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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审讯 ...

  •   日光从窗缝中爬了进来,一路朝屋内试探,直到打在床榻上美人的眼睫上。美人正在酣睡,卷翘的宛如太阳花绽开的睫羽在眼下留下一片阴影。

      骨节分明的手往外蹭了蹭,只触得一手的凉意,赵奚颜幽幽转醒。

      郁桀省大概是去上早朝去了。

      大概又不是,赵奚颜眯着双眼看向这束日光,这个时候早朝大概早已结束,他或许是去公务了。

      光洁的手臂伸出被褥,上面坠着点点红痕,赵奚颜停滞了一瞬,昨夜的记忆开始回笼,这个时候身子的不适感才后知后觉般出现。

      “嘶……呼……”
      赵奚颜咬牙,艰难的坐了起来,随后像是床铺着火般又侧躺了下去。

      一抹绯色悄然爬上脸颊,赵奚颜将一只手臂撑在脑袋下面,心里颇有些兵荒马乱。

      他有想过会有这么一日,两情相悦,自然是水到渠成,只是没想到这一日是在他20岁生辰,像是仪式一般,以一个男子的身份,与另一个男子……

      目光触及到不远处衣架上,看到上面挂着的藕色男子衣装,赵奚颜眨了眨眼,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昨夜这件衣裳应当是随意散落在地板上。

      “怎么是藕色?不是月白色?”

      “不敢让你穿,怕你登仙而去,独留余一人。”

      密语声仿若还停滞在耳畔。
      “.……,还是起床吧。”赵奚颜自言自语,随后直接起身,尽量忽视身上的不适。

      赵奚颜赤足踩在脚踏上的时候,不由得眉心跳了跳,一丝无奈的情绪抑制不住般的跑了出来。
      只见清瘦白皙的脚腕处,掌印红痕清晰可见。

      那些细细密密的红痕一直蜿蜒到被衣衫遮掩的地方。

      这人还算是有良心,到最后还知道抱着他洗澡并且穿上一件干净的里衣。

      赵奚颜伸手再度摸了摸那件藕色的长袍,随后换了个方向,从衣柜中找了一件素净的长裙,熟练的换上。

      青年赵奚言做一晚上也够了,他还是继续当赵奚颜吧。

      …
      今日京兆尹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一群姑娘联名状告中书令沈流云之孙沈公子强抢民女,双方身份差距实在是太大,京兆尹自上任以来就战战兢兢的,京城之中遍地是贵人,一个不小心丢乌纱帽事小,小命不保事大。

      于是京兆尹打算随意糊弄,或者将这些女子暂时关押起来,等事情过去了之后再做打算。
      但是这个时候,神龙卫的江同大人却是不知道从何处知道了这一件事,非要来当个见证人,还半开玩笑半威胁道,要全程跟进。

      这下京兆尹直接就被吊起来了,他不敢得罪沈家,但是也更不想在神龙卫面前渎职失职,要知道神龙卫也有纠察百官的职能。

      于是京兆尹职能硬着头皮招沈公子来公堂上问个究竟。

      这直接是撞到了沈公子的心坎上,他正愁找不到人呢,别的姑娘也就算了,其中有一位在某些角度跟朝华公主有几分相似,他实在是舍不得。
      此时他只遗憾台宇珩被流放了,不然还能给他出点主意。

      沈公子直接带着一众家丁闯进京兆尹,说是这是一场误会,并且要将姑娘们带走。

      而江同就不干了,直接横刀立在公堂之间,扬言谁要是敢带人走,就是跟他过不去,跟他过不去就是跟神龙卫过不去,跟神龙卫过不去就是跟郁桀省过不去。

      谁人不知当今朝堂之上最得上心的就是身兼多职的郁小侯爷。

      沈公子奈何不得,并且只得当堂跟姑娘们对峙,他本以为只要他多多许些好处,那些姑娘就愿意承认这只是一场误会,但是没有想到姑娘们坚定不移他的罪名,并且齐齐跪在地上,请求青天大老爷还她们一个公道。

      两方谁也不让谁,台上的京兆尹根本就插不上话。

      为官多载,京兆尹深知这是一个大大的烫手山芋,于是他直接一个折子送到了御前。

      于是……

      上书房里,乾元帝并没有召见在殿外三番请求面圣的沈流云,直接将奏折给郁桀省看,“你怎么说?”

      奏折之中提到了江同和神龙卫,郁桀省扫了一眼就知道流程到哪里了,他合上奏折,理直气壮看了一眼乾元帝。

      乾元帝没有想到郁桀省是这个反应,他讶异了一瞬:“怎么?”

