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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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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初来
马车在颠簸,这已经是第七天了。
我们要翻过前面的那座山,众山环绕的谷地,据说是一片山明水秀的仙境。
“长着飘逸鬃毛的独角兽独自徜徉在无人的森林中;傍晚,人鱼的歌声穿越松涛徐徐沁入心脾……”想着继母描述这一切的虚伪嘴脸,我不禁冷笑。
“那么好的地方你怎么不去。”和盘托出心中所想,毫不意外的看见她青白了一张脸。我知道自己得罪了她,但也并不在意。
马车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摇晃如婴儿的童床。
昏昏沉沉睡去。
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又行驶了五天,我们进入了那片谷地。
鸟语花香,世外桃源。却也是与世隔绝,一个环境优美的牢笼。
冷笑,忍不住的冷笑。
伸手揉脸。
不知是不是因为最近发生了太多让人做梦也梦不到的事,我像吃了枪药一样,总是有意无意的伤害那些在意的或不在意的人。
马车平稳的行驶在谷中的青石板小径上,不知名的野花开出了妙龄少女的韵味。对于惯看车水马龙繁华都市的公子小姐而言却也别有风情,如果只是郊游的话。
小镇的房屋整齐的很,只有深处的城堡与小镇中央的教堂遥相呼应的耸立在这山谷中。
钟塔准时响起,惊起塔边觅食的麻雀。孩子们在街上呼朋引伴,穿着围裙的妇女大声的嘱咐着什么;面包店的门铃响的清脆,续着胡子的老板笑得明朗;街的另一边,拎着锄头的男人正在抱怨天旱;带着眼镜的老裁缝笑容可掬的向路过的女士脱帽致意。
看着那些淳朴的笑容,那些充满关怀的责备。那些真诚,那些友善。就算是石头也会被融化吧。
四处弥漫着平和愉快的空气。
在这个地方终老也许真的不错。
真的只是也许。
马车继续行驶。
迷雾渐起。
日已中天,前方的雾丝毫没有消散的迹象。
当进入树林,雾反而越来越浓。
我的新家是这片森林后面的那一栋古堡。
森林意外的广阔。
马车行驶在雾中,没有过去,亦看不见未来。
半个钟头之后,我看见一片广阔的庭院,海涛上的阿芙洛蒂特,妩媚的用手指卷着她波浪般的头发;白色的蔷薇惨淡的开着;略显杂乱的树木明显的昭示着曾经有人精心的修剪过。
向古堡靠近,灰尘之气扑面而来。
我皱眉站住。
玛丽见状加快脚步,来到门前。
钥匙插进被锈蚀的锁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妞吱妞”的声音。
门板的四周雕刻着东方风情的花纹古朴又精致。
玛丽在绝望的前一刻打开了门,浮土雨一般的扑朔扑朔的落下。
玛丽以手绢掩鼻,迅速的向后退了退。
转过身对我说,“小姐,这儿恐怕没办法住人,我们先回镇上吧。”
表示同意后,我们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穿过雾林,回到镇子上。
镇子不大,古堡里来了新主人的消息迅速的在镇子上蔓延。
“你们知道吗,那是个公爵小姐。”
“什么啊,我听说她是一个私生子。”
“私生子还这么大的排场,带了两大车的东西,还有那么多仆从。”
“那都是她母亲的,还有这个古堡,是她母亲家代代相传流下来的。”
“听说啊,古堡里养了一只会唱歌的人鱼……”
“什么人鱼,听说闹鬼才是真的。”
马车从他们身边驶过,那些话很快就被甩在身后。
母亲死后,我就带着母亲的遗物。被父亲扔到这个目前在我名下的古堡中。
随行的人不多,算我也只有六人。但对于小镇的人来说,这已经太多了。
小镇没有客栈,经过同意我们暂时在教堂中安置下来。
这是一栋老旧的天主教堂,很朴素,但是很干净。
我的房间不大却向阳,光线透过巴洛克式的窗栏洒在大理石地面上。
洁白的枕褥松软而温暖。
这里的牧师叫作查理斯,我也只在马车上隔着玻璃向他点头致意而已,他却对我很友善。
玛丽在镇上请了人手,买了一些日用品。领着一路随行的仆役回古堡去了。今晚不会回来了。
此刻,我正和我的家庭教师走在教堂的鹅卵石小路上。刚刚牧师的妻子请我们到前厅共进晚餐。
