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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暴露 ...

  •   倾盆大雨像银河倒挂,铺天盖地的席卷一整个庆都。
      翌日。
      经过一夜的大雨,整个庆都像是被大雨冲刷了一遍。

      大雨公平公正,冲刷过每一个地方,包括那些旧巷角落的陈年旧垢也都被冲刷干净,而原本的底色也终于重见天日。

      早朝按部就班的开始。

      郁桀省站在武将行列的最前端,眼观鼻鼻观心地拿着笏板听着众臣照常跟乾元帝商讨六部的各项事宜。
      他算是武官,一些事情能不插手就不插手。

      但是他人高马大的,穿着一身朝服站在武将行列的首端,很难不让人注意到他。

      乾元帝端坐在龙椅上,视线不知不觉就被老神在在的郁桀省吸引。

      郁卿在上书房告状的神情在历历在目,乾元帝视线转移到文官中列,“大理寺卿何在?”

      大理寺卿从文官列走出,“臣在。”

      乾元帝:“沈家那小子审的怎么样了?”
      此话一出,大殿顿时安静下来,很多人都默默低下了头,视线不由自主的朝文官首列站着的沈流云撇去。
      沈流云像是察觉不到四面八方传来的窥探的视线一般,视线平稳的看向前方,脊背绷的直直的。

      大理寺卿赶紧回话:“启禀皇上,此事乃是大理寺少卿吴凯负责。”

      吴凯此时出列,像是早有准备一般,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两张认罪书,呈交给上前的内侍。

      乾元帝接过内侍呈送上来的认罪书,“怎么是两份。”

      吴凯跪在大殿之中, “启禀皇上,这是沈公子和其母两方的认罪书。”
      “沈公子对其所作之事供认不讳,并且还招了沈二小姐夫妇这些年利用职权滥杀无辜,其中包括……”

      大理寺卿此时听着下属的回话,后背冷汗直冒,他不由得瞪着张凯跪的笔直的背影,却不敢张嘴打断,只祈祷他不要再说些让他害怕的话。
      而站在前段的沈流云此时却瞳孔震动,拿着白色笏板的手竟然克制不住的颤抖,绷直的脊背也有崩塌的迹象。

      乾元帝翻看着沈公子的认罪书,倒是很是讶异,沈二夫妇利用职权这一点,就很有意思,此二人身上无半点官职,是如何利用职能呢?利用的又是哪位贵人的职能呢?

      乾元帝视线扫了一眼下方的沈流云,又拿起另一张沈二夫妻的认罪书。
      只一眼,他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面容也露出惊骇。

      “……,沈二小姐还承认了当年是她蛊惑先皇后苏氏,促使先帝一家离京前去行宫,而至于那些刺客……则是沈大人与西沙国暗通款曲……”

      “一派胡言!”
      沈流云在满殿寂静中大声喊道。

      他径直走到殿中,一脚将张凯踹倒,随后朝乾元帝跪了下来,道:“陛下明鉴,臣从未做过对先皇不利的事情,至于跟西沙国交易,那更是无稽之谈。”

      乾元帝静静看着他,随后反而笑了:“诸位都说沈卿向来是爱护家中儿女,但是方才大理寺少卿说了这许多你孙子和女儿的罪行,你半个字都不吐。现在轮到你自己了,你倒是撇的干净。”

      沈流云扣头,额头跟地板接触的声音上位者清晰可听,这声音不仅回荡在大殿之中,也回荡在众臣的心口上。
      “臣不知何事得罪了大理寺少卿,才使得他在认罪书中这样乱写,臣以性命起誓,臣对大庆的心日月可鉴!臣……”

      张凯又重新跪好,闻言直接硬邦邦的说:“欺君之罪下官可担不起,沈大人你女儿和孙子是怎么招的,我大理寺官员就是怎么记的。”

      “焉知你的那些下属是不是尸位素餐!”

      两人你来我往,乾元帝反而看向从一开始就安安静静的郁桀省,“郁卿,你怎么看。”
      殿内所有官员此时是大气也不敢出一下,毕竟此事已经涉及到了先皇遇害。

      郁桀省扬声说:“若是臣记得不错的话,臣是将西沙国君生擒回来了,此人现在就在神龙卫专人看守着,陛下直接将人带上来问上一问即可。”

      沈流云面色一滞,他眼睁睁的看着乾元帝同意了郁桀省的提议,不由得愤恨的看向郁桀省。
      为了一个朝华,此人竟是要置他于死地!

