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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重阳 ...

  •   和衣而眠的直接后果就是腰酸背疼且是在差点被人勒死的恶梦中醒来,绸衣缠在身上,一圈一圈又一圈。
      以至呼吸轻缓在我身边静静的睡着。
      细想最近发生的事觉得特别不真实,一桩一桩,突如其来也顺理成章。
      就像语臻说的,如果小王爷与我讲宫中之事只为玩乐,自然没什么可担心,可是这样想心里特别虚,找他探口风?我八成是算计不过他的,不找他?那语臻少侠的内应我如何做得?
      难办,难办呐。

      饭后不久,大家各忙各的,我同小宛一起被铁臂红娘召唤到清华堂,细谈重阳的过节事宜。这种事情我一向不关心,只把小宛推到人前,自己找了个角落的位置躲起来,看着以我老娘为首围在圆桌周围细听吩咐的众鸨儿们。
      嘁哩喀喳,叽叽咕咕……
      许久,红娘铁臂一挥如是说:“都明白了吧,各去准备。”大有君临天下不容置疑的气势。
      小宛擦着人蹭到我跟前:“跟去年一样,还是咱们准备茱萸,你留这吧,我回去差人买些。”
      “儿子,过来。”
      我思量一下,许久未与我娘单独相处,现在被她抓到,受教的时间必是短不了。小宛看穿我心思,就着我欲跑的姿势将我按回坐位,无限婀娜的抛了个媚眼才走。
      “你最近表现不错,还算消停,你爹来信,说是长公主想你得紧,要你回长安过节,你别跑,我已经给你推掉了!”我瞧着红年抖着帕子提着罗裙向我走来,忽然有种我为鱼肉的感觉。
      “推了就成,我玩去了。”
      得,低估我老娘的实力了,我一半大小伙子,马上要跑出屋,被红娘一胳膊抓回来,凌空摔回地上。
      我娘甩甩手,合上了门。
      “你爹信上还说,语臻得马上走,”顿了一下,转过身眉头紧锁的俯视我:“好像有人在查当年廖家的事,安全起见,还是得先把他藏起来。”
      “司三泉?”
      “谁?司三泉怎么了?”
      “没什么,我去跟语臻说。”
      “我就说不能用本名,偏偏你们爷俩加个廖语臻都是胆肥的货,这会儿出事了吧,外一被人查出当初漏杀了一个还了得……”
      我迅速甩上门,隔绝了红娘的絮叨,一刻不敢耽搁跑回九公阁,直奔别幽苑,飞跑进大堂奔上了二楼,中间撞翻了慕石头的一盆花土,擦到向葵的肩,引得他一阵痛骂。
      我推门冲进语臻的房间,这厮正手忙脚乱将桌上的东西盖好,见着是我,只瞪了一眼,又重新盯着桌子上破损的玉牌。
      我掩好门,好不容易喘匀了气,用我认为最简洁的话概括现在的状况:“你说的对,也许他们真的怀疑你了,京城现有人在查廖家灭门案,不管是不是司三泉,都不是好兆头,你还是先躲起来吧。”
      语臻只是一瞬间吃惊,马上恢复淡定,摩挲着残损的玉牌,道:“我要找到拿走盒子那个人抢回盒子。”
      “你现在自身难保还找什么盒子,我让红娘去跟清爷爷说说,你先去清虚观,那离洛阳近,你随时想回来都成。”
      这厮瞟了我一眼,摇了摇头,一派平静:“阿九,你仔细想想,如果是司三泉在查我,那我肯定没跑,小王爷身边那群人,我看都不是省油的灯,定是已经看住九公阁了,如果不是司三泉,那很有可能是因为宫中丢了那个锦盒,才怀疑是廖氏一族尚有残存,而我,早就在七年前就随我们家被斩头了,就算是慕相救我出来的时候漏了马脚,也不可能知道我会窝在青楼里。”
      “你说的好像也对,不过安全第一,还是得听我爹的,今晚就走。”
      “哎,要不赌一把?”
      “你在说啥?”
