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生》词宋

19、梦·生

　　019

　　数不尽的蓝色蝴蝶层叠交织在画布上，路灯光照在上面，隐约好像真的在动。
　　但只有中间的那只很静，一动不动，却反射着最绚丽多彩的光芒，吸引人的注意。

　　走到林自丞的这一路，林微心里已经完全乱掉，心跳声一声一声响，周围的风吹在身上带来一身热意，她的耳朵和脸都烫了起来。

　　时间刚刚好，零点一到，新的一天开始，林自丞拿着蛋糕站起来，目光落在她身上。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林微整个人还是怔愣的，眼眸和他目光相对，他眼睛里倒映着蜡烛的烛光，很亮，让人移不开眼。
　　就这么和林自丞相对着听他给她唱生日歌，林微的心跳声如鼓，一声又一声重重落下。

　　夜晚的风吹起，头顶樱花树散落片片花瓣，落在两个人身上，有几片落到了蛋糕上。
　　明明是凉风，却一点也没有降低身上的温度，林微耳垂变得更烫，脸也更红。

　　如果不是因为樱花树花期正盛，风吹得花瓣掉落，提醒人现在是三月，恐怕会让她误以为现在是五六月的初夏，樱桃已经成熟了，连女孩脸上都染上了樱桃的汁水。

　　“生日快乐，林微，”一首生日歌唱完，林自丞对着林微开口，看林微愣愣地不动，他开口说，“许个愿？”

　　眼眶没来由地一阵湿润，林微忍住，小声“嗯”了声，十字交叉合上上手，闭上眼，开始许愿。

　　许完愿，林微睁开眼，凑近一吹，蜡烛熄灭。

　　“十八岁成年快乐！”林自丞又开口说。

　　两个人坐在长椅上，林自丞将小蛋糕切成两半，一半给林微。
　　林微接过，低着头不敢看林自丞。
　　她眼睛太酸，明明是一件很让人开心的事，林微却控制不住情绪。

　　在伸手拿过蛋糕的一瞬间，林微终究还是没忍住，一滴泪从眼睛里流出来，恰好滴在林子祥拿蛋糕的手上。
　　林自丞手一顿，目光温柔地看着她，但没有说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长椅上，一起将一块小蛋糕吃完。

　　林自丞这才将画和花递给她，“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蓝色的风信子一簇簇被包花纸包成好看的花束，上面还零星落了几片樱花的花瓣，很漂亮。
　　林微看了花一眼，视线移到画上，近距离看着这幅画。
　　她知道，这是林自丞亲手画的画，蓝色蝴蝶在画布上盘旋，或深或浅，仿佛都围绕着中间那只已经失去的蝴蝶。
　　但也只有这一只死去的蝴蝶有着绚丽的光泽，最让人注目。

　　心动无声蔓延，再也抑制不住。

　　林微手里拿着花和画，看了好久，才抬起头，看着林自丞。

　　“谢谢。”

　　她只能说这两个字，林微知道，自己要谢谢林自丞的东西太多，连她自己都不能数尽有哪些。

　　风还在吹，头顶的樱花树还在掉落花瓣，飘着落在周围。

　　林微回到房间里，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她打开手机看了眼，林自丞发来了一句“晚安”。
　　林微回复过去，关上了手机。

　　在书桌前坐了一会儿，林微打算写完卷子的最后几道题，写着写着，却有点走神。
　　她今天晚上真的很开心，现在脑子里想的全是林自丞。

　　蓦然，林微突然想到自己写的那封表白信，她从抽屉的柜子里拿出一本书，将信拿了出来。

　　刚才的心动到现在还没有消散，林微想到黄君遥说的话，拿着信。
　　一瞬间，林微心里突然就冒出一个想法，她想要把信送出去，送给林自丞。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一瞬，林微的心跳开始控制不住地慌乱，只是想想，就已经十分紧张。
　　可是，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开心。
　　想到要把信交给林自丞，林微很开心。

　　林微将告白信放进书包里，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猜错，或许林自丞喜欢她，至少是有一点喜欢她。

　　哪怕只有一点，林微也想要尝试一回。

　　晚上，林微躺在床上，脑子里已经在想明天去到学校，要怎样将信交给林自丞，她要说什么话，是当面交给他，还是偷偷放进他的桌子里。
　　林微想了很久，控制不住心乱如麻，整个人都是兴奋的，一点困意都没有。

　　那幅画被林微放到了桌子上，林微一眼就可以看到，黑暗中那些蝴蝶散发着很微弱的光，黑暗中数不清有多少只。
　　但林微还是一下想到了洛尔迦的那首诗。

　　一千个蝴蝶的骸骨，睡着我的墙上。

　　林微想着这首诗，不知不觉才闭上了眼睛。

　　*
　　恍惚之中，耳旁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还有外婆的声音，两道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
　　林微醒过来，愣了下，看见医院白晃晃的灯光，整个人有点恍惚。

