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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争锋 ...

  •   ==

      萧珹澧气势汹汹来到顾云帐中,并未叫人通传便扬手撩帘而入。

      他大步闯进去,招呼未打,目光便在屋内逡巡,似在搜寻着什么。

      帐中数名随从皆是一惊。

      唯有萧珹安镇定自若,从容站起,朝他作了一礼,“熠王殿下。”

      萧珹澧看都未看他一眼,极不耐烦地略略抬手,叫他起身。

      目光尤在帐中游顾。

      他定是要找到那条腰带。

      萧珹安心如明镜,故作不解,“殿下怎得有闲暇来草民帐中?”

      萧珹澧依旧不理他,眼神落至条案上的一方锦盒,陡然一沉,径步而去,抓起便打开。

      然盒中空落落的,竟是空无一物。

      “殿下这般是为何故?”

      萧珹安轻描淡写地一问,故作无知,愈发激起了萧珹澧的怒火。

      他将锦盒往地上一摔,横眉冷对看着他。

      “东西呢?”

      “什么?”

      萧珹安继续装不懂。

      萧珹澧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我问你东西呢?”

      萧珹安一脸无辜,“草民惶恐,不知殿下所问何物?”

      萧珹澧愈发气恼,憋着满腔怨怒,目露狠戾,话语从牙关里迸出来。

      “苏苏送你的腰带。”

      他脸色沉若玄铁,可见是忍得极为辛苦,若不是有旁人在场,恐怕他早就挥拳往顾云脸上揍去了。

      萧珹安却尤不知死活一般,故意与他作对,火上浇油,将他惹触得更怒。

      “哟,真是巧了,今日谢姑娘确实亲赠了在下一根腰带为酬礼,殿下是如何得知的?”

      他一面说着,一面垂睫瞥向腰间,静静欣赏端详着,爱不释手地轻抚着,好似这是一件叫他极度珍爱之物。

      萧珹澧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原是他早已系在腰间,又即衬合他今日这身衣衫,叫人轻易察觉不出。故叫他方才在屋中环顾遍了都无所获!

      眼下,他瞧清了顾云腰上这根锦带,还有那上面所绣的纹样,几乎要将槽牙咬碎,袖笼中的手攥地死死的,手背早已是青筋暴起,仿佛下一刻,就要朝人脸上挥去。

      良久,他深吸了几口气,好不容易忍下胸腔中那熊熊燃烧的妒火,眼神如电,语气如冰,命令道:

      “脱下来。”

      萧珹安岂会是善罢甘休的主,萧珹澧越是这般,他心中越是恣意畅快。

      复仇的快感。

      他薄唇轻启,目露讥诮,瞧了瞧屋中的随侍的林默,还有几个护卫。

      “殿下,如此恐怕不妥吧?”

      此人分明就是故意!

      萧珹澧几乎要被他气得五脏俱焚,跨步上前,伸手便要来夺。

      “这可由不得你。”

      “殿下,都是体面人,您怎可如此?”

      萧珹安故作受惊,躲避之际旋身出了帘帐,叫追出的萧珹澧的一举一动,都曝露在众目睽睽下。

      他大声诘责,“堂堂熠王殿下,陛下亲封的威武大将军,就是这样对待未婚妻的恩公的吗?”

      帐外士兵林立,萧珹澧作为一军主帅,自然不好再对顾云堂而皇之的动手,眼下便如同众矢之的,在众人惊疑猜度的眼神,有些下不来台面。

      萧珹澧脸色早已沉黑,胸中怒气早已爆发至顶点,若不是众人瞩目,他必要将面前人杀了方能解恨。

      他走至他身前,与他四目相对,低声警告:

      “顾云,本王奉劝你识相一些,莫要再动什么不该有的念头,生不该生的心思,若是被本王抓住把柄,定斩不饶。”

      “冤枉。”
      谁料面前人丝毫不惧,还继续冷嘲热讽,激怒于他。

      “殿下的话,在下当真听不懂,竟不知是何处得罪了殿下,才会让殿下生这般大的气。”

      “本王看你是活腻了。”

      萧珹澧再也不堪忍受,眸中射火,一把攥住他的脖颈,臂上青筋暴起,似乎下一瞬就要攥断顾云的脖颈。

      然即便如此,顾云依旧面不改色地看着他,甚至有一瞬,萧珹澧觉得一切都是他有意为之,而他,方巧落入了他的陷阱。

      如此,叫他愈发怒不可遏,收拢五指,要将面前人就地扼杀。

      周围林立的军士们惊诧不已,议论纷纷,亦有上前来相劝的。

      “殿下,万万不可冲动。”

      “不管发生了什么,顾公子好歹是谢姑娘的恩人,您手下留情啊。”

      萧珹澧正在气头上,哪里会听,他看着顾云深不见底的漆眸,带着讥诮与他四目相对,恨得目眦欲裂,五指愈收愈拢,几要失去理智。

      气氛凝至冰点。

      直到一声暴喝。

      “住手,闹成这样,是在做什么?”

