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婚约》秀于林

15、第15章：练舞室

　　程锦深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办事儿这么痛快利落的人。

　　仅仅一周的时间，结婚这项在印象中就很繁杂又琐碎的事情就被徐坚置办的妥妥当当，这其中包括程锦深想得到的流程：婚礼，婚纱照，订酒店等等，还包括他没想到的一些，比如婚房，请柬的订制等……

　　其实也不怪他粗心，两人协议上的婚姻关系跟普通情侣毕竟不同，程锦深从没考虑过还需要置办新房。

　　他的房子年初才装修完毕，是地段不错的偏高档小区，户型偏中小型，因此住户多是年轻人，物业管理也不错，住着还算舒服，实际面积97平米，两个人住也不会挤，所以他本想提议让徐坚婚后住过来的。当然，另一种可能他也考虑过，徐坚如果不愿意他也可以搬到他的房子里。总之是没必要再置办一个新房。但徐坚的理由也很难让人拒绝，他说虽然房子没人住过，但过户装修完已经一年多了，一直空着也是空着，小区地点离程锦深的学校特别近，就在北门所在的延伸出去的马路的対街上。

　　“55号公馆”是小区的名字，程锦深去年看房的时候就看中了，后来得知因为黄金地段的原因，这小区不仅是价格高得离谱，想要买个二手房毛坯房都得找关系联系，贺智远说帮他问问朋友，程锦深果断拒绝了，桐城市新楼盘这么多，真没必要死磕一个花钱买还买不到的房子。

　　现如今，顶楼跃层的精装房就摆在他眼前，从一楼的旋转楼梯走上来，墙壁上是几张两人前几天拍的结婚照的画框，摆放的错落有致，一路蜿蜒而上入目就是开阔的空间，实木地板被两面磨砂玻璃拉门隔开，靠近楼梯这边是一个小型的开放式办公区，深灰色的书柜占据了正面墙，前面是两个并排的崭新办公桌。

　　“新铺的地板，虽然没闻到味道，但还是开窗通通风吧。”徐坚按动墙边的一个电动按钮，磨砂玻璃向两侧打开，露出足有五十平米大小的舞蹈室，整整铺陈了三面墙的镜面以及可视的最新OLED屏幕非常带感。衣帽间以及淋浴室被单独分割出来，每一块空间的大小和布局都让人舒适。

　　徐坚穿着家居拖鞋走上木质地板，抬手将室内的窗帘拉开，午后的暖阳从偌大的落地窗投射进来，像是给原木色的地板铺陈上一条暖绒的地毯，他站在落地窗前转身，对着门口发呆的人轻声说：“想给你弄个像样点的舞蹈室，这方面我不太懂，就找了朋友帮忙设计成现在这样，看着挺简单的，如果你不喜欢，还可以改。”

　　“不用改。”程锦深站在打开的舞蹈室门前，心情像涨潮一样起伏。虽然他上过无数华丽而宽广的舞台，在不同规格的舞蹈室练舞，领舞，编舞，但没有一个舞者能抗拒拥有一个自己的舞蹈室。

　　两人隔着一个舞蹈室的距离，徐坚见他没动，面上也没什么表情，还以为他不喜欢，不禁蹙了一下眉心，说：“还是太小了，这个跃层空间太有限，我明天让人来重新设计，把那边的办公区也扩到这边……”

　　程锦深闻言将目光从舞蹈室挪到男人身上，正好注意到他眉间拢着的一抹沉郁，好像就因为自己刚才的一个迟疑，他就对眼前精心准备的这些都彻底失了望，喜怒也全由自己情绪牵动一般……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就被程锦深拍翻在脑海中，这么想太自恋了，说白了，两人就是普通的合作婚姻关系，他对徐坚是这样，徐坚对他也一定是这样，非要给两人之前拉扯上一根关系贴近的线，那也只能归为“志同道合”，都想要一段各取所需的婚姻。

　　“真的不用，我很喜欢。”程锦深缓缓的开口，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得有多真，直接跨步走上地板，在一切的崭新的舞蹈室转动一圈儿，停在中心，从镜子里朝着窗边的男人投去感激的一笑：“只是刚才太惊喜了。”

　　徐坚从光明的镜面中看到他嘴边温浅的笑意，拢在一起的眉心渐渐舒展开，轻声又问了一句：“真的？”

　　程锦深正走到正中的镜子前，伸手做了一个简单的舞蹈动作，说：“当然是真的。”