      郁桀省恭敬中带着丝坦荡道:“这个沈公子在臣西征的时候,竟然对朝华起了歪心思,府上的侍卫说,此人在朝华养病期间多次登门造访,朝华苦不堪言,这不,我一回府他就朝我大吐苦水,说什么此人毕竟是皇后娘娘嫡亲的外甥,沈大人的亲孙,他就算有气也不好叫皇叔给他主持公道,……”
      赵奚颜口中的皇叔自然就是乾元帝。

      乾元帝听着也不由得愠怒,沈家那个小子他也是有所耳闻,很是登不得台面。

      郁桀省继续道:“故而,臣就让江同平日里多看着他点,若是能寻个错处打他一顿,也算是给朝华出气了。”

      郁桀省这番话可谓是坦坦荡荡,甚至还带着跟长辈告状的口吻,乾元帝自然是信的。

      故而,他沉吟一瞬,道:“不若这案件就交给你来办,左右是个没有什么功名的小子。”

      郁桀省却并没有答应,他说:“臣以为,此事还是交由大理寺秉公处理,臣只管得个结果就是了,只是,还是要还那些姑娘们一个公道。”

      乾元帝点头,“就照你说的办,去给大理寺少卿宣旨吧。”

      …
      沈府。
      沈家二小姐此刻正一脸焦急在询问沈流云:“父亲,我孩儿一定会没事的吧!?”
      她的身侧跟着沉默寡言的赘婿,即使没有说话,但是那双异域的眼睛也露出焦虑。

      沈流云本想说没事,但是他又想到了下人提到的,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怕是难说。”

      “父亲这是何意!”沈二小姐直接尖叫了起来,“您位同首辅,长姐又贵为皇后,区区一个京兆尹哪里敢招惹我们!”

      “但,”沈流云沉声:“此事已经被京兆尹送到御前,此刻便是为父,也什么都做不了。”
      今日陛下没有召见他,反而只见了郁桀省一人,实在不是个好消息。

      “为何会送到御前,是不是神龙卫?郁桀省?还有朝华!”
      沈二小姐彻底急了,“我早就说了,朝华留不得留不得,我不是跟你说了吗?父亲!朝华他是个……”

      “我知道!”沈流云打断她,但是此事他也不敢轻易抖落到圣上面前,除非真的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日。

      沈二小姐眼含热泪,眼看自家父亲无动于衷,只能咬牙牵着丈夫离开。
      她愤恨道:“当年父亲和长姐但凡给你谋个一官半职,咱们如今也不必如此被动,半辈子仰人鼻息般的生活!”

      赘婿某个微闪,最终化为一声长叹。

      沈公子一直在家中金樽玉贵的养着,家中长辈又是极其宠爱,于是刚进大理寺不过一个两个时辰,便完全遭不住,承认了自己强抢民女的事实。
      “认!我认还不行吗!”

      沈公子奄奄一息的躺在专属牢房中,眼中再没有一丝的高傲,只有满满的惧怕。

      郁桀省站在牢房外,看到这一场景,还算满意。

      大理寺少卿吴凯站在郁桀省身侧,他朝里看了一眼,此时大理寺官员正拿着沈公子的认罪书给他按手印。
      “此人心志不坚,很容易就审问出来了,根本不用大人专程来一趟。”

      郁桀省没有看他,而是指着一旁的空牢房,问道:“这里暂时没人吧?”

      吴凯点头,“近日没有什么重量级的犯人,大理寺清闲着呢。”这话说完他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做吗?

      果然。
      郁桀省点头,随后跟狱卒说:“重拟一份认罪书,接着审,就审他父母亲这些年做的腌臜事。”
      说着,郁桀省拿出一份江同查到的一些沈二小姐夫妻这些年作恶的相关事情,递给狱卒,“照着这上面审,去吧。”

      狱卒看了一眼吴凯,得到默许之后又再度拎着奄奄一息的沈公子进了审讯室。

      吴凯跟着郁桀省身后离开了牢房,他看着郁桀省高大的背影,心中想着:看来朝堂要变天了。

      次日。
      大理寺官员带着一队人直接拍开了沈府的大门,并且当着沈流云的面,将沈二小姐夫妇带走了。

      沈流云冷眼看着这些人动作迅速的将人带走,他听着沈二小姐的呼救声,脚步却像是被钉在地上似的,完全动弹不得。

      他不由得想起郁桀省回京后前来拜访那日说的话,一股寒意从脚底蹿起,直达心底。

      沈流云睁大了双眼,这些事,都是冲着他来的!

      …
      屋外风雨说来就来。

      赵奚颜踱步在屋檐下,听着雨声潇潇,心里难得的安静。
      他招来一个站岗的侍卫,“他今日出门带伞了么?”

