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故意》云旎

6、明明故意

　　第6章
　　高中绯闻闹得最凶的那会儿，方晚意见着蒋迟故和许平飞都是绕着走的。

　　她没有更好的处理方式，也无法在被诋毁的时候依旧泰然处之，逃避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有一回下了晚自习，她故意晚走了20分钟，结果出校门不远，就被几个穿得不像学生的男女堵在街上。

　　对方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眼睛画得跟熊猫似的，身上充斥着呛人的烟草味和香水味，方晚意当时第一反应就是，遇着传闻中那些勒索学生的小混混了。

　　说不害怕是假的，毕竟对方人多势众，何况此前方晚意听说，这些人除了勒索钱，不高兴了还会打人，甚至干出些别的什么事情。

　　“妹妹，听说你和蒋迟故有一腿啊，”站最前头那个绿头发的男子先开口，“据我所知，这位少爷平常可没少给女人花钱，怎么欠了哥几个的钱，就要不回来呢？”

　　油腔滑调的，听得方晚意怪难受的，有种想吐的冲动。
　　同时，她心想着自己刚出校门也没多远，这会儿门口还有人值班，她只要跑得快点，应该就会有救。

　　旁边有人帮腔：“要不……你替你男人还了呗？正好他对女人舍得，回头你再找他要就是了。”

　　几人气势汹汹地往前，一副要不到钱就不放人的架势，方晚意下意识退了两步，找准时机，卯足了劲儿往校门方向跑。

　　然而她还没跑多远，就被人揪着衣领往后一带，跟着那人的胳膊横过来，揽住了她的肩膀。

　　方晚意一个咯噔，顿时心跳得飞快，扯着嗓子大喊：“救、救命！”

　　“吵死了，”蒋迟故一只手臂搭在她肩上，语气懒懒的，“喂，要钱直接找我啊，勒索女同学算什么？”

　　蒋迟故个子很高，才高一就已经183了，那会儿方晚意才150出头，被他这么一揽，就跟小鸡仔被母鸡护在翅膀下似的。

　　那时已是深秋，少年身上却还带着几分夏日的灼热和清甜的皂香，掌心的温度像是要把人烫得化掉似的。

　　方晚意顿时没吱声了，心跳快得厉害。

　　她听到蒋迟故问：“要多少啊？说个数。”

　　对面的人没吱声，大约是没想到真能碰上正主，懵掉了。
　　当然最后也没要到钱，因为校门口的保安大叔过来了，他们只好灰溜溜逃走。

　　那些人走后，方晚意立刻拉开和蒋迟故的距离，生涩道：“谢谢。”

　　路灯下，方晚意没敢抬脸，自然也就注意不到蒋迟故当时的神色，她只听到他有些不耐地“啧”了声。

　　“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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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吧，他真的是一个超没耐心的人，也从来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

　　可是当他抱着自己的时候，方晚意就该死地控制不了自己。

　　“蒋迟故，”方晚意开口，“你是不是又在等我？”

　　“你说的是人话？不是你让我等你的？”

　　方晚意：“那你干嘛不等着？”

　　她话说得语无伦次的，蒋迟故费了点劲才理清她的逻辑。

　　她的意思应该是：你干嘛不在家里等着，要跑出来。

　　“你要不要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蒋迟故气笑出声，“方晚意，我可等了你二十分钟不止，你最好是有好听话跟我说。”

　　二十分钟，对于超没耐心的蒋迟故来说，已经接近极限了，毕竟他可是等人超过3分钟立马就会撂挑子的蒋少爷。

　　方晚意却低着头没说话。

　　她想到高中自己差点被人勒索的那天，蒋迟故和她一起回家，一路上两人都一言不发，半个字没提学校里的那些传言。

　　他应该会很困扰吧，方晚意想。

　　毕竟蒋迟故和她不一样，他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追他的女孩儿都能排长队了，许平飞的姐姐许月情就是其中一个。

