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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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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并未掌灯,我凭着印象摸到椅子,坐了下来,用手掌轻抚刚被碰疼的腿。
借着走廊的微光仔细环顾了下语臻颇简朴的闺房,平日确实不太关注这里,还有这里的主人,现在,真是不知如何开口。
如果语臻真的是刺客,潜进皇宫的目的绝对不会只是偷一些皇上喜爱的小物件,不管偷了什么,应该都得手了,小王爷初春来到洛阳,司三泉身为御前侍卫居然来查采花贼,如果,如果真的是语臻进了宫,误中了假孕药,那这一切就是两个字,麻烦。
比料想的时间早了很多,语臻并未到子时就先回了房间。我无视他点亮油灯时看见我却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脑中千回百转,到最后直愣愣的来了一句:“你,回来早了吧?”
他从腰间卸下随身的小皮鞭,拍到桌子上。我抖了下身子,心里估摸着他早回的这半个时辰少进账多少银子,不由得怒火中烧:“你这个时辰应该回来吗?”
他丝毫不吃我这一套,稳坐于对面,顺正了衣摆,只道:“有屁快放。”
我登时拍桌而起:“我说你能不能不跟我装大爷,”倾身到他身前,道:“语臻,你没什么话要跟我说吗?你瞧,你回来的真的早了不是吗?”
“那怎样?”
我忍。
“我有正经事问你……跟我讲实情,你要的到底是什么?”
“不懂你说什么。”
“那好,有言在先,如若你真的被抓到,我也无能为力。”
语臻霎时抬起眼帘,眼珠灿亮,丝毫未沾惹烟俗尘埃,他细看了我半晌,终叹了口气,倒了杯茶放于我身前才开口:“你知道多少?”
“这么说是真的?你真是胆大包天!”
“我自有我的原因,哪天真的出事,我肯定撇清跟九公阁跟清华堂跟慕相的关系,不会连累到你们。”
这话在理,不过听着让人生气。
“廖语臻,这是你对待救命恩人该有的态度吗?”不知不觉说话已经开始用吼的:“现在,立刻,马上,我要知道原因,你到底是为了嘛呀你?”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一派平静,吭吭唧唧只说了这么一句。但我知道这么正常的语臻根本就不是语臻。
于是,下一刻,我俩一起爆发:
“你进宫装刺客到底偷了什么?”
“我当采花贼真的是有原因的!”
……
他问:“阿九,你刚才说什么?”
我直接吼回去:“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原来采花贼是……”
“祖宗,你小点声。”这厮仗着胳膊长,隔着桌子把我嘴封了个严实:“是谁告诉你的?仁王?”
我拍了他封在我嘴上的手一巴掌,他缩回手我才道:“这么说,都是你,进宫行刺,假孕药,采花贼,横扫城北,这件事做的还是不错的……还,还杀了人?”
“人不是我杀的,你用脚趾头想一想,我怎么可能杀人?!”语臻明显泄了口气坐回椅子。
可我再坐不住,绕着他房间转圈圈:“那好,就算人不是你杀的,你为什么要当采花贼,怪不得觉得你今年都没怎么跟我亲近,原来都在忙这些个事。”
语臻一脸的黑线,答非所问:“小王爷还是司三泉?”
“小王爷。”
“哎,你怎么这么不听话,离他远点。”
“关他鸟事,你到底从宫里面偷了什么?”
“小王爷没说?”
“没啊。”
“一个盒子。”
“什么盒子?”
“七年前,我爹献给皇上,引得我廖氏惨遭灭族的那个盒子。”
七年前……原来还都记得。
我顿了下,终是说:“你答应过我不报仇的。”
“我没打算报仇,只是好奇那里面装了什么,我想知道皇上连我两岁的妹妹都不放过的原因。”
“知道了原因之后呢?”
“我真不是为了报仇,阿九,你不会懂的。”
“那你现在知道了吗?”
“没有,”说完,他起身走向床榻,叩开踏板,从中取出一块包裹着红锦帕的东西,送到了我手里,“认得吧。”
我轻拨开外层的包裹,拿出里面的玉牌到灯光下反复的看着,这东西我再熟悉不过,上等青玉,触手细滑,正面红牌二字,背面礼部大印,只是妓馆名和主人名已不可辨识。我看了看语臻垂于腰侧的那块,问道:“这是?”
“我那晚从京城返回洛阳,在北门外被劫了,他拿走了盒子,我只在周围找到这块红牌玉,背面摔碎了些,看不清名字。”
“你说你从宫中偷出了东西最后反而被人劫走了?你丢不丢人啊你?……所以,为了找人,你变成了采花贼,挨个搜身,好找出少了牌子的那个人?”
