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生》词宋

20、梦·生

　　020

　　林微还是放弃了将信送出去。
　　虽然只是做了场噩梦，但梦里面的一切太过真实，林微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好像信送出去了，故事也就该结束了。

　　去到学校时，在校门口恰巧遇到了林自丞。
　　看到她，林自丞停下来等，林微抬头看见林自丞对她笑，一瞬间不知道是轻松还是紧张。
　　昨天晚上的梦真实得可怕，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林自丞好像在她的世界一点痕迹都没有，她和他断绝了一切交集。
　　现在梦醒，看到林自丞还在，林微突然有一种不真实感，既庆幸他在，又想到那封信，难过的情绪便泛起，填满整个心房。

　　但她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过去，低着头说：“今天早上的电话，对不起，我当时太着急了，没想到时间，打扰你休息了。”
　　“你没有打扰到我，不用道歉，”林自丞笑，“不必和我太在意这些。”

　　林微低着眸，嚅嗫说了声“谢谢”。
　　她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却不是因为委屈。
　　男生好像每次都是这样，从来不会生气，对人很好。

　　可是太好了，让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必须努力地克制自己。

　　到了教室，等住校生跑完早操上来，黄君遥一个箭步冲向林微，“微宝，生日快乐！”
　　她说着将手里的一盒精致点心给林微，还有一个可爱的棕熊玩偶。
　　“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十八岁成年快乐！”
　　女孩一脸笑容，看上去要比作为生日主角的林微还要激动。

　　林微接过，笑着说了声谢谢。

　　兴奋过后，黄君遥才注意到林微的神色不对，她着林微的脸，明显的疲惫感，眼下的乌青好像比平日还要重一点，眼睛还很红。
　　“怎么了，昨天写题又写到凌晨两三点？”

　　林微摇摇头，“没有，就是没睡好，做了个噩梦。”

　　黄君遥一听到噩梦，就又打开了话匣子，开始一件件回忆自己做过的噩梦：“我之前做过一个梦……”

　　林微认真听着，点头应声附和。
　　她也不是困，只是有点累，没有多少精神。

　　这段时间，高三的午间休息时间都被缩短了，中午一点半的时候就要来教室，进行一课简单的测验考试，学生们睡眠时间不够，每天都是一副困倦的状态。
　　每节课的课间，教室里就会趴下一大群人，上课中有人在打瞌睡。

　　今天课间操一结束，学生们一跑回教室就趴在了桌子上。
　　没过一会儿，班主任老殷就来了。
　　他一来，就让趴着的人全都起来：“都别睡了，晚上睡觉的时间不好好睡，现在该学的时候就开始睡了。”
　　“学校考虑到高三这段时间学习重，就准备办一个趣味运动会，让大家放松一下，就在这周六的时候。”

　　这句话一出，下面登时一片哀嚎。
　　“什么鬼啊，开什么趣味运动会！？”
　　“我们想要的哪是什么趣味运动会，是睡觉时间啊！把我的午休还给我！”
　　“这个时候开什么运动会？都要累死了还要运动会！觉都睡不够再运动就直接die了好吗。”
　　“可以不参加吗，老师？”

　　老殷不给拒绝的余地：“不参加什么不参加，你看你们那身体，上个体育课都要带个书，也该锻炼锻炼，再说了，趣味运动会也不是跑三千米接力赛，没那么累。”

　　下面还是一片怨声载道，老殷也不管了，直接道：“都高三了，就给你们最后一次玩的机会，要真不愿意，我们在教室里考一天试也可以。”

　　一听这话，有人立即道：“好好好，运动就运动吧，再整个考试我就要疯了。”

　　*
　　趣味运动会不像以往的运动会，因为是为了让高三的学生放松一下，所以这次运动会，强调了每个学生都要参与，不能待在教室。
　　运动会早上八点开始举行，高三还是要上早自习，虽然之前通知的时候大家都不愿意，但真到这天，想到可以不用考试上课，大家还是要比平时振奋一些。

