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五十二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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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国泰泰然自若，“说真的，我一直觉得你根本就不应该学日语，应该去学数学，而且是数学教育，你看你的脸，实在太有几何感了，去上小学数学课，”他清清嗓子，然后尖起喉咙，“‘同学们，我是你们的范明老师，今天，我们来学三角形，同学们请看我的脸，那就是一个很标准的...锐角三角形，我的下巴，是顶角，三十度，我的两侧额头呢，形成两个底角，聪明的同学们啊，根据三角形内角和为一百八十度的定律，每个底角该是...多少度呢？’我担保，五年之内，国家一级教师！”
“老托你个死猪，我......”范明火冒三丈，扑到国泰身上去要揍他，被孙凯拉下。
“老托我警告你，还有你们，现在我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谁惹我，后果自负！”范明恶狠狠地把手里的饭盆往桌子上一放，在自己下铺的郭进床边坐下。
三个男生互相看看，范明是认真的，彼此吐吐舌头。
“范明さん，死咪嘛散，”国泰操着他唯一会的日语，“我不是故意的，”他灵机一动，“你心情不好，就做个面膜吧，做完了，心情就好多了！”把一个浅绿色的罐子拿过来，“这个是绿茶海藻的，我脸上抹的就是，很舒服！”
范明看看国泰和张彦孙凯京剧脸谱似的脸，思量了一会儿，耸耸鼻子，无限鄙夷地来了一句“看看你们自己这副样子！”随后突然毫不客气地伸手往罐子里抠了一大坨，用力往脸上抹。瞬间，他的两颊就绿了。
是啊，既然已经背了sissy的称号，何不sissy到底以名副其实呢？
“舒服吧？”国泰殷切地看着他。
范明斜靠着床栏，认真地把面膜抹开，闭着眼体会了一下，点点头，“嗯，还可以，挺清凉的。”
“唉，那就是了！”国泰顿有高山流水知音感，“下次你做之前，先用洗面奶洗洗脸，角质多的话，用磨砂膏，去去角质，把皮肤磨光了做，最好。做完了以后，真的感觉特别好。”
“老托你这些都哪学的？”
“我们家四代单传，一大堆表姐表妹，就我一个男的，表姐里还有两个卖化妆品的，逢年过节她们凑一块儿，不谈别的，光谈这个，我听都听会了！”
“对了，范明さん，下午你和梁晓曦被老徐叫去喝咖啡，都说什么了？”孙凯问。
范明刚刚好一点的心情又被破坏了，“我拜托你们，别提梁晓曦好不好？我都被她烦死了！”
“......你能想象吗？她就当面说老徐是‘江北佬’！”
男生们面面相觑。孙凯难以置信，“梁晓曦？不会吧......”
“你们......到底干什么了？”张彦问。
是啊，梁晓曦在很多人眼里都是“温良恭俭让”的典型。
“我们能干什么啊？！我扪心自问，对她够可以了！我也很难想象，可她发起脾气来真就那样！”范明叹口气，“后来在饭堂里，挖苦起人来，哪壶不开提哪壶，什么让人下不了台说什么，我真是受够了！......唉，我们俩都去晚了，咖喱鸡没了，剩下两个鸡爪子，她说不要吃，给我吃，好，那我就吃了，吃完了她又冲我哇哇大叫，说她把两个鸡爪子都给我吃了是多么多么善良好像我怎么怎么对不起她......真是的，早知道我就不吃了都给她吃省得罗嗦！”
“呐，那个饭盆，最上面那个是她的，她一发火就把自己的饭盆摔到桌上，还掉了一大块呢。唉，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范明叹苦水。