      洪钟般粗犷的嗓音传来,是谢堰远听到了消息,急匆匆赶了过来,在他身后,还有亦听到了风声跟来的谢晚苏。

      此刻她瞧见二人如此寸步不让的相争对峙,瞧见被萧珹澧勒住脖颈的顾云,面露忧色,忍不住上前相劝。

      “住手!”

      萧珹澧固执地尤不肯放手。

      谢晚苏见硬的不行,便来软的。

      “珹澧哥哥,你误会了,你先松开手,这样闹下去不成样子。”

      不论如何,顾云是助她来北地的恩人,若是恩将仇报,传出去有损萧珹澧的声名,如今整个北大营士气正盛,将萧珹澧奉为圭臬、贤将,军心若是因此不稳,可就是大罪过了。

      听到谢晚苏一句哥哥,萧珹澧满腔的怨怒这才渐渐消散了许多,扭头转向她时,眼神复杂极了,似是压抑着太多情愫,但眼中坚冰却渐渐消融了,对于谢晚苏,他当真是半点脾气也发不出来。

      “珹澧哥哥,放开顾公子,回去,我慢慢解释给你听好吗?”

      灯火煌煌,光芒跃动,少女玉容似水,清丽无双,柔婉的杏眸中泛动着一汪冽泉,将他内心的躁怒尽皆抚平。

      “苏苏……”

      他动了动唇,到底还是松开了手。

      松手的一刹,萧珹安便如一根被折损的芦苇,弱不禁风倒了下去,跌坐在了地上。

      “咳咳……”

      谢晚苏见状,以为他伤重,立刻上前查看,蹲在他面前,面露忧切。

      “顾公子,你有没有事?要不要叫军医来?”

      顾云摇了摇头,咳得长睫都在颤抖。

      “咳、咳咳……没……没死……多谢谢姑娘关怀。”

      “矫揉造作。”

      萧珹澧瞧见谢晚苏关心他,心气再次不平,冷冷眄了一眼,目露鄙夷,轻哂了一句。

      “那你今日好好休息,今日的事,皆由我起,我代殿下给你赔罪了。”

      顾云到底是她的恩人,受了萧珹澧这般折辱,谢晚苏满心愧疚,诚恳与他致歉。

      “苏苏,你何必与他道歉。”

      萧珹澧不甘道。

      “好了。”

      谢晚苏起身走向他,主动执起他的手,不停地安抚着这个极易冲动的少年将军。

      “不要生气了,来,跟我走,我同你说清楚缘由就是了。”

      夜色里,少女瞳仁如曜石,凝望着他,将人心生宁静,轻柔地话语絮絮好比羽毛,轻抚过人的心间,叫萧珹澧一颗心软下来,对她再无半丝半毫的怨怼。

      夜风吹起她如缎的乌发,轻轻拂过他的手背,叫人心头划过一阵酥痒之意,便是再多的气也消了。

      萧珹澧静静看着她,终是颔首应下。

      “好。”

      谢晚苏心头如释重负,挽唇同他微笑,若月下菡萏,美得晃人心神。

      “谢谢你的信任。”

      萧珹澧牵着她的手紧了紧,又转头刻意地看了顾云一眼,眸中傲色尽显,隐隐亦有不屑之色。

      他本想气气孤云,却不料顾云早已站起身,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世外谪仙的模样,他垂下长眸,修长的玉指恍若不经意,堪堪抚过腰间玉带。

      此举,无疑是赤裸裸的挑衅。

      众目睽睽下,他就这么毫无顾忌地挑衅着萧珹澧的底线。

      萧珹澧眼中怒意再起,便要发作,然很快又被身边的谢晚苏制止了。

      “珹澧哥哥……”