      “你要实在担心的话,我们就在司三泉回来之前,赌一把。”

      按语臻的解释,他是逃犯现又身兼刺客和采花贼,然则无凭无据,比较之下,抢盒子男拿到盒子丢了牌子还杀了人,定是比他害怕,所以,只要在司三泉回来之前,把他引出来,抢回东西,然后再躲起来,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恰恰刚好,重阳将至。
      重阳节在男风盛行的大安王朝,是仅次于除夕的伟大节日。
      重阳,双九,登高,辟邪,品酒,赏菊。
      在洛阳就有为数不少的专司养菊人,重阳这天将菊花陆续运往邙山,自然形成集市,彼此赛赛菊花,东街也有许多庄苑菊花开得甚妙,只招待客人并不公开于民众。
      南北妓街都会组织小倌儿去邙山远足,登到顶峰,驱除霉气和邪气,顺便挑着顺眼的菊花买上两盆摆入房中,每日对着菊花晒晒菊花,正所谓我花开后百花杀,不失为一种自勉的方式。
      然则,在九公阁中,勉强一个人早起登高是容易的,强拉着两个人也是可能的,但要组织一群且要保证不掉队不席地而倒是需要决心毅力和实力的。
      说到此不得不高度赞扬一下语臻少侠在此次集体活动中的贡献,每每趴下一个,语臻只需提起领子扔出几米,那人就老实了,爬着也会跟着走,几番下来,大家自然乖巧。
      九九重阳之邙山,是个有福利的地方,平日花银子也不定能见到的人都来了,也许就与你擦肩而过,当然要除去那些没睡醒吊着胳膊装僵尸的和架子大不抬不上山的,比如向葵,比如叶未落。
      向葵坐的是一顶双人抬竹制小轿,毫不避讳的穿插着走在队伍中,一路以高人一等的姿态恣意的笑着且随时以艳丽的面容配冷厉的眼神摆平低处不服的人。
      城南的人多是过了洛河,从东门出城,坐马车辗转至邙山脚下,经左侧山路,逛过集市后登上半腰的石梯,爬上翠云峰,当然清华堂自然有早就安排好的休息地,四周用青绸围成栅栏,里面的长桌摆满米酒,茱萸,重阳糕及其他各色点心。
      燕语斋的休息区在正对面,中间也有各种达官贵人划地而坐,小王爷想的绝,直接盖了个独角茅草房子,上有牌匾,书“残菊”二字,菩萨啊,这家伙想干啥。
      我随着小宛站在自家地界入口处查人头,看着语臻往里面扔人,许是有了惯性,他随手抓来一个便要往里推,结果摸到了老虎的屁股,向葵挣脱不开,直接操着另一只手毫不迟疑的挠上了语臻的脖子,三道血痕。
      后来我才知道向葵爷爷不过一个停轿的时间心情落差如此之大的原因。所谓嚣张也是有对比的,向葵与叶未落,那就是蚂蚁见大象,根本不能放一处形容,只怪小宛没有安排两个机灵的小厮,轿子停哪里不好,偏偏紧邻着叶未落的八抬无比璀璨华盖镶金大锦轿,活该他俩连着语臻一人吃了一猫爪。
      人到齐,红娘自是训了一番话,挺有教育意义,不过有点长,我觉得没有“吃好喝好”来的实在。
      我站在场外只看着以至今日睡眠不足精神有点不济,正后悔没强给他配个小轿时,忽感肩上一沉,语臻扳着脸拍了我一下,微点头,转身朝外走。
      我尾随他至一处巨石下,瞧着他从袖中抽出玉牌,只斜斜的半揣进衣内,动一下便能掉出来,语臻轻微的动了几下,又好好的摆正了玉牌对我说:“我刚仔细的看了,几乎都来了,等会人出来活动,你见机行事。”
      引贼,引贼,光是想想就紧张又兴奋连带着上身都微微发颤,我不知道语臻要的见机行事是啥意思,只条件反射猛点头:“没问题,都包我身上了。”
      语臻眼神也是异常明亮和坚定,也狠狠的“恩”了一声。
      我俩对视一会儿就各发各的呆了,我斜倚在巨石上,他蹲于地上等着时机到来。真的,我俩当时只是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探讨探讨方案,压根没打算偷听别人家的私房话,伴着脚踏草地的沙沙声,有两个人朝我们这边走来。
      “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怎么一声不响就搬走了?”此声音华丽暗哑低沉冷冰冰,听着颇耳熟。
      “我瞧着你每天忙得打紧,索性就回燕语斋,众人作伴也不至于寂寞。”此声音温润平淡无波澜,听着亦耳熟。
      冷冰冰:“原来是寂寞了,只要不吃醋怎样都好,本王说过,切勿动情的。”
      无波澜:“日夜陪护,只怕是小王爷自己动心了吧。”
      果然啊果然。
      冷冰冰继续:“你还不知道我?我没有心,只是得不到的永远都是好的。”
      无波澜:“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懊悔为什么太早让你得逞了?”
      冷冰冰轻笑出声:“放心,对你,我还没腻呢。”
      无波澜:“如此便跪谢小王爷抬爱了。”
      冷冰冰:“今晚回来吧,我晚上去找阿九,尽量早些回去陪你。”
      无波澜:“人家俩人日子过的好好的,你又何必插一脚?”