“范明さん，”国泰耐心聆听，点点头，“来，过来，”他指指桌边地上篓子里的香瓜，“挑两个。”
“什么？”
“我觉得，你需要体会一下梁晓曦的感受，你觉得她...多大？”
“什么...多大？”
“......胸啊，”国泰认真地说，“我刚才拿了那两个，”他指指桌上两个很大的，圆溜溜的香瓜，“放在这儿，”指指自己的胸口，“一下就体会到了......黄容的感受，觉得...当女生，真不容易。”
“那是...容儿？”范明瞪着那两个大香瓜。
“是啊，我观察过，全系女生，容儿的胸应该算...最大的，”国泰权威地说，“有个成语叫‘有容乃大’，太准确了，意思就是，有个女生叫黄容，她的奶...很大！我每次看见她都想，黄容每天揣着那么两个...走进走出的，累不累，过道窄了，搞不好还得撞人，一试，真的很不容易！”国泰总结，“所以说，做人难，做女人更难！”
“女生还有例假，”国泰继续发挥，“对吧？根据你刚才的分析，梁晓曦的表现，就是例假！女人不是都有那个...安全期，危险期吗？梁晓曦现在是处在危险期，你跟她吵，绝对吵不过，最好敬而远之，有什么话，过两天，到了她的安全期，再说。”
“等等国泰，”小诸葛张彦打断他，“你说，女人的例假就是...危险期？”
“对啊！”国泰毋庸置疑，“一次我去一个结了婚的表姐家玩，墙上的日历上就写着‘安全期’，‘危险期’，我问我表姐，她死活不肯说，我问表姐夫，他告诉我，安全期就是表姐不爱发脾气的日子，危险期就是她爱发脾气的日子！”
张彦愣了一会儿，扑哧一声笑出来，“国泰，我看，你还是......先回家让你妈给炖点什么补补，把第二性征给发育好了再说吧！”
“我......”国泰给张彦说了个莫名其妙加面红耳赤，“我说的......怎么不对了？”
“我都不好意思跟你纠正，”张彦摇摇头，瞟一眼自己床铺上的那堆“宝书”，“哪天你表现好，赏你本书看看，看了就明白了。”
“那...现在就给我看吧！”国泰立刻来劲了。
“现在不行！”张彦严肃地拒绝，“你不是在体会女生的感受吗？女生是不会看那种书的！”
“就知道你小气...”国泰嘀咕一句，“对了，女生的感受，我真的觉得女生挺不容易，你想，这么大的......，”他指指胸前的香瓜，“对吧，还不算，还得天天戴那么一个海绵的...冬天还好，暖和，夏天，那可不热死？还有例假，哎哟，想想真是，等于一天二十四小时输血，好几天，要我，还不早晕了？”
“什么呀，我们男生不也一样得画地图？”
“那能赶上二十四小时输血吗？”国泰虽然无知，作为七八个女孩唯一的堂兄弟，天生有妇女之友的精神，“这么一想，我还真有点心疼黄容。”
“你又追不上她，心疼她有什么用？”孙凯笑他。
“胡说什么？”国泰立刻反驳，“我什么时候追过她？我从来都没想过追黄容，也绝对不会去追黄容。我和她，就是纯粹的，彻底的，完全的----- friendshit！”
“是Friendship!”孙凯纠正，“你们这些学小语种的，不会说英语就不要说英语了，OK？”
“OK！”国泰大声回答，“以后都别胡说八道，我和容儿，就是友谊，友谊，纯洁的友谊，听懂了吧？！”国泰胖嘟嘟的脸显得有些生气。
“听懂了！”孙凯懒洋洋地回答，对张彦眨眨眼。
事实上，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个宿舍里，国泰在情场上是第一个出师的，也是第一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可谓立毙。
