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月亮》以灿

10、Chapter 10

　　一起看吗？

　　啊？

　　林轻漾的脸上不断闪过慌乱的神情，她完全没有预料到一向乖巧的裴嘉然竟然那么大胆的邀请她去看那种电影？

　　这... 不太好吧。

　　林轻漾看了看着裴嘉然，张了张嘴。

　　大概是林轻漾的表情充斥着尴尬和抗拒，裴嘉然有些不解。

　　“那种片，还是算了吧。”愣了三秒钟，林轻漾红着脸，轻声嘟囔了一句。

　　她背对着光，身子和脸几乎都隐匿在黑暗之中，叫他瞧不太真切林轻漾此时此刻的表情，但能感受到她语气中的透着不愿。

　　裴嘉然沉迷片刻，无所谓的摇摇头，坦然道：“那既然姐姐不爱看恐怖片，就算了吧。”

　　“？”

　　啥？

　　“等等，恐怖片吗？不是...”林轻漾脱口而出后瞬间反应过来了，连忙噤声。紧接着懊恼的叹口气，脑海里不停飘荡着‘你尴尬不’的字眼，一排接着一排，林轻漾瞬间有些不敢直视裴嘉然了。

　　裴嘉然身子一斜，靠在门框上，发出咚的一声，忽然笑了两声。

　　“那姐姐以为是什么？”

　　“.....”

　　裴嘉然从小到大见过林轻漾太多时候都是不那么乖，顶风上的性格，虽然脾气是直了些，却很让他着迷。

　　如今她支支吾吾，脸熟的像刚煮好的螃蟹似的那般红，似乎想到什么奇怪的东西羞的抬不起头的样子，这样温吞的她裴嘉然还是第一次见。

　　女孩低着头，吊起的马尾辫随着一天的摆动有几缕不听话的碎发掉了下来，乖巧安静的待在她皮肤白皙线条流畅的肩膀上，美的有些失焦。空气中好像被撒了一层干燥剂似的，长时间的沉默让林轻漾不安的动了下，抬头的时候，正好跌入裴嘉然一双无比澄澈的双眸之中。这种丝毫不被世俗玷污的眼神这更让林轻漾抬不起头，愧疚在心底无限蔓延，最后绞尽脑汁想了个极其差劲的借口：“我当然也以为是这个啦！”

　　说完，林轻漾还冲他确认般的点点头，咧嘴笑了下，好像在说：你信吗？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就是那个意思。

　　秦止本来窝在自己打造安全屋中不停祈祷着林轻漾能快些回来，眼下听到动静，他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恐惧，连忙跑到门口，带着点哭腔，伸手抱住林轻漾。

　　“姐，我有点害怕。”秦止把他巴掌大的脸埋在林轻漾身上，蚊子般大小的声音全部都闷在衣服里，几乎不可闻。

　　“胆小还敢看恐怖片。”林轻漾用力着要把秦止从自己身上弄下去。

　　“我胆不算小....”秦止还在倔强的反驳道。

　　“好了好了，你先从我身上下去。”林轻漾叹了口气，丝毫拿她这个胆小，爱口是心非的弟弟没办法，顺着他头发一个方向摸了摸，软声安慰。

　　秦止闷闷的从喉咙里发出一丝呜咽，转而在她衣服上蹭了蹭，林轻漾感觉到了什么一般，扯着他的头发想让他的脑袋离开自己衣服，而秦止却稍稍用力，像个树袋熊似的挂在她身上不肯下来。

　　“我警告你别把鼻涕弄到我衣服上！”林轻漾咬住后槽牙，一脸嫌恶的啧了一声。

　　姐弟俩打了一阵，最后秦止体力不支败下阵来，红着个鼻头被林轻漾拎到厨房煮面。

　　裴嘉然见他奸计并未得逞，第二次偷鸡不成蚀把米，不禁摇头失笑。

　　林轻漾很快就捕捉到裴嘉然不同寻常的表情，平时无辜湿漉漉的双眼此时被他眯成一条向上弯起的狭窄缝隙，像一把勾子，勾你下坠沉沦，看着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阴沉，但很快，他又睁大双眼，微微瞪圆，低头看了看林轻漾。

　　“进去吗？”

　　林轻漾很快地收回自己的余光，从他身边侧着进屋。

　　她快速地扫了眼电视屏幕，已经快到结尾了，一幕幕紧张刺激恐怖画面却还不打算结束，林轻漾虽胆大，但冷不丁的看恐怖片却还是觉得头皮一紧。她肩膀微微缩瑟，忍不住蜷了下指尖。视线离开电视屏幕移动到炕上，中间铺了几袋零食和两罐汽水。想必是秦止的一点存货，但好像没吃多少，只有一袋薯片被打开放在秦止刚刚待过的角落，而裴嘉然似乎根本没吃，在他坐过的地方只有一瓶喝了不到半瓶的汽水。

