把好剑可不是那么快能打出来的。”老铁匠打铁多年,自诩见过不少人,如今开导起“年轻后生”可谓是一套一套的。

      慕俞先是和老铁匠闲谈几句,见时机成熟便引入正题:“其实我今日过来还有一事,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

      “哦,是谁?”老铁匠头回见这么恭敬有礼的年轻人,心里甚是喜欢,忙不迭道,“你说是谁,我在这村里少说也生活了大半辈子,别人还称我为‘李家村百晓生’呢!只要叫得上名字,我都能给你说道一番。”

      “街头放虎皮钱的王二的夫人,黄二娘。”

      老铁匠一听这人,顿时变了脸色,脸上顿时全是厌恶:“你问她作甚?要我说,那女人可不是个好东西。”

      “与她有些事。”

      “可别是情-事。”老铁匠冷哼一声,他虽不情愿但还是原原本本说了,“这黄二娘水性杨花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年她和她表哥的私情闹得沸沸扬扬,十里八乡都知道了。好好一个姑娘到最后也只能倒贴给王二那个王八蛋。”
      “但王二也不是好东西哦,这些年还就让她这么藕断丝连着。我们都见怪不怪了。”

      老铁匠歇够了,灌了口酒继续打铁,临了又丢给慕俞一句:“我也就说这么多,你要找她就到离集不远的那间屋里,王二白日不在她准在。对了大侠,这一把剑打好少说也要几日,你就八日后来,准好,省的白跑。”

      慕俞辞了铁匠,又去了王二家,果真在离集市不远处找到了那处宅。
      王二是个放虎皮钱的,日子过得滋润,就连宅子也不愿与别人盖在一处。虽然离集市近,但因主人是个绝户就显得十分冷清——柴门紧闭,屋内不闻一丝人声。

      慕俞上前拍了拍门,没多久门开了,走出一个蓬头垢面的妇。她头发披散,衣服破烂辨不出本色,脸也有几日未洗,瞧着怎么都与“水性杨花”搭不上边。
      她上下打量来人,视线扫了一圈后缓缓道:“王二不在,找他去赌坊。”

      “不,我就是来找你的。”慕俞道。

      “找我?”女人嗤嗤地笑,微凸的眼球布满血丝,“好久没有男人来找过我了,你且说,找我何事?”

      “来聊聊你的孩子。”

      “我的孩子?”女人笑得更大声了,“你青天白日胡扯什么?谁不知道我家王二不行,他的钱迟早要带进棺材里,哪来的孩子。”

      “不,你有。”慕俞看着她疯癫的模样,一字一句道,“你和你表哥的,

      “那个还未出世就夭折腹中的孩子。”

      女人愣住了。

      -
      沈席这边进展顺利,此时他正趴在王传根屋外“听墙角”。
      他刚刚眼见着李安等村中人走的差不多后偷偷摸摸出来,然后直奔王传根那间茅屋。

      “大仙,接下来怎么办?”李安蹑手蹑脚走进去,又刻意压低声音大写的“做贼心虚”,可惜门外的沈席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屋里呼噜声一顿,接着响起王传根不耐的声音:“你干啥呀来这么早?那两个人呢,出去了?这么明晃晃进来生怕人看不见。”

      “放心,出去了,我瞧着呢。”李安搓着手,一脸讨好。

      王传根懒懒起身,打着哈欠:“昨日悟道太久,今日起晚了,你说啥事?”

      屋外的沈席:“……”
      要是慕俞在场,听见这话准得来句:“那这些,就是大仙摆的八卦阵?”
      这话未免太离谱。

      王传根这间茅屋就是当初抢了阿芷的那间,现在说它是猪圈也不足为奇:用来充数的符纸和朱砂扔在地上;衣服东一件西一件凑不齐一套;枕头边扔着一个破口铜铃,令人费解的是一个半新不旧的油纸伞在床上和他本人一起大刺刺地躺着。
      整间屋子的风格和他本人真是再配不过。

      李安苦哈哈道:“大仙您可别睡了,昨日可把我愁坏了!仙石是到手了,到底折进去条人命啊,您要不帮我看看,做个法什么的。”

      “还做什么法啊!”一说到这个王传根就气不打一处来,不满道,“昨天你怎么就把刘铁柱给杀了呢,之前不是说好了只偷仙石的吗,这下我那侄女往哪嫁,上哪找这么丰厚的聘礼去!”