青春岁月里盛产各类飘来荡去的所谓“情愫”，有一种情愫，叫做“国泰对容儿”：二线城市四代单传大家庭里唯一的男孩，银行副行长的公子，当然不会去另一个二线城市暴发户家当倒插门女婿，国泰知道容儿这么说就是在难为他，因为容儿看不上他；所以，国泰见好就收，在水泼出去之前就稳稳地把脸盆端回来，他从来没正式喜欢过容儿，也从来没正式追过容儿，开学时文理楼厕所外那场遭遇已经足够让他的小心脏饱受摧残，他不会再自己找堵；她总有一天会属于别人，搞不好就是自己身边的哥们，那也没什么，真的那样，国泰不会失眠不会醉酒不会流泪不会去为民湖边溜达到半夜，国泰会微笑着送上祝福然后洗洗睡了。That's all。
然而，每一次，每一次，谈到“女生”这个话题，为了任何理由，国泰心里和嘴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名字，往往就是她。
这种情愫，就是那传说中的，纯洁的，美好的，高尚的-----friendshit。
“国泰你懂什么，俗话说，一滴精，十滴血，”张彦慢悠悠地说，“你算算，恐怕只多不少。所以啊，”他咧咧嘴，摸摸脸上干掉的面膜，指指另外几个男孩，“我老是教导你们，不要总想着偷看我床上那些书，省着点，看那些书是需要内功的，我从五岁开始看，当然早就练出深厚的内力，你们呢内功又没有，又特别爱看，看的时候一脸饥渴，看完了不打飞机才怪！我跟你们说，子弹，就算再多，也要知道节约，未雨绸缪，日后用在正面战场上！”
“小诸葛，你......就从来不打飞机吗？”孙凯顿时不服气了，“你敢说你从来不打？”
张彦斜看孙凯一眼，“你...没军训过吗？”
“军训过啊。”
“军训过就该知道，我那叫做--- 打靶！和你们的，有境界上的区别！”
小诸葛足智多谋，可惜容易犯聪明人多犯的毛病---清高。
于是-----
“想干嘛？你们......干嘛呀？”三个身影一齐向张彦逼近，孙凯一边坏笑着一边开始解袖扣。
“张彦姑娘，你...孙大爷今天...有点饥渴！”
“你李大爷今天也有点...饥渴！”
“你范大爷我...渴倒是不渴，就是有点饥！”范明点点头，“都怪梁晓曦，害我晚饭没吃饱！”
“张彦姑娘，你...看着办吧。”孙凯说着就要伸手过来。
张彦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们，嘀咕一句，“一群hooligan！”
“再说一句，”范明几乎跳起来，“梁晓曦也那么骂我！你们英语班的好啊，都骂人成性！他妈的你范大爷我现在也饥渴了，自觉点，拿出来，我要‘肉蒲团’！！！”
几分钟后，孙凯，李国泰，范明各自舒舒服服地躺在铺上，一人手里一本“宝书”，看得目不转睛，国泰的嘴还半张着，很是乐呵。
张彦只好无奈地翻翻白眼。
结论是，三国里，诸葛亮那么牛叉无比最终把周瑜都给气死了，一大重要原因是，诸葛亮和周瑜-----不住一间宿舍。否则，遥想公瑾当年，雄姿英发，三天一大削，两天一小削，削完了直接把孔明捆草船上送到曹营借箭去，只怕早就灰飞烟灭了。
范明翻过几页“肉蒲团”，突然停住了，抬起头，“我在想，喂，我在想啊，还是应该...给梁晓曦...落实一个...男朋友。”
没人理他。
“喂，你们听见我说话了吗？！”范明骤然提高嗓门。
“ 范明さん你干嘛呀？”孙凯从“怡情阵”上很不情愿地抬起头，“这种时候打扰别人，轻则伤气，重则肾亏，可能导致严重影响生理功能，难道你不懂吗？！”
“肾亏你个屁，我在说，需要给梁晓曦落实一个男朋友，我说正经的。”
“你干嘛呀？”
“梁晓曦今天把我翻来覆去骂了个狗血喷头，还口口声声威胁说以后不好好念书了毕业就跟我回老家去，我感觉吧，像梁晓曦这样的女生，平时看上去很和气，挺好说话的，其实特别难惹，一旦惹毛了，只怕真的说到做到，后果......不堪设想。”
