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风云》等你在雨中

3、第二章

　　第二章古堡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玛丽带来了口信。说起了古堡差不多收拾完毕了，明天基本可以完工，傍晚来接我。

　　对我而言，应该是即将开始的新的生活，可是，自己却比任何人都漠不关心。
　　无所谓，因为什么也不曾拥有。不，应该是现在一无所有的我，不会失去，没有想要拥有的东西，就不会有无法得到的痛苦。

　　我的心变成了风也吹不起一丝涟漪的死水。

　　次日三点，太阳正释放着它最灼炙的热情。
　　热浪打得石板缝隙的小草垂头丧气，细看之下，小草身旁的空气被灼烧得微微扭曲。
　　一辆豪华得与小镇不相符的马车行驶在青石板路上。
　　径直朝着丛林深处的古堡驶去。

　　一别两日，城堡脱去古旧的外衣，如约会前的少女换上了乳白色的盛装，展现着巴洛特式建筑独有的风情。
　　庭园里，怒放的蔷薇如白衣少女的裙摆；美丽的阿芙洛蒂特，洁白如海中的泡沫，托起海浪的鱼儿，从嘴里喷出晶莹的水花；小丛灌木整齐的排列，散发出淡淡的草木芬芳。
　　玛丽走在前面，打开清洁一新的门，门虽然仍是那天的那一扇，却已整修过，不再发出刺耳的声音。沉重的门版之后，梅琳带着卡尔和杰森站成一列，对面是三张陌生的脸孔。
　　玛丽转过头来，阳光照在她那张沧桑的脸上显得格外的宁静和蔼。她指着站在列首的一位中年妇女说
　　“这是厨娘卡丽娜，”
　　又指着她身后的两个年轻女孩说
　　“这是女仆嘉茜和莉莉娅。”
　　三人分别上前施礼，我一一点头回礼。
　　梅琳指挥着嘉茜和莉莉娅，去放置我随身的物品了，丽米亚也告辞回房了。
　　玛丽作为向导带领我在古堡里大概的参观了一圈。

　　四点一刻，玛丽将我带到沙龙里。
　　那是一条宽阔的走廊，墙壁上铺着奢华的金色流云纹的墙纸，各式油画整齐的摆在沙龙两侧，银质的灯台轻巧的嵌在墙壁上。头顶规则的方形石膏反复的描绘着奇妙的幻境。
　　走廊的尽头是一道玻璃墙，窗户上镶着的透明玻璃，玻璃墙由两扇两人高的窗户上下叠砌而成。午后的阳关穿过玻璃，留下满室温暖。
　　玛丽摇了摇放在桌上的铃。
　　片刻，卡丽娜送来了茶点。
　　色彩艳丽的瓷器里装满了冒着热气的红茶，银质的调味壶里盛放着乳白色的液体。菱形的盘子里，泡芙和黑森林蛋糕个占一角，分庭抗礼。
　　温暖的茶香在空气里弥漫，心里没有来由的明朗。
　　不合时宜的，一丝霉味在空气中蔓延。厌恶的皱起眉。
　　卡丽娜的脸色变了变，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玛丽。
　　玛丽看着我，道：
　　“古堡废置已久，难免有些不好的味道。要我把窗户打开透透气吗？”
　　我看了一眼窗外依然灼人的阳光，指着上层的窗户说道，
　　“过一会叫人把那面窗户打开，记得关。”
　　玛丽笑道
　　“是~你就不要操心这些了，尝尝糕点合不合胃口。”
　　我冲卡丽娜笑，道：
　　“怎么会不喜欢呢，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用手指捻了一块泡芙，放在嘴里。
　　这举动令玛丽皱起了她那条好看的眉，却什么也没说，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再也不是什么公爵小姐。
　　低头掩饰掉空气中瞬间的凝固，只得微笑的面对卡丽娜。
　　“很美味，谢谢你为我准备的糕点。”
　　卡丽娜不安的搓手，说：
　　“您喜欢就好。”
　　玛丽对卡丽娜说：“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了，去忙吧。”
　　卡丽娜称是，屈膝行礼后离开了。