　　裴嘉然手握遥控器，指向电视机，问道：“还看吗？”

　　林轻漾已经翻了个身上炕，靠着后面墙坐下来，随手拿起秦止没吃完的薯片，竟突然来了兴致：“看呗，看完。”

　　裴嘉然弯了弯唇角，又回到自己刚刚坐的位置上。

　　没看两分钟，林轻漾撕开一袋虾条，往他那个方向推了推。

　　“别光看，过来吃点。”

　　裴嘉然犹豫了下，倒也没拒绝，到林轻漾身边坐下来。

　　接二连三的清脆声从耳畔回荡，裴嘉然忍不住侧头用余光扫去。屋内昏暗，少女外表恬静的脸庞被电视上不停跳动闪烁的画面中映的更为昳丽，她弯下腰，拿起一旁已经打开的汽水，仰头喝了两口。红唇蠕动，嘴角挂着两滴冰凉散发香气的水珠，裴嘉然耳朵烧的厉害，双颊在不知不觉没人注意时已经布满一层绯色。

　　在林轻漾不注意时，裴嘉然的身形小幅度的向他那边靠去一点，他低头看了看俩人中间的空隙，觉得不够，便又再一次的挪动，还是觉得不够，再一次。

　　直到能闻到少女身上洗干净的衣服散发着洗衣粉淡淡清香干净的味道时，他才停下自己的小动作。

　　林轻漾看的正专注时，一张放大在屏幕上的鬼脸吓了她一跳，紧接着就感到自己衣服动了动，身边有个黑影晃了两下，她瞬间后背发凉，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转头，便看见裴嘉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离的这么近，歪着身子，伸出两指死死捏着自己的衣摆，没去看屏幕而是正在看着自己。

　　林轻漾只觉得被吓的那一瞬间嗓子又干又疼，她咽了下口水，睁大眼睛回视着他。

　　“.....”

　　“.....”

　　二人相对无言，裴嘉然张着嘴，嘴唇跟着抖动两下，在电视里传出一声高过一声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林轻漾能依稀听他发出一声低低的声音。

　　“姐，有点吓人。”

　　啪嗒—

　　林轻漾手中的薯条掉在炕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她没有说话，就这么怔怔的看着他，手上也没有任何动作，神情止不住的来回变化，颤抖。裴嘉然甚至可以看到她的瞳孔在微微收缩。

　　怎么说呢？裴嘉然之前就想过，一个人可以做到又茶又恶心的吗？现在，一切的疑问都在此时此刻有了答案，是的，他做到了。

　　不禁把别人恶心到了，甚至快把自己恶心吐了。

　　“......”

　　二人大眼瞪小眼沉默了片刻过后，裴嘉然嗓子有些不舒服，动了动，目光淡淡的从她面容上滑过，搓了搓手臂。

　　他有些受不了这尴尬，只觉得脸上滚热，恨不得有个地缝瞬间钻下去。

　　裴嘉然起身想拿汽水，林轻漾从身后突然握住他的手，两掌合起来，把裴嘉然的手包在一起，轻轻揉了两下指尖。

　　他身体肉眼可见的速度顿了下，脊背稍稍弯下去一个小弧度，感受着隔着一层医用纱布传来的温度，不可置信的转回头。

　　而林轻漾此时低下头，正又感受着裴嘉然手心的温度，嘟囔着：“是吓人，手冰凉还出汗了。”

　　很快，裴嘉然嘴角向下弯去，一屁股又坐了回去，看着她小心仔细的从兜里翻出纸巾，替他擦了擦伤口周围的汗。

　　“没事，不看了。”

　　裴嘉然懒懒地靠在一旁带着两扇窗户的墙壁上，心安理得享受来自林轻漾带给的温暖。

　　晚上吃完饭后一直到临睡前，裴嘉然的心情都挺愉悦的。

　　尤其是在裴嘉然洗完澡出来，秦止正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了。

　　见他出来，秦止本想着招呼也不打的直接进去，但被他拦了下，他疑惑地抬头，只见裴嘉然眼角被温热水汽晕染的微红，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在别人眼里看起开没什么，很正常的一个笑容，但在秦止这里算不上是一个好表情。

　　“你干嘛？”

　　裴嘉然瞥了眼浴室里面，提醒着：“里面架子坏了，容易砸脚。”

　　秦止向后仰去，挣脱出自己的胳膊，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会儿，随后切了一声，说：“笑里藏刀！”