张彦终于找到报复的机会，“既知如此，子缘何惹其乎？”
“又不是我故意要惹她，”范明很无奈，“早知道会发展到现在这样，我就是打死也不会......”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千金难买早知道啊，”又叹口气，“不过，仔细想想，话说回来，这件事情发展到这样，主要还是因为我欠考虑，应该算是我的错，她一个女生，也没谈过恋爱，
一下子弄得满城风雨的，还都说她倒贴我......是挺难受的，”这么一想，范明自责起来，“这么一想，我就能理解她的心情了，而且特别同情，我要是她，也得破口大骂呀，我真的应该跟她好好说一声ごめんなさい，”然后顿悟似地敲敲床柱子，“你看，国泰，这才叫‘体会女生的感受’，知道吗，你那破香瓜就算了吧！”
“啊...啊...”国泰根本顾不上听他说话，一个劲乐乐呵呵地翻看着书上的插图，“哎呀，真是的，原来那些结了婚的，天天晚上就干这个啊，这么多姿势，累不累，跟花样滑冰似的......张彦你这小黄书好看，真好看！”
小诸葛一翻白眼，抡抡眼珠子，“老托你个猪，那叫‘情色文学’！”
尽管是学日语的，范明さん丝毫没有沾染某民族那犯下滔天罪行还死活不肯道歉的脾气，这是范明さん的长处；然而，问题是，有时候，好好说句ごめんなさい就可以了啦，但我们的范明さん是个实在人，既然说了ごめんなさい，就一定要落到行动上，无论对方是否有这个心愿。
“我要给梁晓曦落实一个男朋友！”范明坚决地表示，“要诚实可靠，品健貌端，
让她喜欢的男生，这样，从小里说，她以后不会再来找我麻烦，从大里说，也算做了一件好事，你们说呢？”
孙凯抬起眼皮子，忍不住笑，“那你...打算怎么落实呢？”
“我一个人资源有限，怎么落实得了呢？所以要跟你们说啊！我想这样，我们一起，讨论一下梁晓曦的条件，特征和喜好，然后大家一起发动，大学，高中，初中，男生中，地毯式搜索，为她筛选出那么...五六个吧，各方面条件，长相啊，性情啊，家庭啊什么的，都比较合适的，最好有照片，然后，我去跟她说，让她自己选！”范明肯定地说。
男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发现这个命题好像比小黄书更有趣。
“好！”孙凯第一个赞同，放下“怡情阵”，“梁—晓--曦，会喜欢什么样的男生？从外表开始吧！”
“像黎明！”范明毫不犹豫，“越像越好，最好是酷似！”然后皱皱眉，“她说她崇拜黎明，幼稚吧？”
“范明さん，”国泰抗议了，“你这难度too大了点吧，黎明就几个啊，香港也才一个吧，一男生长得酷似黎明，那还念什么书呀，早就考艺术院校当黎明去了！再说......”他嘀咕，“男生要是酷似黎明，人家...会看得上梁晓曦吗？”
“是啊，这就是...梁晓曦的局限性！”范明顿觉遇到知音，“她自己长得也就86分水平，唉，老对着我挑鼻子挑眼的，老说我下巴尖啊怎么怎么样，真是...烦人！”
“那就...有点形似黎明吧！”范明想想说，“再不行的话，神似，也可以！”
孙凯思索一下，“神似黎明......我有个表弟，他有个同学，说起来还真有点...神似黎明，我们一起出去玩过一次，喜欢穿个风衣，摆摆酷，的确有点神似！”
“你表弟的同学？那不是比你小？”范明立刻问。
“我表弟小我半岁，那同学比他大两岁，所以应该比我还大。”
“比你表弟大两岁...留过级吗？”
“没有！好象是...小时候得过肝炎，休学了一年......真的，神似黎明！”
范明几乎想拍他，“滚！你他妈故意的吧？你要是女生，希望找这样一个男朋友吗？”