　　徐坚看着镜子里从黑色卫衣下探出的一截手腕，白瓷一样的色泽，转腕间灵活得像是一尾游蛇，勾得人心里发痒……他盯着那截手腕，慢声说道：“本来打算将这一层的空间都给你用，但考虑到你有可能总呆在这里，以防我看不着人，才想着在旁边弄个办公区，这样我们一边一人，即使你关着门，我也知道你在里面，两个人是个伴儿。”

　　他兀自说着，可能是自己描绘的场景太过温馨，竟然不自觉笑起来。

　　程锦深从镜子里看到他这抹笑容，一丝不明显的奇怪感觉又涌上心头，他突然问道：“这房子你什么时候买的？本来也是打算用作新房的吗？”

　　他很难不多想，这个小区的是离他们学校最近的黄金楼盘，一屋难求，能恰好碰到想要出手的房东的几率小之又小，而且跃层的二楼这么快就装修出了一个堪称完美的练舞室……但如果说这一切是早就准备好的，就更不可能了，他跟徐坚以前又不认识。

　　他带着疑惑转身，就见徐坚神色未变，扬了扬眉开口：“说到这个，真是巧了，看来我们合该在一起——”

　　“我有个朋友公司遇到点困难，急需运转资金，头半年就开始倒卖房产了。这不，上个月求到了我头上，我看这边的房子挺有上升空间，就想着买下来当做投资也好，没想到就认识了你，正好离你们学校近，想着当婚房也很合适，就找了朋友过装修。”

　　这一番话听起来合情合理，找不出漏洞，程锦深疑惑的神色也渐渐淡去。

　　说实话，这房子他真挺喜欢的：“那总房款是多少，你怎么买的，有贷款吗？我跟你一起分担。”

　　“没多少钱，他急着出手，房价很便宜，贷款也没有。”徐坚顿了一下，似笑非笑的看向他：“要是真想找人分担点房费，我不如找个合租室友。所以你就安心住着，我找爱人可不是让他跟我分担房款的。你要是住不惯，我们随时可以搬，我其他地方还有房子，或者你想住你那也行，我拎包就能过去。”

　　一道铃音响起，徐坚拿出手机瞥了一眼，按下接听键。

　　两人距离不算近，窗外掠过的秋风呼呼作响，程锦深听不到电话里说了什么，徐坚也没有避讳他，只是微微侧身，对着电话用鼻音“嗯”了两下，电话那头还在继续。

　　他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觉得徐坚有两幅面孔，一副是刚刚跟自己说‘拎包就能过去’的散漫随性、好脾气好说话的好先生模样，一副就是现在对着电话，仿佛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威严上位者模样，就连从眼尾垂落下来的光，都带着不近人情的傲慢……他一点也不了这个男人，他正在慢慢了解这个男人。

　　但是，徐坚这样的人，应该会有很多追求者趋之若鹜吧，怎么也就跟自己一样走上了相亲的道路呢？

　　他正想着，打完电话的男人转过身，看到他问了一句：“怎么了？”

　　他怎么想的就怎么问了：“你为什么相亲？”

　　手机在徐坚的手里灵活的转了个圈，他挑眉露出兴味的表情，程锦深连忙又补充了道：“我就是很好奇，你这么优……优秀，应该追求者很多。”

　　徐坚翘着嘴角笑一下，从挂断电话起又变成了那个好好先生，他谦虚的说：“没人追我啊。”

　　“怎么可能？”程锦深才不信。

　　“真的。”徐坚换了认真的神色：“可能是我太有距离感吧，反正从小到大，我最不擅长应对的就是感情这方面，我不喜欢的人不会去关注，自然也不知道他们对我是什么态度，也就无所谓追不追。至于我喜欢的人……我也不太会追，曾经搞砸过一次，嗯，所以就只能走相亲这条路了。”

　　程锦深的眼睛微微睁大，内心有点小震惊，又觉得他说得是肺腑之言，有点可怜的样子。

　　想来，徐坚就是那种温柔而不会表达，将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事业之上，没机会发展一段恋爱，内心却渴望一个温暖的家的男人吧。

　　徐坚看着他，似乎读懂了他的情绪，微微垂下眼，低声继续说：“年纪也不小了，父母也催着，每次看到他们鬓边多出来的白发和眼角越来越深的褶皱，我内心都特别不好受，我知道他们不放心我，想让我有个家，有一个喜欢人陪在身边，他们也就放心了……”

　　徐坚抬了一下眼皮，将程锦深脸上动容的表情尽收眼底，嘴角不自觉要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然而弧度只勾了一半，他突然又将其压平，反问了一句：“你呢？为什么要相亲？”

　　程锦深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被反问。

　　然而他这一愣神的功夫，徐坚已经心思电转，酿起了又深又浓的老醋来，他捏紧了手机的金属外壳，尽量让自己语气平缓，“因为那天那个前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