　　许月情比他们高一年级，是市一公认的校花，有这样的女生追求自己，却还要和她这样的小丑女绑在一起，方晚意觉得，蒋迟故应该比她还要困扰。

　　这么想着，方晚意下意识地放慢脚步，想要离蒋迟故远一点，她想他们只是刚好同路而已，蒋迟故不会注意到她。

　　就在方晚意低着头在那瞎想的时候，前面蒋迟故突然喊她：“方晚意。”

　　“嗯？”

　　她下意识抬起头，就看到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前，在她脸抬起来的那一瞬间，他朝她伸出了手——

　　摘下了那快有她半张脸大的黑框眼镜。

　　方晚意有高度近视，还有轻微夜盲症，眼睛被摘下来之后的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起来。

　　“其实你眼睛长得很好看。”
　　他说，方晚意甚至不敢相信这是蒋迟故口中说出来的话。

　　但那天晚上，蒋迟故也就说了这么一句话，他把眼镜戴回她脸上，背过身，“我会处理好。”

　　世界重回光明，方晚意觉得自个儿脑瓜子也灵光了些，晓得他说的是学校里那些传言。

　　她顿时有些窘迫，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你一受害者，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方晚意沉默，她那会儿仍旧觉得，是因为自己的事情才让蒋迟故和许平飞闹掰，才会给彼此带来那么大的困扰。

　　“行了，你步子迈大点，”见她落后太多，蒋迟故不耐催促，“以后放学早点走，慢了我可不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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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梯缓慢上行到17层，“叮”地一声打破了两个人的沉默。

　　方晚意没说话，是因为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她又该死地打起了退堂鼓，可她没想到的是，蒋迟故居然也一句话都没说。

　　她还以为，依他那没耐性的性子，刚刚在小区门口的时候就得逼着她把话都说清楚。

　　“走吧。”
　　蒋迟故习惯性手压着门，让方晚意先出了电梯。

　　有那么一瞬间，方晚意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代的夜晚。
　　那时每次从电梯出来之后，蒋迟故便招呼也不打一声地回了他自己家，好像刚刚那一路同行都只是恰好遇上似的。

　　但这次他在电梯外站了会儿，看到她走到自己家门口的时候突然出声：“方晚意。”

　　方晚意心上一跳，下意识回头，“嗯？”

　　“我明早八点有课。”

　　这个方晚意知道，她看过他课表，是一门课程名称跟他那专业基本不搭噶的课。

　　果不其然，下一刻，蒋迟故抬了抬眼，故作镇定道：“是选修，能翘。”

　　听了这话，方晚意的神色顿时有些一言难尽。

　　蒋迟故这人吧，哪哪都好，就是脑子有点轴。
　　他高中叛逆期那会儿非得逐他那赛车梦，碍于父母不同意，他又未成年，一直被搁浅。

　　于是等上了大学，蒋迟故也到了法定年龄，拿了驾照之后，立刻就斥资组了个车队，和人玩起了赛车，励志要做个职业赛手。

　　也正因为他投入了太多精力在赛车训练中，导致他学分没有修满，于是本该清闲的大四，都被他拿去补修学分了。

　　“别翘了大哥，”方晚意语重心长地劝诫，“回头要挂科了，毕业证都拿不了，还得延毕，白耽误功夫。”

　　“……”
　　蒋迟故盯着方晚意看了大概好几秒，“我他妈服了。”
　　方晚意：“？”

　　“方晚意。”
　　“又怎么了？”

　　“你脑子是不是不好使啊？”
　　蒋迟故恨得拿外套盖住方晚意，对着她的脑袋一阵猛揉，“服了。”

　　“哎哎哎！我假发都要被你薅掉了啦！”
　　方晚意笑着躲开蒋迟故的魔爪，把外套从头上摘下来，“要不……明早吧，我再准备一下？”

　　蒋迟故挑眉，“又等？”

　　方晚意轻哼一声，把外套塞回他手里，丢下一句：“爱等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