      没过多久,西沙国君就被人带上来了,毕竟是一国之君,他衣着还算是得体,但是面容确是有些憔悴。
      尤其当他看到郁桀省的时候,竟然下意识一哆嗦,仿佛是见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众人见此只当他想起了当时被郁桀省生擒的场景,就连乾元帝见此,也对郁桀省看得更顺眼起来,下意识忽视了此事大概是郁桀省有意为之才会有这样的局面。
      乾元帝比谁都清楚,若是没有郁桀省的授意,张凯是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得罪沈流云,此人为官向来是小心谨慎。

      一旁一直看戏的尚书令韩越眼皮直跳,心脏也开始狂跳——朝中两足鼎立的局面,今日要被打破了。
      他不着痕迹的朝安王党投去了个眼神,这个时候他们一个字都不能说,只要闭嘴就行。

      西沙国君站着看向乾元帝,态度放低,“陛下有事找我?”人在屋檐下,他这声陛下倒是喊得心服口服,即使他想要乾元帝死,那他自己也得先活下来。

      乾元帝扯了扯嘴角,指着沈流云问:“你可认识?”

      沈流云闻言却是放下了一半提着的心,他可以保证,西沙国君是不认识他的。

      “自然认识。”

      沈流云猛然抬头,满脸不可置信。

      大殿之中,两国之主暗暗对峙着,目光相触之间,西沙国君率先移开了目光。此次是他大意,但是既已成为阶下囚,他就得忍耐,忍到他重回西沙的那日。

      视线触及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西沙国君还是心有余悸,昨夜郁桀省的话语还在耳际回荡:“想回家的话,明日大殿之上就老老实实说话,说实话就行。”
      官场之上大部分人尚且不能说实话,更何况如今他已经沦为俘虏,是阶下囚。

      西沙国君:“此人多年前就曾找我有过交易,我帮他杀人,他帮我在大庆里应外合。”
      说到这里,他像是恍然道:“原来你是让我帮你杀文圣帝一家子啊……”

      场上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喘一声,不知是谁起的头,随着“噗通”声阵阵响起,所有臣子都跪了下来。
      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是被凝滞了一般,沉重不已,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沈流云再也说不出话来,他瘫软在地,面色灰白,双目绝望。

      此时乾元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他的眼前浮现先帝生前跟他说话的场景。

      “就在京中陪着皇兄不好吗?朝中也都需要你。”

      “臣弟志不在此,皇兄就放我去封地吧。”

      乾元帝闭了闭眼,将翻涌的情绪暂且压了下去,再度睁眼的时候情绪回到滴水不漏,他径直走下龙椅,来到沈流云面前,仔细看着这个人——这个他从前还算是敬重的岳丈。

      沈流云这个时候反而什么都不在乎了,他从下而上自然是看到了乾元帝脸上的不可置信和失望,忍不住笑了几声。

      森然的笑意在宁静的大殿之中透着诡异,“这龙袍陛下穿起来是真好看啊,陛下,这十年的皇帝,您做的可舒坦啊……”

      “砰——”

      乾元帝收回脚,睨着被一脚踢到几丈远的沈流云,冷声道:“皇兄很好,朕从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位置。”这句话显然是说给朝中众臣的。

      “咳咳咳……”沈流云咳了几口雪,伏在地上穿着气,闻言却是笑了,满口的血说出来的话却是透着野心:“您不想,老臣想啊,先帝既然不重用我,那我就自己给自己找出路。”

      “朝中多的是踩高捧低的人,后来我运气好有了个当王爷的女婿,可是,我那女婿没有出息啊,竟然不愿意沾惹朝堂,一心只想去封地。陛下,您去封地了,我这个岳丈可怎么办呢?继续看那些重臣的脸色看?所以,您还是留下吧。……”

      “陛下不必觉得难以接受,您该感谢我们,若不是我们,您哪里还有皇位可以做,……”

      沈流云一句一句,用着生命诉说自己的不后悔。

      “够了,”乾元帝现在闭眼全是先帝温和的脸,满腔的羞愧和愤怒,“来人,将沈流云拉下去,直接午时斩首!至于沈氏……”

      “陛下!”
      沈流云看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话,看似置身事外的郁桀省,张口就带着破釜沉舟:“您说您不想当皇帝,但若是先帝的骨血还在世,您要将皇位让给他吗?”