　　早自习的时候，大家就已经开始放松起来，尤其是后排，仗着位置优势，已经开始讨论等会要去参与那些项目。
　　黄君遥拿着书举到脸前挡住自己，开口说：“我看过节目单，有投壶游戏，我赢定了！”
　　前面的女生偏着身体，和黄君遥对话：“好像是集齐不同的章能兑换相应的奖品。”
　　“什么奖品，不会是什么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吧？”
　　听到黄君遥的玩笑，女生笑得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我听别班说的，好像是一个章兑一颗水果糖果，五个章兑一盒蜡笔，十个章好像能兑换笔记本什么的，好像也有其他的。”

　　林微在旁边听着，黄君遥突然问：“微宝，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参加那个双人绑腿跑比赛？”
　　林微摇摇头，拒绝了。
　　她对这种比赛没有一点兴趣，其实比起参加什么趣味运动会，她还是更愿意待在教室里学习。

　　快到八点的时候，班上的人陆陆续续下去，黄君遥坐着涂完防晒霜，叫林微：“走吧，我们一起下去。”
　　林微还有一道题没写完，边写边应黄君遥的话：“我想先写完，你先下去吧。”
　　黄君遥本想拉着林微一起下去，但看林微沉迷写题的样子，叹了口气，还是算了。
　　“那好，我先下去，你写完就下来哦，就玩这一天没什么的。”
　　林微点点头，嗯了一声，但还是没有准备起身的动作。
　　黄君遥只能和另外一个女生一起走了。

　　教室里只剩下林微一个人，她把刚才那道题写完，从抽屉里又拿出一张新的卷子，准备继续写。
　　刚落了笔，教室就突然落下一道声音。
　　“林微，还不下去？”

　　林微被吓了一跳，抬头才发现是班主任来了，连忙站起来，收拾说：“准备下去了。”
　　老殷知道林微的性子，连吃饭排队、上厕所的时候都要拿个本本背，唠叨道：“今天就好好玩一天，少这么一时半会没啥影响的对你来说。”
　　林微一边应声一边收拾，打开书包，准备找本习题册带下去。

　　翻找的时候，林微看到了那本洛尔迦的诗集。
　　随手一打开，翻到的就是夹着那张糖纸的那一页。
　　林微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读洛尔迦的诗了。

　　她拿起准备带下去读，刚要走，脚又顿住，想了想，还是将书放在了桌子上，重新从包里拿出一本习题册。
　　老殷还在催，看她半天不走还待着，走过来唠叨，林微着急地脸红，伸手随便拿了两只笔就忙下去了。

　　这次趣味运动会，学校倒是没有含糊弄，操场上设置了各个比赛的区域，每个比赛处都竖着个立牌，写着比赛类型，满满当当，将平时空空荡荡的篮球场变成了游乐场一样的地方。

　　“我还以为学校只是随便搞搞，这架势，没想到还挺可以。”
　　下来的学生说。

　　林微找了个地方坐下，就打开习题册，开始刷题。
　　篮球场一片热闹，每个比赛区域都聚集着一大群人，欢声笑语，好像暂时忘却了高三的痛苦。

　　林微看了一眼，就低下头，拿着笔开始写题。
　　没过一会儿，林微写着写着，一只手就挡在了眼前。
　　她一抬头，撞入林自丞的视线。

　　林自丞对她笑了笑，说：“怎么今天都要学习？不去玩吗？”
　　他说着坐到林微身旁。

　　这个时节的风不冷不热，吹到身上的温度刚刚好。
　　今天的阳光特别好，操场一片明亮，头顶的树遮挡住了落在两个人身上的光，地上一片间隙阴影。
　　林微停下笔，说：“我想多学一会儿。”
　　林自丞看着远处，一双长腿直直伸着，听到她这样说，偏头视线落在她身上。
　　“不去尝试一下？”
　　他问，见林微不说话，开口接着道：“这应该是我们高三最后一次一起玩的机会了，就剩下两个多月，马上就要分开了。”

　　听到这句话，林微心里才动容一下。

　　林自丞一下站起来，直接道：“走，我们一起去玩那个挑弹珠。”