“哦，有了，有了，”孙凯又激动了，“高中时有个高我一年级的校友，唱歌唱得还行，就黎明那种风格，明明卡拉OK水平吧，装模作样也不知怎么就特别讨小女生喜欢，对了，就他！”
“也是你们宁波人？”范明又问。
“不是。”
“你们宁波人...说话像吵架......”范明皱起眉头。
“范明さん，请注意，不要搞地域歧视，”孙凯也抗议了，“你以为你自己家乡话好听啊？我那校友老家是浙江金华！”
“产火腿的地方？”国泰立刻问。
“就是！”
“范明さん，这个好，这个好！”国泰叫起来，“不是说，媒人做成要吃十八只蹄膀的吗？现在不流行吃蹄膀了，改吃火腿，你想想，十八只金华火腿！那得......上万吧...”国泰几乎流口水了。
“我是为了吃火腿吗？”范明高风亮节地狠狠瞪他一眼，转向孙凯，“你那校友，现在在哪个学校？”
“N大，不过专业不太好，城市建设。”
“城市建设，”范明想想，“应该还可以。毕竟，N大比我们学校档次高，专业就不能太苛求了，人---怎么样？”
“人品挺好，个子高高的，长得也不错，性格稍微有点腼腆，不过还好，暑假我临走之前见过一次，还没女朋友。”
“为什么还没女朋友？”范明立刻又问。
“范明さん你这是在给梁晓曦找男朋友还是给你自己挑女婿啊？”孙凯叫起来，“人家也才大二，没遇到合适的嘛！”
“嗯，”范明点点头，“这样，下次你回家，跟他联系一下，看看...有没有意向...对了，你有他照片吗？”
“有。”
“有就拿几张过来，清楚一点的......下次我见了梁晓曦，给她看看。”
范明对孙凯的表现比较满意，“张公子，你那边呢？”
张彦摇摇头，“想不起来，同学里倒是有个有几分像郭富城的。”
“那就不行！”范明摇摇头，“国泰呢？”
李国泰摇摇头。
“你们人缘怎么都这么差？”范明问。
“喂范明さん拜托你把范围拓宽一点吧，不要光黎明，具体一点，好吧？”国泰说。
范明想想，也是，“那一起来想想看，梁晓曦，到底会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呢？”他往被子上一靠，闭上眼睛思考，一会儿又睁开眼睛，站起身，走到国泰的香瓜篓子前，拿起一个掂量一下，再拿起一个小一点的，摇摇头，“还是太大了，”最后，到自己床下一个塑料袋里拿出两个拳头大的芦柑，打量一下，捏一捏，点点头，把芦柑塞到自己毛衣下面胸口的地方，胸口顿时隆起两个包，“这个......应该比较接近梁晓曦。”
“正派，细心，待人宽容，有责任心，耐心......很关键，要有...相当的耐心......男人主要还是要可靠，外表是其次的，”范明闭着眼睛，念念有词，这一招貌似真管用，“唉，你们都帮我留心着，同学朋友里，凡有可能的，都替我打听一下，然后把照片收集来！”范明一本正经地说，“我要让梁晓曦见识一下，我们外语系男生的眼光，是多么的-----不俗！”
“知道！”国泰懒洋洋地回答，又把注意力放到小黄书上去，“唉，范明さん，你好久没弹吉他了吧，值此良辰美景，虽无红袖添香，但有黄书在侧，给兄弟们弹一支助助兴吧！”
范明想想，“好吧！”他爬上宿舍里那个空着的上铺，取下自己的吉他。
“弹什么呢？”
“随便。”
范明试几下弦，随手拨动起来，宿舍里响起悠扬的吉他声。
“挺好听的，什么歌？”
范明这才意识到，他随手弹的，是“夏日倾情”。那是黎明的歌里，他唯一会弹的一首。
“这什么歌？”国泰问。
“‘夏日倾情’。”
“谁的？”
“黎明的。”
“哟，范明さん也喜欢黎明？”
“我喜欢那个花瓶才怪！”范明一扬眉毛，撇撇嘴，“我这不是为了...进一步体会梁晓曦的感受吗？”
“体会到了吗？”孙凯问。
“嗯...有点感觉吧，觉得她好像不那么招人烦了，”范明想想，“她说她当初答应帮我是因为善良，仔细想想，还真是......”