      “大仙您别生气。”李安安抚着,“我那还不是一时冲动,我也没想到那瘸子没两下就死了,只能抛尸了呗。再说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咱俩都过命的交情了,哪能便宜了那瘸子是不?正好让阿芷做我老婆,要不是那两人坏了我的事我早得手了……诶呀,不说了不说了,再过五日交了货咱不就有钱了,而且阿芷那两个新认的哥哥一看就有钱,说不定也是哪个武林门派出来的,咱俩到时候还可以再讹一笔。”

      “乱攀什么关系。”王传根斜斜睨了他一眼,但显然认同了他这种说法,“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次就算了。话说,你和那群人商量的怎么样了?”

      李安:“早说好了,他们说等石头一到手再给剩下的钱。”
      王传根:“真的?你小子可别诓我,要不是我你连这石头碰都碰不到。”
      “是是是所以……”

      沈席听到此处就已经明白整个事情的原委了。
      仙石不用说就是王传根和李安一起偷的。王传根让李安进了祠堂拿石头,最开始是想打造一个“瘸子为救心上人舍宝”的戏码好两头赚钱,反正阿芷被打晕刘铁柱傻,怎样说还不是靠“王大仙”一张嘴。
      但不想中途李安见色起意,不,应该说觊觎阿芷许久,便杀了刘铁柱抛尸想玩个霸王硬上弓,却被慕俞和沈席打断只得嫁祸阿芷躲进树林,再趁乱混进人群。
      之后的事慕俞和沈席也都知道了。

      -
      李安得了几张“驱邪符”心满意足地走了。
      反正已经得知交货时间,沈席也不打算再盯。

      不过令他始终不明白的还有一点,虽然不重要但却从始至终困扰了他很久,沈席就这样琢磨着回到了河边小屋,正巧慕俞也在。

      “林少侠你回来了?”沈席看见他挺意外,“你那边查得怎么样?”
      “嗯,挺好,你呢?”慕俞反问。

      沈席把听到的和他的推测说了一遍,末了又说道:“我还特意去问了艳红婶,艳红婶对昨天的事挺愧疚的,不待我多问就全告诉我了。这个李安啊与王传根比起来只能说有过而不及,这么多年了一直讨不上老婆就开始打阿芷的主意。好几次就差一点了,要不是有李叔帮着早出事了。”

      慕俞再次听到“李叔”这个人,眉心微不可查地蹙了蹙。
      这不是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了。
      这个人开始时不觉有什么,但越想越能感觉到有些微妙的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哪,但总归不是和这件案子有关,就暂时被抛诸脑后。

      沈席还在发表见解:“这王传根也太不是个东西了,明明都知道是李安陷害自己亲侄女竟还因为银子放过他,等案子结束了我一定打他一顿。”

      慕俞等他说完,道:“说完了,那我说说我听到了什么。”
      ……

      当慕俞说完那句话后,黄二娘愣住了,呓语半天这才松口:“除了六郎和他的妻,还没人知道我还有个孩子。哦,错了,还有王传根,但他根本算不得人。”
      她松了口,殊不知慕俞也悄悄松了口气。
      果然没猜错。

      那晚阿芷和他讲完他便隐隐约约猜到,为此还特地多问了几句。但慕俞本就对这种事不太敏感,总疑心会猜错,直到黄二娘证实了这点后他心中的大石才落地。

      黄二娘恨恨道:“我和六郎是表兄妹,也是青梅竹马,早就私定终生,他原先也答应会娶我、带我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但,在我十六岁的时候,我爹娘却先一步把我卖给了绝后的王二。

      “我不甘心,可是王二用拳头先征服了我,六郎又迟迟不来,我还是嫁了去。

      “成婚后王二变本加厉几次差点打死我,就在我几乎下定决心要去跳井,六郎这时又出现了,他同我说对不住,说姑母也给他寻了亲,他躲不过但他还是爱我的。

      “我信了。反正王二不在乎我,我每年都寻尽理由回家,说是看爹娘其实是看六郎。每一次即使知道爹娘不悦、王二会打但还是要呆够一月,不为什么,就因为我爱六郎啊!可他……

      “五年前的一日,王二喝醉了酒,回来后瞧见我嘴上便开始怨我不会给他生儿子一边又要扬手过来。我那是不能生吗?是他不行啊!我欲躲,这反而让他更生气了,他扯着我的头发就往地上磕,这次打的比以往都狠。是我命大啊,活了,可我昏了三天王二没有管我一下,还在外面鬼混。我就这样收拾行李带了一身伤回娘家。

      “可爹娘看了我这浑身上不仅不管不顾,反倒只问我什么时候走?我恨极了,说我再也不走了,我要陪六郎!他们疯了,比我还疯,对我又踢又打又咬,说我傻了,放着金山银山不要要过穷日子,我不理。我那时以为,只要能和六郎在一起,我什么都能放下。也就是这一次,我发现我怀孕了。

      “我将这事告诉了六郎,原以为他会和我一样欣喜若狂,但他却神色躲闪、说话也支支吾吾的。他与我一样,成亲后日子都不好过。他是入赘,丈人不待见他,媳妇也看不起他,以至于只有在同房时才能睡在床上。他很怕他那蛮横无理的妻,我原先也是这么以为的,可后来这事不知怎么传入他媳妇耳朵里,然后,她就灌了我堕胎药!”