      侍卫茫然了一瞬,摇了摇头,“驸马出门的时候属下还未换班,并不知晓。”

      郁桀省这两日都是早出晚归的,连赵奚颜都见的少,几班倒的侍卫自然也不太清楚。

      赵奚颜了然,示意人退下,此时天空中轰隆声阵阵,眼见雨越下越大,而此时天色渐晚,没有犹豫,赵奚颜直接让人套马车往大理寺的方向去。

      大雨倾盆,路上行人稀疏,赵奚颜端坐在宽敞的马车里,雨滴打在窗外声音环绕。

      大理寺外的两樽獬豸依旧昂首挺胸,在雨水的洗刷下更加神采奕奕,象征着天理昭然。

      大概等了一刻钟,厚重的车帘被人拉开,有人带着一身水汽进来。

      马车调转了方向,朝来时路行驶而去。

      赵奚颜递给郁桀省一条干燥的手巾,随后又拿出一条帮着这位一坐下来,就离他远远的郁大人擦拭发丝上的水珠。

      郁桀省笑了一下,随着他动作,“你怎么也跟着来了?”

      赵奚颜动作不算温柔,他一向不太适应这些活计,“不来的话,你就要骑马淋回去吗?”

      郁桀省索性将半湿外衫脱掉,确定剩下的衣裳都是干燥的以后,直接伸出长臂将人揽近,随后低头狠狠亲了几下,才喟叹道:“这才是生活。”

      亲昵之后,郁桀省才解释道:“雨太大了,眨眼的功夫就淋湿了,是有些大意。”

      外衫脱去,里面劲窄的腰身更吸引人,赵奚颜眼睫微颤,终究是抵不住诱惑,伸出双臂环了上去。
      他的脸贴着郁桀省的衣裳,所以说出来的说有些听着有些闷闷的:“今日还是审的沈公子么?”

      郁桀省将人抱得更紧,一阵疾风吹过,窗帘被吹得有一瞬间的扬起,风雨的气息钻进了这一片方寸之地。
      四月初的雨夜,还是带着些凉意。

      “不是,审的是他的爹娘。”

      “啊?”
      赵奚颜从郁桀省怀中抬头,郁桀省从上而下的角度看他,只觉得这双大眼无辜极了。
      赵奚颜:“你这就直接抓了?审了?”

      郁桀省哼笑一声,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呢喃着一句“真可爱”,说着抱着人亲了又亲,在人迷糊的时候点着他挺翘的鼻尖,缓缓说:“自然是找个罪名抓的,沈公子这些年也是知道不少其父母做的各种腌臜事,好抓的很。”

      “哦……”赵奚颜点头。

      “这沈二小姐确实又疯又狠,若是没有沈公子,怕是还真问不出什么。至于她那个赘婿,不知是真的软骨头,还是早就不满足于赘婿的身份,倒是交待了很多。”
      “他当年跟沈二小姐算是情投意合,他将一些巫蛊邪术教给沈二小姐,沈二小姐便跟着沈皇后进宫,蛊惑咱母后,母后是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之后便朝先皇撒娇,带着你们一家去行宫避暑……”

      马车在大雨中闯着夜幕,两人的交谈声也都在潇潇雨声中消散,不曾流出马车半字。

      赵奚颜安安静静窝在郁桀省怀里,听着这些她已经查探出来的真相,但是即使是早已有准备,当知道真正的罪魁祸首承认的时候,他的内心也毫不平静。

      这小小的空间里没有别人,只有他自己和他最亲近的人,赵奚颜不必隐藏,不必装乖,等他回神的时候,有人在轻柔的拂去他脸颊上的泪珠。

      郁桀省吻上赵奚颜脸上的泪痕,轻声说:“颜儿莫哭,他们都会死的。”
      这句话,是安慰,也是保证。

      赵奚颜平复了一下情绪,说了一声“好”,然后问他:“那,那些刺客……”

      “是西沙国。”
      郁桀省眯着眼,面上是一片肃然,“沈流云想要位极人臣,但是先皇当时并不重用他,而正好,沈氏想当皇后,于是他们便分头行动。沈氏负责带着沈二小姐蛊惑先皇后,而他则去找西沙国五王子暗通款曲。”
      西沙国五皇子就是如今的西沙国君,他在登基之前养了很大一批杀手组织,年后刺杀乾元帝的那些也都是。

      赵奚颜这些年很少有大悲大喜的时候,故而在马车上哭的这一场算是很大的发泄。

      郁桀省的声音给了他最大的安全感,故而等郁桀省跟赵奚颜介绍完这个杀手组织的时候,回应他的是窝在他的怀里,眼角还带着泪的睡美人。

      此时公主府到了,郁桀省像抱小孩似的,将人抱起。赵奚颜乖乖的抱着他脖颈,不自觉的蹭了蹭。

      马车外侍从已经打着大伞等着,郁桀省单手抱着人却毫不费力,他单手接过大伞,快步抱着人进院子。

      将人放在床榻上,赵奚颜一沾床就主动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看起来睡得很是安稳。

      如果忽视他眼角滑落的那滴泪的话。

      郁桀省静静看了他一会儿,随后郑重的在赵奚颜额头落下一吻,随后转身掀帘而去,拿着斗笠又再度踏进了雨夜。

      马蹄奔赴的方向是神龙司——关押西沙国君的地方。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12-28 08:17:08~2024-01-01 21:10: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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