“范明さん，”沉默许久的张彦歪着头，开口了，“你没觉得梁晓曦其实干了件好事吗？”
“什么好事？”
“她帮你分散了注意力，记得吗，你现在其实应该处于失恋的痛苦中！”张彦把“失恋”二字说得重重的，“被她这么一来，你还有那么痛苦吗？”
范明愣了一下，随后放下吉他，猛然间眉头紧皱，“是啊，我正在失恋呢，我好痛苦啊！你们还叫我弹吉他助兴，还有没有良心了？哎哟，国泰给我捶捶腿吧！”
“你又没踢球，捶个屁腿！”国泰回答，但“踢球”两字顿时让大家想起，下个星期就要和物理系比赛了。
“嘘----”国泰把手指放在唇边，指指宿舍门，大家静默下来，他走到门边，轻轻打开一条缝，顿时传来走廊里男生们重重的脚步声，说笑声，和皮球敲击地面的声音。
“这群王八蛋，”国泰轻声地骂，“又练球去了！”
孙凯也跟着骂，“他妈的不是说理工科特忙压力特大吗？庶人系那帮人怎么还有空天天练球啊？”
“醉翁之意啊，”张彦慢条斯理，“看不出来吗？不是说要‘征服外语系’吗？我们这些光头有什么好征服的？无非就是为了我们系那帮女生，libido作祟也！君不见，古往今来，男人干的一切好事，坏事，本质上哪样和女人没关系？”
“见个屁！”孙凯的脸色不好看了，“我们系那帮女生”当然就包括他想追而没追到的小苏敏，“我还就不明白了，我们系那帮女生有什么好征服的，上次我去让她们报名啦啦队给我们打气，听说这次没可爱多吃，一个个都忙着找借口，要回家，要做家教，要去英语角，结果听说物理系陈晓明上场，哎唷我的妈，一个个激动得什么似的，‘啊，陈晓明’，‘陈晓明唉’，‘真的是陈晓明吗’，一下子全有空了，家也不回了，家教也不做了，英语角也不去了！怎么这样呀？！”孙凯很悲愤，“对他们来说，我们就是被陈晓明一脚踢死了，也是活该！唉，老孙说男生要有绅士风度，绅士风度，他怎么不去教教女生，让她们有点淑女风度，好吧？一个个，素质就跟村姑似的！我忍不住跟她们大喝一声，‘别做白日梦了，陈晓明已经是韩琳的了！’结果你猜她们怎么说，叫我别狭隘，她们欣赏陈晓明，是欣赏他的‘阳刚气’，言下之意我们都没阳刚之气！”
“他妈的谁没阳刚之气！”国泰说着，不料怀里那个象征黄容的香瓜咕噜噜滚到地下，他愤愤然抓起它放到桌上，拿起水果刀，手起刀落，卡嚓一声，香瓜成了两半。
“你...干嘛呢？！”张彦紧皱着眉。
国泰的表情很无辜，“吃香瓜啊！这大棚瓜放不起，不吃，几天就坏了！”
“范明さん，”孙凯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不该提韩琳和陈晓明，有些不安，“我...不是故意的。”
“无所谓，”范明叹口气，“反正就那么回事。陈晓明......哼，陈晓明，”他眯起眼睛，“刚才在食堂，梁晓曦说我应该对陈晓明野蛮一点，我觉得...她说得对！这场球，我跟那帮王八蛋们...拼了！”
兄弟们对看一眼，不说话。庶人系男生多且风气彪悍，历来是理工科院系球队里出名厉害的，何况练球还那么勤快。
庶人系男生们在苦练球技的时候，外语系男生居然在宿舍里做面膜贴鼻贴看黄书听黎明的歌讨论给女生找男朋友，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了吧。
过一会，国泰轻声说，“我的水平...你们知道的，听说陈晓明的脚很厉害，能把守门员连人带球一起踢进门...就不要对我抱太大希望了哦......你们...好好努力吧。”
张彦说，“这次范明主攻，我是助攻...范明，主要看你了。”
孙凯说，“我是想好好努力，可这次郭进让我踢中锋，所以...范明さん，你有夺妻之恨，我们其实都是陪你的，对吧......”