      她晃了晃他的手,再次给了他一个莫要冲动的眼神。

      如此,两人方才牵着手,转身离去。

      夜色里,众人尽皆散去,唯余清辉满地。

      还有孤伫原地的一道修长身影。

      夜风轻掠起他的广袖,愈发将那人的身姿勾勒的如谪仙。

      然那谪仙之姿背后,却是第一张早已阴翳的面庞。

      眼角眉梢满是戾气,瞳孔幽深宛如不可见底的寒潭。

      萧珹安就这样死死盯着两人的背影寸寸离去。

      几乎要将二人相执的手盯穿。

      一口一个哥哥,叫得真是勤快。

      她是懂如何讨萧珹澧的欢心的。

      心中猛地窜上一股毒火,将五脏六腑都焚烧得生疼。

      啪嗒——

      袖笼中,檀珠被攥碎,七零八落坠在地上,跳滚开来……

      *

      盛京皇宫

      是夜,太极殿内宫灯缭绕,歌舞升平。琉璃灯盏将整个大殿照得如同白昼。

      大殿中,描金桌案仗列排开,众臣携眷齐聚一堂,与君同乐,共贺边关大捷之喜。

      殿金漆雕龙的宝座上,皇帝身边一众儿女妃嫔环绕,推杯换盏,好不快意。

      琥珀酒,白玉觞,翡翠盘,金足樽,衣袖飘荡,丝竹管弦,鸣钟击罄,声乐悠扬。

      此番边塞连连大捷,使得圣心大悦,举朝皆叹,萧珹澧一战成名。

      然此情此景,朝局亦在悄然更迭,不可谓不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喜的,自然是宣王一党。

      而愁的,则是太子一派。

      譬如眼下,皇帝大肆褒奖宣王,有意无意地扶持抬举,便是圣心偏倚的最好写照。

      只听高坐龙椅的泰安帝对座下的宣王道:

      “老三,珹澧平日同你最是照应,如今他有这么大的出息,你可有什么向父皇表示?”

      萧珹明一听此话,立刻会了意,当即从坐上站起,走至大殿中央,稽首跪拜下去,朗声道:

      “父皇,五弟当世帅才,可替您收复边疆,儿臣亦想效仿,甘当您的马前卒,替您稳定民心。”

      泰安帝笑得一脸慈爱。

      “哦?稳定民心?你意欲何为?”

      萧珹明嗓音郎朗,响彻大殿。

      “通州四郡眼下正在闹旱灾,流民遍地,儿臣得了消息,昼夜难安,恳请前往赈灾,望父皇恩准。”

      泰安帝一愣,旋即连连颔首道:“珹明有心了,如此普天同庆之时,你却记挂民生疾苦,忧国忧民。”

      “不枉费父皇平日对你的用心,父皇没有看错你。”

      说至动情处,他亲下龙座,来到萧珹明跟前,将他搀扶。

      萧珹明仰头看他,“父皇便是恩准了?”

      泰安帝将儿子搀扶起来,“岂有不准之理。好皇儿,快起来吧。”

      萧珹明笑着应下:“多谢父皇。”

      如此一幅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场面,赢得在场官卿一片褒赞。

      “陛下宣王殿下仁德,心系苍生,兼济天下,当真是我大夏之福啊。”

      “宣王殿下仁德。”

      “殿下仁德!”

      “殿下仁德!”

      一时间,殿中呼声缠织成一片。

      唯有太子萧珹烁,看着父子二人一唱一和,群臣高呼连天,脸都青了。

      他何尝看不出这是泰安帝有意为之。

      如此一来,宣王便是众望所归,而他这个太子,恐怕不日便要被废了。

      思及此,他攥着金樽的手骨节泛白,手背青筋暴起,颤抖得厉害。

      然叫他更气的还在后头。

      泰安帝扶起萧珹明后还未完,在群臣高喝声中,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眼神满是柔慈道:

      “明儿,心怀天下是好事,不过,你如今也大了,父皇想着,你也该成家了……”

      “不如,就趁着今日这等好日子,让父皇给你指一桩婚事,你看如何?”

      萧珹明自是乖觉,抱拳作礼,“全凭父皇作主。”

      泰安帝抚须,看着这个儿子连连颔首,眼中流露着浓浓慈爱。

      “嗯,好孩子,依朕看来,崔氏嫡女芸如就很是不错,与你年纪相仿,亦有同窗之谊,你们两个素日亦有不浅的交情,在朕看来,最适合宜。”

      此话一出,全场热议沸腾,崔氏乃五望之首,朝中早有传言,哪位皇子娶了崔氏嫡女,将来必定荣登大宝。

      泰安帝权衡利弊,如此,废太子另立宣王的心,算是板上钉钉了。

      皇帝又问崔相,“崔国公,你意下如何?”

      崔相这个老狐狸,对圣意了如指掌,自然欢心不已,携女走出列来,叩谢圣恩。

      “陛下皇恩浩荡,是小女前世修来的福分,茹儿,还不叩谢陛下。”

      崔芸如今日打扮得格外用心,明艳异常,一席红裙宛如花蝶招展,衬得雪肌玉肤、花容月貌。

      她大拜下去,嗓音袅袅宛如黄鹂。

      “臣女谢陛下隆恩。”

      如此,一切便算是尘埃落定。

      一场朝局更迭便在这悄无声息间落定了。

      谁娶崔氏嫡女,便是未来天子啊。

      众人心若明镜,纷纷给萧珹明和崔相道喜,整个大殿欢声贺语一片,气氛热络异常。

      唯有太子萧珹烁,独坐一隅,脸色阴沉的快要滴下墨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争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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