      郁桀省闻言不可置信盯着沈流云,眼中警告意味十足。

      沈流云一笑,脸上俱是疯狂,他艰难的爬起来,再度跪着,“陛下怕是不知道吧,咱们的朝华公主根本就不是什么公主,他是先皇的二皇子啊,您看他的脸,跟先皇可真像啊……”

      乾元帝蹙眉,想也不想道:“一片胡言!”

      “陛下——陛下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查探一番,搜个身就行了。不然派人去他府上,将那几个他贴身的侍卫婢女抓来,随便审审便知。在场这么多的同僚们都看着呢,殿下也要给大家一个交待啊。”
      说到这里,沈流云下猛药:“臣也是听公主府的那个叫星云的小姑娘说的,陛下不如也派人去问问?”

      而乾元帝却并不想当众说这个,但是这个时候朝中一半的臣子却都开始高呼,要求查明真相。
      毕竟,若是赵奚颜真是先二皇子,那么如今朝堂之上的那个位置,就会有所争议,但是如今朝堂稳固,边关也刚打完胜仗,乾元帝的威望正盛。

      沈流云动了动脖子,他指着郁桀省说:“陛下若是还不信,大可以问问咱们的郁大人,他自然是知晓真相的。”

      乾元帝走进郁继省,直盯着他的眼睛看,“郁卿。他说的是真的吗?”

      郁桀省下意识就要否认,他张了张嘴:“陛下……”

      “是真的!”

      郁桀省猛然转身朝殿门口看去。

      有人穿着一身藕白色长袍,头戴发冠,径直的走了进来,或许是来的太过匆忙,他耳上的一对红玉耳坠还未来得及摘掉。
      红玉配着冷白的皮,好看的很。

      众臣哗然,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开始窃窃私语。

      “竟然穿着男装,莫不是……”
      “真是二殿下。”
      “这么多年,他都是男扮女装吗?”
      “那这岂不是乱套了?这位可是正统啊。”
      “嘘,别说了。”

      郁桀省自重生以来,自问每一件事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哪怕是在边关被奸细围攻的时候,跌落山崖的时候,他也没有过一丝的惧怕。
      他理所当然的享受着重生带给自己的便利,对所有的事情都游刃有余。

      但是当他听到赵奚颜的声音,他急促的呼吸,他微颤抖的手,他急速跳动的心脏,都在说:他怕了。

      他怕了,他眼睁睁看着这位芝兰玉树,皎若天上月的青年走了进来,面无俱色。

      赵奚颜先是朝郁桀省投去安抚一眼,随后不卑不亢的朝乾元帝行礼,“皇叔。”

      乾元帝面上虽有讶异,但是并没有沈流云所期待的震怒,他上下打量着换了衣裳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即使是带着耳坠也丝毫不显女气的赵奚颜,“言……言儿?”

      赵奚颜点头,随后坚定的上前牵住了郁桀省的手。

      乾元帝盯着两人相握的手,恍然道:“你怎么不早说?不对,你当年就应该告诉皇叔。”

      “怕死,”赵奚言认真的说:“因为这条命是阿姊给我换来的,所以我不能死。”

      赵奚颜说的是实话,但是乾元帝还是心绪十分振动,他按了按额头,环顾了了一下四周,众人面色各异,但是眼底对于赵奚言出现的场面,大多都是喜大于忧。

      不出意外,这场早朝过后,先帝之嫡子还存活于世的事情就会如同春潮一般,快速席卷天下,届时所有的人都会盯着乾元帝的动作。

      先帝在世时崇文,重视每一个有才的读书人,并且改革科举兴修学院。天下才子无不向往,皆心驰神往诚心朝拜。

      西沙国君此时也回过味来,他稀奇的看着殿中立着的陌生青年,倒是真在这人脸上看到了文圣帝的影子。

      所谓破釜沉舟,就是自己主动出击。

      与其等某日乾元帝自己查到了赵奚言真正的身份,私下里做些什么,倒不如自己将真相揭露,众口铄金,乾元帝就算是心有不甘,也得将赵奚言护住。
      赵氏宗室和天下人的嘴巴都不是吃素的,更何况,文圣帝当年的旧部们也都没有全退。

      而既然真相依然查明,那便要在人最多的时候,当着重臣的面,揭露真相。

      视线从赵奚言脸上往下滑,最终落在他与郁桀省相握的手上,西沙国君面露诧异——此人这是直接在乾元帝面前自己断了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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