好一支励志的球队啊。
“郭进呢？”范明问。
“练球去了。”孙凯说。
“那不就行了？”国泰说，“队长可是中流砥柱，他去练球了，我等还是好好休养生息吧。每天早上跑十圈，要是晚上还练球，活不活了。”
于是大家接着低头看黄书，范明继续弹吉他，国泰叹息一声，“踢完球，吃两个肉包子，做上面膜，看看黄书，再开个香瓜，简直就是神仙。唉，范明さん，你怎么就跟着哼啊？唱吧！”
“这首是鸟语，我不会唱！”范明接着哼“夏日倾情”，“对了，我跟你们说的可千万别忘了啊，把你们周边认识的男生，地毯式海选，凡有觉得和梁晓曦相配，还没女朋友的，统统照片拿来！”他眯起眼，想到刚才孙凯说的那个火腿产地的，忍不住微笑起来，仿佛看到这样一幅美好场景-----梁晓曦身边站着个愣小子，看不清那男生的脸，只看见他脸上翘着嘴角，傻呵呵的笑，手里抱着一个大大的金华火腿；梁晓曦破天荒温柔地对他微笑“范明さん，当初多亏你费心，太谢谢了！”旁边那傻小子跟着说“谢谢，谢谢，请一定笑纳，以后每年送你一个，连送十八年！”点头如捣蒜。
金华火腿啊，一年一只，连吃十八年，太爽了......私心，毕竟人人都有。范明难免有些陶醉。
“砰”一声，宿舍门开了，郭进满头大汗地出现在门口，大冷天，头顶冒着水汽，脸上红红的，手里托着足球。
“你们......”郭进被眼前的景象愣住了，“你们这是干嘛呀？”
男孩们飞快地互看一眼，“我们......休养生息呢，”孙凯说，“为......下星期和庶人系的恶战做准备！”
“你们脸上涂的是什么？”郭进的脸色沉下来。
“是......国泰的...面膜...”
“什么叫我的面膜？你们自己嚷嚷着要涂的！”国泰叫起来。
“郭少侠，看过‘与狼共舞’吗？”张彦涂着黑色的面膜，看上去像个小包公，鼻子上是白色的鼻贴，又仿佛京剧里的曹操，“印第安人不是有风俗，大战之前，在脸上涂抹颜料，举行仪式，表示郑重的吗？这就是......我们自己发明的仪式......”
“对，对！”范明附和。
郭进看看他们，一声不发，把足球放到床底，拿起一个脸盆，往外面去了。
他回来的时候，脸盆里装着水，他拿起热水瓶，往里面哗哗倒水。
“都过来，洗脸！”郭进言简意赅，“一个个来，先把面膜洗了，然后自己到水房去冲脸！”
“班长我还想再等一会儿......”孙凯说。
“洗了！”郭进的口气很威严，“看看你们，都什么样子！”
男孩子们互相看看，讪讪地走过来，开始洗脸。
“物理系今天练了两个小时，”郭进说，“我一直在等你们，竟然一个都不来！”
“庶人系那帮王八蛋......”孙凯刚开口，就给郭进截住了，“我说过多少次了，物理系就是物理系，不要用侮辱性的方式去称呼别人！”
“可他们一天到晚叫我们娘娘腔，那怎么讲？”
“你们现在的样子，自己不觉得有点娘娘腔吗？”
“那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他们明明知道我们娘娘腔，干嘛还非盯着我们要踢球，还练球练得那么起劲，算什么风度啊？”国泰心中气愤难平，狠狠地“呸”一声，“郭进，我觉得这次，该下行政命令，我们外语系的女生，一个都不许去看！庶...物理系那群人不就是想在我们系女生面前出点风头吗？让他们落空！”
“晚了，听说有陈晓明，一大堆女生都报名了！”孙凯说，“我们系那群花瓶，装的全是祸水，我担保，比赛那天，她们会连最基本的气节都没有，反过来替物理系喝彩！恶心死人了！”
“唉我们系女生怎么这样呀，我昨天听说她们还和工学院男生打牌打得特来劲，就是英贸，英教那几个和工学院男生住一栋楼的班，据说工学院那群男生为了争和她们打牌，还要花钱买票，什么...和苏敏打一场牌三十块钱，和孙丽打一场牌又多少钱...”国泰唯恐天下不乱。
“真的啊？”孙凯炸了，“这简直他妈......”