“没错,直到粉赏那个小倌,我走的时候他还活蹦乱跳的,没想到竟丧了命,杀他的人必是猜到了我的目的,这样一来,城内戒备森严,我就没办法继续行动了。”
“我想说,你分析的很在理,不过告诉我这些干啥?天不早了,我要睡了。”
我刚要逃出门时被他捉住了肩膀:“哼,你让你爹偷把我从天牢换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脱不了干系了!”
“你敢威胁我?”
“我总觉得司三泉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打明儿开始,你做我的内应。”
“你放屁……我倒觉得你们俩甚是投缘,很相配!”
这厮半晌无语,后将双手搭我肩上,摆出一副挖心挖肺的表情,说:“阿九,我本来以为他只是对我有些许猜测,现在小王爷突然跟你说宫中遇盗之事,如果是巧合那还好,如果不是……”
我赶忙伸手打断他:“别说了,我又开始发冷了。”
“瞧你这点胆子,以后一切行动听我指挥,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啥玩意?”
没等我抗议,这厮就推搡着把我赶出了房间。
正巧,炎阳也刚好上到二楼,隔着走廊朝我笑笑,我本欲飞扑过去欺辱他一番,好寻回被语臻压制的威严,他却闷头钻进了房间将我关在门外。
世风日下,不知什么时候,连炎阳都变了。
瞧这时辰,以至恐是也回来了,进到他房间,果然,自己一个人正坐在窗边发呆。
最近,大家都变得很奇怪,连带着九公阁处处透着诡异。我眼看着以至越来越孤僻,成天把自己锁在房里却不知如何开解,嫉妒洛安的人缘越来越好,向葵小宛,从来都是偏向我的两个人跟他走得越来越近,也许久未闻祖迷的絮絮叨叨,连炎阳的笑容也变得越来越勉强……
这他娘的都是怎么了!
“去哪了?”以至望向窗外,并未回头看我。
我走到他身后,环抱住他,懒懒的开口:“刚在语臻房中,被他欺负了。”
“活该!”
我像吃不到糖的孩子一样,赖在他身上乱晃,哼哼唧唧的抱怨语臻仗着人高马大欺负弱小,威逼利诱行为龌龊。
以至被逗笑了,转过身,回抱住我,我的脸紧贴他的脖颈,他也将头深埋我颈间,每说一句话都会隔一会,细细的品味近来少有的温馨。
“你小的时候还不是常常欺负别人,呵呵,但我却知道大家心里都是极疼爱你的,你从前就特别怕黑,平时喜欢赖在人的身上,不喜欢独处,别人如果不注意你,就会发脾气,喜于给别人出难题,却也是最爱打抱不平。”
我用手掌轻顺着以至的背,捋顺他垂下的发丝,也把声音放得很轻与他说笑:“是啊,没遇到你之前我确实很缺爱,不过现在我有你了……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因为只有叶未落对你若即若离所以你便纠缠上了他,你很听他的话,小心翼翼的讨好着,只盼着他也能像别人一样,打心里喜欢你。”
“嗯,我那时很喜欢他,所以也想让他喜欢我,我的性格很可爱吧?”
“后来,他离开了清华堂,你就念了他两年,因为你们的……一指虐缘?”
噗,我直接笑出声:“对,哈哈,一指虐缘,很贴切,叶未落还跟你说什么了?”
“很多啊,说你长大了也难看了,说还是小时候胖胖的脸上眼睛又圆又大的时候可爱,现在长开了,也讨打了,还有很多,好的,坏的,他从来讲到你的时候眼睛都是亮亮的,我想,你的努力是有回报的,叶未落……一定也是很喜欢你的。”
“你嫉妒了?”
“有一点,尤其是那个一指虐缘,连我都不舍得……”
“如果你想,今晚就可以。”
“不,我们这样就很好,我只要你好,别的什么都不重要……我问过叶未落从前离开的原因,他笑说那是使命……阿九,原来我们这样的人也是有使命的,那我的使命就是爱你,只有你是有意义的……不管怎么样,你才是最重要的。”
我侧头看看外面的月光,手掌放在他背后心脏的位置,世界上有一个人,里面的温热跳动都是为了你的感觉真的很好,很满足。
“我也一样,无论如何,只想这样跟你在一起。”
“无论如何,你才是最重要的。”
以至只是喃喃的说着这一句话,像中了魔障一样,一直在我耳边反复吐着这几个字。
我心下既心喜又奇怪,想看看他的表情,却被他扣在了怀里,动弹不得。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记得,对我来说,只有你才是最重要的,最最重要。”
那晚,以至不停在我耳边重复着一句话,直到他在我肩头睡过去。
我把他扶到床上躺好,自己也顺势趴在他身旁,抚摸他温热的脸颊轻叹出声:“什么时候,连你都有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