　　吃过茶点，在城堡里信步。
　　下午的太阳，过了最炙热的时候，却依旧闷热。
　　走上三楼，随手推开一扇门，下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室内，酒红色的天鹅绒窗帘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挡在窗前，上层磨砂的彩色玻璃使阳光变成落在地上的斑驳光影，空气中酝酿着一股微微发霉的墨香味。
　　书房有两层，下层全部由两个圆形的书架装饰，分东西两面，书架只在门和窗的地方开了一个口；上层则由三面组成，每面由两排笔直的落地大书架组成。
　　房间设计的很精巧，四壁完全由书架装饰，天花板贴着朴素的白色雕花石膏板，中间悬挂着一盏华丽的水晶灯。
　　房间中央是一张圆形的书桌，浑厚的桌面散发着玫瑰色的光泽，只在纹理中愈见沉稳，丝毫不见岁月的颓废。
　　在书房里转了圈觉得乏味，我就向下个房间去了。
　　我来到书房左边的门前。
　　门的另一边是一间音乐教室，华丽古旧的屏风将方正的屋子分成大小不均的两个空间，丽米亚正坐在外间的钢琴前为她调音。
　　钢琴正对着窗，灼眼的阳光落在琴身，化做让人不可逼视的圣光。
　　靠墙的一边，摆放着一个散发着岁月幽香的架子，上面整齐的摆放着乐谱，只是在翻开那发黄的纸页时，浓重的灰尘味道暗示了他经历的年华。架子的一边摆着一把小提琴，琴盒已经打开，里边是一把散发着松香味的琥珀色的小提琴。
　　里间是一个小型的休息室，最角落里放着一席裹着绿色天鹅绒的榻，檀木扶手被雕刻成流畅舒适的形状，榻前摆放着一个形似板凳高约十公分的踏脚。梯形的床榻恰好嵌在角落里，无法填充的空间由绿色的天鹅绒幕帘隔断。
　　榻前，四个相同风格的椅子呈圆形分布，中间摆放了一个小圆桌。
　　这些正巧被屏风挡在视线之外。
　　屏风之外，连接两个空间的过渡带空旷的很，只在角落里摆了一个将军罐。
　　在屋里转了一圈丽米亚没有理我，我乐得不被管束，继续参观。
　　又在画室、休息室，溜达了一圈，同样散发着岁月的魅力的华丽，像一位中年的绅士，哦！就像牧师一样。

　　时间就这样平静的从指缝间溜走，我的生活没有明显的变化，依旧向丽米亚学习艺术文学，依就被玛丽管束，依旧穿着从巴黎带来的时装，依旧宁静的喝着下午茶。
　　恍然间，自己仿佛仍然身处公爵府，仿佛只要自己一回身就能看见母亲穿着华丽的宫装，在众人簇拥之下站在我面前，然后用带着蕾丝手套的指尖温柔的捧着我的脸，愉快的责备我：“淘气精”。
　　我任由自己沉浸在那美丽的幻象中，虽然明知是假的。
　　我迷上了罂粟花的美丽，不愿相信它是有毒的。