“Don't be too excited，OK？”张彦慢条斯理地看看孙凯，“我也听说了，怕你上火，没说，那钱不是给我们系女生的，是他们工学院男生之间自己搞出来的一个交易制度。”
“那也不行啊，”孙凯依然很激动，“说出去多难听！”
“那......和梁晓曦打一场牌...多少钱？”范明突然问。
“没仔细问.....应该...也不会少吧，”国泰突然想起，“哦，对了，据说有个男生买断了和她打牌的权利！厉害吧？”
范明好一会没说话，最终“哼”了一声，“......冤大头！”
“唉，国泰，那男生......家里该挺有钱吧？”孙凯问。
“那还用说！”国泰说，“你想，打一次牌十几，甚至几十块，要‘买断’，还不得好几百！”
孙凯咂咂嘴，“范明さん，刚才你还说着要给梁晓曦找男朋友，看来不用你操心了！”
“错！”范明放下吉他，“这恰恰说明，更需要我操心了！”
“你想，花钱去买跟女生打牌，那得多饥渴，多无聊的人？俗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就绝对不是只好鸟，要是我，作为一只正直，正派的好鸟，就坚决不会去干那样的事！不，确切说，得看人，看目的，比如，本好鸟真不介意花个三十，不，五十块钱，五十，去和你们班的...方越洋打场牌，都别往歪里想啊，我就是想借机跟她讨教，她学习英语的一切秘诀，特别是口语，算是学费，绝对值得，上回我在系办帮着搞卫生，正碰上你们英语班在选‘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演员，哗，你们班方越洋那个英语，说出来，就跟在海外长大的差不多，一点儿华音都不带，其他几个女生就不用跟她比了，那个选上演罗密欧的王斌也很不错，不过比她，还是差了一截子......看什么看，我这个人本来就很上进的！别以为我学日语的，不懂，有机会就拿英语来骂我，你们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说不好英语，好坏还是听得出来的......我说我想花钱跟方越洋打场牌，目的是拜师学艺，问心无愧，人家就是一等一的高手嘛，所以，是值得提倡的，当然估计她是不会答应的，就算她答应，估计林少峰也不会答应，所以也就算了。问题是，那男生花那么多钱和梁晓曦打牌，她高考大作文都跑题，一说黎明两眼放光，能有什么长处？为了跟她学英语吗，跟她讨论黎明吗？我打死都不信！其目的，可以说是昭然若揭，无聊，可耻！”
“所以说，”范明总结，“我刚才说的，替梁晓曦尽早落实一个男朋友的事，一定要重视，要...抓起来，落到实处，唉，你们几个，都别忘了，凡有合适的，统统报给我...那个...金华火腿，可以作为一个重点对象，我说正经的，否则，以梁晓曦那种糊里糊涂还特认真的个性，在现在的状态下，一不小心，很可能会被人趁虚而入，然后‘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范明慷慨激昂，几乎忘了，此刻，让梁晓曦觉得没脸见人，‘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的人，正是他自己。
“好了，范明，还是讨论讨论球赛吧！”郭进沉着脸，“不许再称呼物理系‘庶人系’，都是一个学校的兄弟姐妹院系，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不要互相针对，刚才物理系的队长还专门和我打过招呼，他们也是同样的想法，希望和外语系建立友好关系。”
“呸那群王八蛋，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郭进你还真信他们？！友好关系，没错，那是和我们系那些妞，不是和我们！”孙凯脱口而出，“郭进，既然提到球赛，我提一点建议。”
“请队长和容儿，不，黄容同学，好好讨论一下，让她，作为我们外语系的一名女生，长点基本的气节，上次和财院踢球为她打赌那种事，不要再发生了！”
“对了，那次，她给财院那个黄飞鸿洗球衣了吗？”国泰小声问。
“据说没真洗，她拿回家用洗衣机洗的。”范明小声回答。
“不管怎么样，这种行为，扰乱球场，当杜绝之！”孙凯义正辞严。
郭进想想，点点头，“你说的对，这一点，我会和......黄容讨论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第五十二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