      ……
      好吧,我不是傻子,大概听出来二人的意思了,我莫不是那个得不到的?真憋屈。同样是偷听,语臻淡定自若的蹲着不为所动,只是偶尔从怀中掏出玉牌看看再谨慎的放回去。
      再过了有两柱香功夫,说话人早走了,清华堂的人陆续出来活动,紧跟着,南区的各家馆子的人也都冒了出来,北边本来就没有什么束缚,偌大的翠云峰上,青年男女,合家老小,人影憧憧。
      语臻抻着脖子往石头外面看了好久,终于说:“行,差不多了,咱俩上场。”
      “语臻,我到底干什么,喂喂喂,你等等……”丫根本无视我,自己说完自己冲出去,到底怎么见机行事,倒是指点我一下啊。
      我吸了口气,从石头后面钻出来,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他一片坦然实则贼眉鼠眼的寻着机会,我故作镇定实则小兔乱撞的观察形势。
      翠云峰上的雾早已散去,众人多站于峰顶外围远眺着洛阳城,我余光所及刚好看到九公阁几个红牌现正挤在一处讨论到底能不能看见自家院子。
      在这还真看不见,九公阁刚好在缮月楼背面,全挡上了,这群傻男人。我本欲偷跑过去插一两句嘴,偏偏这时语臻站在原地转了一圈,玉牌本来就松松垮垮的放在他胸口处,现直接掉了下来,砸到地面的石子上,并没有碎上加碎,但声音清脆,周围人都听到了。
      这是故意的还是不故意的,这就引蛇出洞了?
      我略微诧异的看着语臻,不知作何反应。
      他转回身静静的看了我片刻,说:“我不是故意的。”
      “啊?哦。”
      无话。
      他又面无表情看了我片刻,只是手掌已经握成了拳,缓缓说:“到户部补办红牌的玉是要花钱的吧,我自己出。”
      ……
      “这是银子的事吗?拿过来我瞧瞧。”
      语臻这才从地上捡起来,慢悠悠的走过来交于我手上。
      “来之前说什么了?所有人都不准带牌子,怎么偏偏就你不听话,当我是在放屁吗?”
      我提着嗓子吼的大声,吸引了部分注意,至少九公阁的人都围了过来。
      “你瞧瞧你瞧瞧,整个背面都碎了,偏偏是今天,真晦气……”我话没说完,耳朵被人提了起来,向葵使力把我往边上拖:“你踩马腿了你,多大点事,叫什么叫啊!”小宛也在旁边帮腔:“是啊,阿九,从前又不是没坏过,别在这闹,北边人都在,干嘛让他们看笑话?”
      “我倒要看看谁敢看我笑话?”我一挥胳膊跟他俩划开了距离,继续道:“语臻,这根本不是银子的事,你知道补办要多麻烦?还是你根本不想当红牌了?”
      语臻难得的愣了一下:“没有,我不是有意……”
      “不是有意?你说的倒好听,你把九公阁这几个字都摔掉了,哦哦哦,我知道了,你想另攀高枝了?找到下家了?难得今天来得齐,我看看是哪家馆子?”
      神啊,我在说啥呀?!
      语臻脸阴沉的怕人,不知道还是不是在演戏,许久才闷闷的开口:“不过是一块牌子,你无需如此挤兑我,我如果哪天要走自会提前跟你说清楚。”
      “哼,果然动了心思?那行啊,你先把自己的卖身契买了呀,买得了吗?买不了就给我忍着,我可不管它是怎么碎的,只要你原样粘好,咱们彼此好看,如果粘不好,就扯开脸皮好好说道说道。”
      “粘不好了,之前就碎了,碎片已经扔掉了……”
      “你说什么?还敢瞒着我,反了反了,欺负我年纪小没家法,小宛,找人把他给我绑回去。”
      没有人动,九公阁所有人连带着对面的语臻都眼睛瞪老大的看着我。
      这可怪不得我,吵架嘛,骂人嘛,说什么话当然控制不了的。
      我不敢确定是否吸引了全场注意,只是喊的嗓子生疼,不知道下面该接啥的时候,语臻开口了:“其实它不是我的,是我捡的……”
      “什么?不是你的?”我学着我娘打小丫头时候得瑟的样子笑了两下:“那是鬼的?你当我傻啊,红牌的玉说捡就捡?行行行,也别说我欺负人,还是那句话,今个儿人到得齐,你便问问,到底是谁丢了牌子,如果找不到,仔细我回去跟你算账!”
      语臻只是低下头,不再言语。
      他一这么着我顿时就乱了方寸,稍顿片刻便上前拽低他的衣领带离了人群。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天分。”到了人少的地语臻大侠才如是说。
      我瞪了他一眼,看见他眼中满满的笑意。
      “这样行不行啊?够注目吗?”
      “我觉得挺好,现在开始才是关键,那人随时都会出现。”
      “完了,本来名声就臭,你得怎么感激我啊?”
      “我命都是你的,还用计较这点小事?”
      “你放屁!”
      “小王爷那边看你半天了,去打声招呼吧。”语臻冲我眨巴眨巴眼睛,我甩手松开他领子,他转身向仍在惊讶状的小宛和向葵方向走去。
      做戏做全套,我奔到他身后,狠踹了他屁股一脚方才跑去找小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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