　　“啊！！！”这声音划破古堡宁静的上空，将一切平和的岁月击碎，对于死亡的惊惧瞬间灌满每一双听见的耳膜。

　　在那饱含了恐怖的声音平地惊起的时候，我正在安静的读书，丽米亚从旁督促。
　　就在我和丽米亚惶恐不安的时候，玛丽在第一时间冲到书房，身后跟着惊慌的莉莉娅。是的这是我例行读书的时间。每天的这个时候我都会和丽米亚滞留书房。
　　不多时，卡丽娜和嘉茜也惶惶不安的来到书房，我们略等了一会，仍不见梅琳的影子。玛丽让莉莉娅去将卡尔、杰森叫进来，莉莉娅不敢独自行动，叫上嘉茜同行，才一起到院子里找人去了。
　　卡尔、杰森平时就负责喂养马匹和整理、看护庭园，没有特别的事是不会进住屋的。
　　梅琳本是我的贴身侍女，按理此刻应该正在我身边，只是我今天嫌她话多，便让多事她出去了，没想到却出这事端，若是早知，就不让她离开了。
　　约过了一刻钟，莉莉娅等四人在书房门口站定。
　　玛丽指着杰森道：“你留下保护小姐。”有对丽米亚道“你也留下，好好看顾她。”
　　边指挥着卡尔等人准备在城堡里一探究竟。
　　我叫住玛丽，想要阻止，却被她严肃的眼神拒绝的彻底。
　　玛丽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我没有再提出任何意见，因为那一眼的含义是绝对的，是我不被允许知道的事，就算我才是这一切的主人。

　　此刻的古堡笼罩在死神黑色的衣袍之下，谁也不知道下一刻死神的镰刀会向谁挥出。
　　我从未像现在一般觉得午后的时光是如此的难熬。
　　时钟滴答滴答的响着，原本就晦涩的宫廷史，此刻更是深奥如女巫的咒语，令人见之头痛。
　　仿佛看懂我的心思，丽米亚在一边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扔下一句：“看不完就不准吃晚饭。”
　　我觉得这是应该一句威胁，可惜我找不到他的威胁点。
　　除非玛丽忙到无暇顾及我的晚饭，否则，你是无权阻止我进餐的。
　　事实证明玛丽并没有忘记我。虽然，梅琳仍然没有找到；虽然，古堡的上空仍然飘散着令人窒息的诡异空气，玛丽仍然坚持不能乱了古堡的作息秩序。

　　晚饭的气氛是僵硬的，就连往日温暖的烛光也在微风下忽明忽暗的闪烁着。
　　银质的盘子上刻绘着精美的花纹。奢华的烛台上红泪蜿蜒。古堡的餐厅阴寒得令人索瑟。
　　一切按部就班的进行着，看不出发生了什么。只是，有一股晦暗的味道在空气中酝酿着。

　　梅琳九岁就跟在三岁的我身边做随侍了，十年的光景，足够让梅琳对我的作息与习惯了如指掌。看着拿着烛台离开我卧房的莉莉娅，躺在被窝里的我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想你梅林。
　　习惯她的存在，对她的好习以为然。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会想念。
　　心里，空荡荡的。
　　你回来吧，我会对你好，就像你对我好一样。不会要求你在盛夏的中午为我寻找遗失在草坪上的纽扣……

　　人就是这样，只有失去之后才知道得珍贵，却从来不懂得珍惜。

　　午夜梦回，枕头湿漉漉的。
　　倚着潮湿的枕头，睡意全无，索性起身。推开窗，半坐在窗台上。
　　夜风穿过窗棂，华丽的宫廷帷幕如轻柔的女子半在风中摇曳。
　　深夜中的古堡，幽静而神秘。
　　望着静谧的星空，我忘了自己是谁，身在何处。
　　仿佛只是空气中的一粒微尘。随风游荡。

　　恶魔的背后有阳光，天使的脚下有阴影。

　　节奏而压抑的脚步声在古堡里回想起来。
　　身上不受控制的起着鸡皮疙瘩，下意识的抱紧自己。眼睛却紧紧地盯着门口。
　　门是莉莉娅离开时关上的，根本没有拴住。
　　黑暗中，那声音是如此的清晰，每一声都敲打在少女不安的心上。
　　嗒、嗒、嗒……
　　少女僵直了手脚，寒毛紧张的倒立，每一颗细胞都在叫嚣，却又害怕的无法动弹。
　　嗒、嗒、嗒……
　　时钟无声的划过，冷汗让少女轻薄的睡衣紧紧地贴合在他娇柔的躯体上。
　　当！
　　一声巨响划破耳膜！
　　少女惊得从窗台上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