　　—

　　睡到下半夜，裴嘉然觉得晚上吃咸了，睡得朦胧间感觉有些渴，揉了揉眼睛下床去厨房找水喝。

　　客厅内有盏小夜灯，是专门为林轻漾的外婆起夜准备的，裴嘉然摸索半天摸到开关。小灯泡时间长了，有些不太敏捷的闪烁两下才算真正亮起。

　　借着有些发暗发黄的亮光，裴嘉然打开厨房的门，从最里面传出几道不太真切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前脚刚踏进去，紧接着便被一团黑影砸了个满怀。

　　裴嘉然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以此同时，怀里的那团黑影惊呼一声，也快速的从他身上离开，保持开距离。

　　他还没问出是谁，那团黑影向后退的动作之大，长发甩开，顺着他的指尖轻轻滑过，带着一点橙花和牛奶的香味，一触即离。

　　想问的话顿在嘴边，默默地咽了回去。

　　片刻，对面突然闪出点光亮，晃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别怕，是我。”

　　林轻漾站稳，缓缓吐出口气，低头看手里的杯子，刚刚差点没拿稳，水都溢出来些。

　　裴嘉然凑近，躲开林轻漾手中刺眼的光，来到她身边。

　　“还没睡吗？”

　　说到这里，林轻漾毫不避讳的张大嘴打了个哈欠，甩了甩手上沾上的水珠，说：“别提了。秦止被白天的电影吓够呛，起夜都要我陪着，这不刚回来，我喝口水。”

　　林轻漾说完，抬头看着他迎着光站在那里，许是夜晚且四周并不算明亮的环境下，她有些看不真切少年的脸庞，只是觉得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很显然有点欲言又止。忽地想起傍晚和他一同看电影的时候，裴嘉然好像也有些吓到了，所以便自动将他归于秦止一样，被恐怖电影吓的睡不着觉。

　　“你也睡不着？”

　　裴嘉然很显然没想到他会这样问，身形跟着一顿，眼皮稍抬：“啊？”

　　林轻漾没去听裴嘉然发出一丝不解的疑问，怕他男生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只跟着自己的直觉继续说下去，“你要是自己真的睡不着，要不，就去我那屋睡。”

　　“什么？”

　　说完，她仰头灌了两口凉水，冰冷的水流顺着喉咙下淌，冷意带来的刺激不断蔓延在身体内。只觉得脑子跟着清醒了不少，林轻漾喝水的动作顿住，突然觉得自己刚刚下意识说出的话是不是有些让人误解。

　　对面的少年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微微鼓起腮，两片薄唇死死的抿成一条线，整张表情就好像宁死不屈一般，看他满脸每个五官都在做斗争似的，林轻漾‘害’了一声，紧接着宽慰道：

　　“其实我就是这么说说，你要是.....”

　　还没等她说完，裴嘉然蓦地上前一步，略显沉重的步伐咚的一声像一块大石落入水面，在林轻漾的心头激起一阵涟漪，裴嘉然比他高半头，头顶的阴影像月光似的无声洒落下来，挡住她大半的视线，似乎有些重量，压的她呼吸一紧且收缩二人的距离。

　　“好。”

　　“.....”

　　在他在自己面前不断放大的俊脸，林轻漾淡淡扫了一眼后，下意识的吞了下口水，身子做出防备性的侧过去，一不小心，手肘碰到了裴嘉然。

　　玻璃杯子湿滑，她手掌一个脱力，杯子便径直的向下坠落，裴嘉然眼疾手快，弯下腰稳当的接住了杯子。

　　在他倾身靠近她时，只听他闷闷的说：“我喝口水，然后拿被子过去....”

　　林轻漾不知怎么的，两颊发烫，握杯子的手也发烫。只是含糊了一声后，匆忙的逃离厨房。

　　她走后，裴嘉然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杯子，走到面前台板上拿过水壶自顾自的倒了杯水。

　　抬手，仰头，吞咽。

　　一个动作顿一下，好像一台毫无感情的机器人一般，直到他喝完一整杯水后，他才发现，自己忘换了杯子，就着林轻漾刚刚喝过的杯子喝了水。

　　窗外后山的小路上种了几棵白杨，晚风吹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整个人背对着门，身影完全隐匿在黑暗之中，完全看不清他耳廓红了一片，窗外树影绰绰，树叶碰撞声音混合着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砰砰声，安静的立在那里静静听着深夜中这副奇妙的旋律。

　　良久，裴嘉然伸出舌尖慢慢扫过的嘴唇，好像能品尝出来林轻漾临睡前涂抹的水果味唇膏。

　　蜜桃味的，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