落地的高脚烛台散发着宫廷的韵味,蜡火发散发着橙黄色的光晕,把室内照得昏黄而温暖。
红色的地毯,雪白的餐桌布,镶着金边的华丽盘子,闪现温润光泽的银质刀叉,还有桌中花篮里娇艳绽放的玫瑰,一切的一切都暗示着这将是一场令人愉快的晚餐。
牧师端坐在主位上,其妻恭顺的坐在下首位。
牧师看起来三十多岁,浅黄色的头发,面颊白皙,温柔的笑使他那俊秀的容颜更加亲切。他的妻子略显苍老,却有着一副少女般玲珑的身材。
微笑着向牧师夫妇打过招呼,坐在下首位。
饭桌上异常的寂静,只能听见刀叉与盘底摩擦的声音。牧师的妻子不时的投来压抑的目光,虽然小心,却仍让我感觉到了。
饭菜虽比不上在家一般精致奢侈,却能看出是细心准备过的。
将餐具交叉放在盘中。象征性的用餐巾布擦了擦嘴。
牧师也放下刀叉,笑笑对我说,“海尔斯小姐远道而来,一切都还顺利吗。”
海尔斯是我的名,对于被父亲判为私生子的我来说,称我为肯特小姐无疑是一种讽刺。
“还好,只是长途跋涉,十分疲惫。”
他笑,笑的疏离,却仍让人喜欢。“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希望舒适的沐浴能洗去一路风尘。”
“多谢您的盛情款待,希望改日我有机会能尽地主之谊。”
牧师举杯示意,“客气。”
象征性的举起杯,美酒沾唇,惊奇的发现酒的醇香,忍不住再抿一口。
牧师淡淡的笑了。那笑,不再是一种表情,而是金光破云的瞬间,刹那的明朗。
牧师的声音温温软软,听起来就像在春风里漫步。
可惜此刻的我没有办法用喜悦的心情对待别人。
“梅维瑟小姐一路颠簸,想必累了。上帝保佑,愿您有一个美梦。”
“那么我就先告退了,晚安。”
牧师:“晚安。”
牧师妻子,微欠身,道:“好梦。”
一一微笑着回礼后带着我的家庭教师离席。
梅维瑟是我母亲的姓氏。在这个山谷里,梅维瑟远比肯特有名。
一夜无梦。
窗前的玫瑰在晨露的掩映下更加妩媚,夜莺梳理着自己的羽毛,向密林深处飞去。
清晨的第一缕晨光,穿透磨砂的玻璃。
辗转醒来,穿着睡衣赤脚下地。
开窗,清凉的风在屋中盘旋。双目无焦的盯着眼前的花,迷迷糊糊的坐在窗前吹风。
你在画中行走,明月装饰了你的窗,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草木扶疏,鸟语花香。
玫瑰花的身后,白衣少女睡眼朦胧的盯着窗外。风穿过她栗色的发丝,在苍白的面颊上留下红晕。
一如多年前的那人。
是她吧,是她吗?
角落里的身影黯然神伤,消失在浓得切不开的雾中。
被风吹醒,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摩挲着上臂,躲到毯子里。
我清晨醒了总是无意识的坐在窗前吹风直到被冻醒。
一年深冬的清晨我坐在窗前吹风结果得了肺炎。
母亲自责的抱着苍白的我,久久不语。
后来奶妈告诉我,夫人也有迷蒙之间坐在窗前吹风的毛病。
依稀记起,我赖在母亲卧室的时候,清晨醒来,偶尔会看见独坐窗前的母亲。
我会扑上她的膝头,叫:妈妈。
她就会温柔的笑,亲吻我金棕色的头发。
然后搂着我轻轻地哼唱,直到我在她微凉的怀抱里睡着。
躲在毯子里瑟瑟发抖,眼泪在眼中积蓄,不知是困的还是被风吹的。
七手八脚的穿上衣服,对于穿衣我的水平仅限于观摩,实践还是第一次。
结果是令人满意的。
不过我发现以前家里雇佣那么多人还是有道理的,这些繁琐的事一件一件的做也是令人抓狂的。
打点好自己,准备到院子里转一转。
却发现丽米亚站在我的门前。
“老师来了多久了。”
“有一会了,听你起了就没打扰。”
仰头细细的看着她微汗的脸颊,没有接话。
过了一会,我道:
“我想到院子里走走,你呢?”
丽米亚低下头,她的眼中似乎有什么闪过,细看又平静无波。她含笑道:
“怕是到了早餐时间了。”
丽米亚是意大利人,深鼻大眼,面颊白皙。精通音乐美术,对宫廷礼节更是如数家珍。
她是我父亲坚持要我带来的,虽然不知道她的这些知识对我有什么用。但是我没有反对,那老头会负担我成年前的一切费用,反正是他出钱,我没必要反对。
看着美丽的丽米亚,我有时甚至会怀疑她是老头急欲摆脱的情妇。
可是这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傍晚时分,小镇上传来古堡正在整修的消息。
吃过晚饭,安静的坐在窗前。
看晚霞烧红了山坳里狭隘的天空。
安静的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