      黄二娘说到此处已经泣不成声。慕俞轻声问:“这事,你的六郎知道吗?”

      “他如何不知!”黄二娘扬起满是泪痕的脸高声道,“灌药的时候他就在一旁他如何不知?!”
      黄二娘骤然发了疯似的大笑,笑着又有泪从眼角滑落,落到地上,溅起尘埃。

      她说:“六郎啊六郎,你怎就这般狠心,你说好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怎就……”
      她已情难自禁,哭了许久才缓上来:“那日我流了许多血,红彤彤一片,爹娘嫌丢人没给我请大夫,收拾收拾又丢了回来。我那时好傻,还企图装疯卖傻挽回六郎的心。

      “直到,王传根出现了。

      “他是个游手好闲的流氓,游荡到李家村扒人墙角知道此事并以此作为要挟,说我如果不配合就把这件丑事公之于众。我刚开始还不怕,一心等六郎回心转意,直到他同我说六郎的妻,怀孕了。六郎得知此事乐坏了,整日寸步不离,端茶倒水,事必亲为。”

      到了这时,这痴女子才明白,那个与自己花前月下、耳鬓厮磨过的情郎,只不过是图一时新鲜罢了。明明自己也有了他的孩子,可他却亲眼见着孩子没了。
      曾经再多的海誓山盟,还不是一击就碎,到头来还是负了自己。

      明白了,病也就好了。
      只不过从此就美梦落进现实,人也变得不人不鬼。她明明不过花信之年,风韵犹存,可经历了这么多事,也好看的十分有限。

      黄二娘讲完了故事,元气大伤,呆呆地看着窗外。
      那里有棵枯桃树。

      何曾几时,天真单纯的姑娘犹如那鲜花,在开的最好的年纪遇上了心上人——只可惜人并非良人。短短一生竟两次遇人不淑,被生活日渐磋磨,也如那经过风霜开败了的枝头红,腐进泥中。

      痴女喃喃念着:“恐君浑忘却,时展画图看*。”
      怕你忘了我的样子,所以绘了丹青好让你时时刻刻都能瞧见。可你只爱我入画的样子,这样的我你从不回头看。

      慕俞心下生出几分不忍,他不懂情,最近一次生过欲还是因为昨日看见沈席——明明不是肤浅之人,为何会生出那样的龌龊心思?
      他索性不去想,沉默片刻道:“对不住,今日是我唐突,我且去,夫人只当我不曾来过。”

      他这一出声,黄二娘才想起这位“不速之客”的存在。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忽的眼前一亮:“你问我这些作甚?”

      慕俞不明所以:“什么?”

      “你既能猜出我有过孩子,那便是知道了王传根不对劲。”黄二娘一时言语有些激动,“王传根所谓‘会通灵’其实都是幌子,你若是要揭发他我可以帮你作证,但你也要帮我一个忙!”
      她冥冥之中感到,眼前这个人与她从小见到的所有人都是不同的,表面虽冷,但实际却不是会冷眼旁观的人。
      黄二娘仿佛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心里、眼里满是期待。这种眼神和当年一模一样。

      这一次,她的期待终于没有再落空。

      慕俞明白她要做什么了,当即点头:“可以。”
      他对上黄二娘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我可以帮你逃离这人间阿鼻,但我还有一事相求。”

      “我要王二放账的账本。”

      -
      “她给我了。”慕俞掏出一个账本,“上面不只有李安的名字,还有王传根的。有了账本到时也好对峙。”

      沈席却面露担忧:“可是林少侠,我总觉得这幕后之人不会简单,他要的石头虽简单,但目的恐怕不会单纯。不知是要做甚?”
      你问我这些我从何得知。

      幸好沈席也并未等慕俞回答,只是将问题抛出,日后有待解决。他又道:“还有,当年阿芷爹娘怎会平白遇到落石,又不是地动山摇了,否则这石头也落不下来啊。”
      这便是那个他琢磨了一路上的问题。此事怎么想怎么不合理,现在说出来不知慕俞会作何反应。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去山上看看?”

      沈席“嘿嘿”一笑:“果然还是林少侠懂我,正有此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查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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