　　林微本来还在犹豫，但听到林自丞这句话，她却说不了一个不字。
　　她站了起来，说了声“好”，跟着一起去玩了。

　　一上午，林微都在和林自丞一起玩游戏。
　　她不是个很情绪化的人，大多时候都是平平淡淡，不常把心情挂在脸上。
　　但今天一上午，玩游戏的时候，她好像体验到了那种快乐，一张脸上全是笑容。
　　即使是一场无关轻重的小比赛，林微都会很紧张，但同时也很努力地想赢。
　　几个小时的游戏，快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林微已经有了四个章，林自丞玩游戏很厉害，每个游戏几乎都赢了一个章。

　　换礼品的时候，林微就换了两颗阿尔卑斯棒棒糖，两颗高级牛奶味，她把一颗牛奶味给了林自丞。
　　林自丞看她递糖过来，接过，唇畔带着笑：“谢谢。”
　　接着就自己去换东西，看了半天，看到了笔记本，转头问林微：“你想要什么吗？”
　　林微一愣，摇头说：“不用。”

　　林自丞没给她拒绝的地方，换了一个笔记本，直接就给了她。

　　吃过午饭后，林微就回了教室。
　　她手里拿着林自丞给的笔记本，心情很好，脸上就带着笑。

　　回到座位上，林微将笔记本放到书包里，突然一愣。
　　洛尔迦的诗集不见了。

　　林微顿时一慌，把书包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桌子上也没有，她又把桌子里面找了一遍。
　　到处都没有，林微一下着急起来，又去看黄君遥的位置，前后左右的桌子都看了一遍，一无所获。

　　她早上离开的时候好像把书放在了桌子上……林微隐隐记得，但现在桌子上确实没有。

　　刚好黄君遥上来，看到林微着急地找什么东西，开口问：“你在找什么？”
　　林微：“我的一本书不见了。”
　　“叫什么名？”
　　“就是洛尔迦的一本诗集。”

　　黄君遥听到，也帮着林微一起找，还找了自己的座位，还是找不到。

　　教室里人多了起来，黄君遥就大声开口问了一句：“你们有没有人拿了林微的书啊？一本洛尔迦的诗集。”
　　一声声没有，林微听到都快哭了。

　　是真的找不到了。
　　她坐在座位上，眼睛开始酸起来，心里一片乱。

　　林微不知道该做什么，黄君遥安慰她：“书没了我送你一本，别难过了。”
　　“不用了，”林微摇头，“不见了就不见了。”
　　她声音很低，低到几乎让人听不见，后面语气已经带了明显的哭腔。

　　“别担心，只要不是拿在外面丢了，在教室里肯定是可以找到的。”黄君遥只能这样安慰。
　　“而且现在教室里只有这几个人，等下午我们再去问问其他人。”

　　林微点点头，没有说话。

　　一中午的时间，林微都没有学进去，她拿着笔，脑子里全是不见的书，还有书里夹着的那张糖纸。
　　不是什么价值昂贵的东西，也没有什么用处，但却是林微为数不多珍贵的东西。
　　她那么珍贵的东西，就这么被她弄丢了。

　　下午，黄君遥看林微还是心情不好，想拉着林微一起去下面继续玩。
　　林微摇头拒绝了。

　　她一个人待在教室，什么心情也没有。

　　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好在这次班主任没过来教室。
　　林微趴在桌子上，面朝着左侧的窗户，风从窗口吹进来，扑到脸上，进了眼睛里。

　　林微突然好想哭，可是好像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

　　直到有人在身后喊自己，林微才动了下。
　　她转过头，看见齐冰走过来，正愣着，就看到她手里的书。

　　齐冰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林微，我早上上来看到你桌子上放着这本书，就拿了看了下，结果被老师喊下去放在我那里忘了，下午听到他们说才记起来，真的对不起。”

　　林微一下来了精神，接过书，翻着看。
　　糖纸不在，林微仔仔细细一页页找，还是没找到。

　　齐冰看她的样子，开口问：“怎么了？”

　　林微开口问：“你看到这里面夹着的一张糖果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