　　外婆看见她醒来，一下激动起来，又哭又笑，泪水滴在盖着林微的被子上。

　　林微看见外婆，微弱的声音带着疑惑：“外婆？”
　　听到外孙女的声音，外婆“唉”了一声，眼睛里还眶着泪。
　　林微有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开口问：“我怎么会在医院？”
　　外婆听到这话，一阵心疼，没忍住又掉了好几颗泪，她一擦眼睛，开口道：“孩子，你生病了，不过现在没事，只要好好在医院养病，肯定会好起来的。”
　　林微听这话听得很懵，她生病？她又生病了吗？

　　等外婆出去找医生的时候，林微爬了起来，环视了下周围。
　　是在医院没错，周围的床上也有病人，清晰的消毒剂味，还有阳光、窗外的蓝天，门外走廊的人声。
　　可是，她怎么突然就生病到医院了？
　　难道她生日晚上出了什么问题？

　　林微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很无力，应该是在生病中，可她想不明白怎么回事。
　　正疑惑，林微看到旁边置物架上自己的手机，拿过来，解锁打了开。

　　她想到自己如果突然生了病，林自丞应该会发消息过来。
　　打开Q|Q，林微手指划着聊天记录，半天没找到和林自丞的聊天记录。
　　她一顿，觉得不太对劲，又找了几道，都没有找到，只好在好友栏里找。

　　一分钟之后，林微大脑一下空白。

　　特别关心里没有林自丞。
　　好友里没有林自丞。
　　就连同学一栏也没有。

　　林微一个一个找遍好友分类，甚至找了两遍，都没有找到林自丞。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她Q|Q里确实没有林自丞。
　　难道她被林自丞删了吗？

　　林微心里冒出这个想法，可又觉得不对，林自丞不是这样的人，不会突然就这么删掉她，他和自己也没有发生什么事……

　　心里一片乱麻，林微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的很快，十分慌乱，完全不知所措。
　　犹豫了一下，林微拿起手机，点开了通话，在手机上一个一个按下林自丞的号码，点击了拨通。

　　嘟嘟嘟。

　　电话声响起，突然一停。
　　“你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林微的心突然一坠，她点了挂断，反反复复检查了好几遍自己输入的数字。
　　“1、3、7……”

　　没有错，一个数字也没有错。

　　林微一下失了神，心跳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她一点声音也听不见，恍恍惚惚，眼睛前的数字也越来越模糊，到最后，一点也看不见了。

　　直到意识还在的最后一秒，林微都在想，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
　　从床上一下醒来，林微的眼前一片黑暗，三月刚回暖的春天，身上起了一身冷汗。
　　林微僵了好久，心跳声很大，传到自己的耳朵里，就连呼吸也很急促。

　　缓了好一会儿，林微才恢复过来，看到桌子上散发着淡淡荧光的蝴蝶画，脑海里再一次浮现刚才那个真实的梦。
　　林微一下从床上弹起来，打开灯。
　　她的心跳声一声又一声，呼吸都不平稳，透着着急的情绪。

　　手机一解锁，林微慌不择路打开通话，按下刚才梦里自己确认了好几遍的号码，点了拨通。

　　嘟嘟嘟……
　　铃声响起，梦中的女音并没有出现。

　　打通了。
　　林微松了一口气。

　　下一刻，电话铃声戛然而止，一道男生的嗓音传过来。

　　“喂？”

　　只是一个字的音，但林微听得出来，这是林自丞的声音。
　　一瞬间，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落到被子上，林微在电话这头沉默了好久，忍着泪，才开口“喂”了一声。
　　“怎么了？”林自丞并没有因为她突如其来的电话而生气或是一点不耐烦，语气还是温柔，低低地，像微风一样拂过，捋平一切生起的慌乱。

　　“没事，”林微开口道，顿了下，又改口说，“做了个噩梦，以为……你消失了。”
　　她说到这眼泪又不禁掉下来。

　　男生在那头安慰，“我消失？那你现在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林微点头，又想到林自丞看不到，开口“嗯”了一声。

　　“所以，我在，我没有消失。”

　　听到这句话，林微笑了，但眼睛还是掉下泪来。

　　挂掉电话后，林微擦掉眼泪，看着手机，才注意到时间。

　　四点二十四。

　　她竟然在这个时间给林自丞打了电话。
　　四点二十四，肯定打扰到他睡觉了。

　　想到自己因为一个莫名的噩梦就做出了这样的事，林微一阵后悔。
　　她再没有了困意，在床上一边为打扰到林自丞睡觉而自责羞愧，一边还忍不住想着那个梦。

　　起床去学校的时候，林微准备背书包的时候想到什么，又放下。
　　她拉开书包拉链，将那封准备送出去的告白信拿出了。

　　信又被夹在了书里，放回了柜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