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上学的救世主》离璃儿

4、第4章

　　杰瑞德阻拦不及，不得不任由他在书店进门处的报纸杂志摊上一顿狂扫。《大自然探索》，《大科技•百科新说》……哈利根据封面图案和目录迅速收罗了数本科普杂志，正要结账时又看到新出的一本《月球探秘》，更是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

　　“上帝啊，哦不对，我现在应该说梅林啊，”杰瑞德帮他分担了大半厚重的杂志，脸色微苦：“Honey，你就不能等回去的时候再买么？”

　　哈利无辜地眨了眨绿眼睛，露出一个羞涩自责的笑容：“我一看到这些就忍不住了，对不起……”

　　“没关系没关系，还有没有你想要的？我们继续买！”杰瑞德头大如斗，自觉罪孽深重，又赶紧把哈利手中的寥寥几本抢过去：“我的力气比较大。”

　　哈利完全没有争辩的意思，转身便往破釜酒吧里走：“不买了。这些杂志贵得要命，我寄存在你那里的英镑不多，不能随意浪费。”他多了杰瑞德这个朋友后，以往不方便做的许多事情都可以开始实施了，首先便积攒了一点钱以备不时之需。

　　杰瑞德收到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以后，已经出入过英国魔法界入口数次，当下抢到哈利前面，带他迅速穿过了又黑又脏的小酒吧，来到了放置垃圾桶的小天井。

　　尽管这个过程很快，但哈利依然敏感地觉察到酒吧里的各式探究打量的视线，心中更加警惕。

　　杰瑞德抽出魔杖在垃圾桶上方的墙砖上敲打。

　　哈利看到一条蜿蜒曲折的鹅卵石街道逐渐在眼前展开，心里既期待又有些遗憾：小滴出门和她的朋友们玩儿去了，不然就能和他一起度过一段颇具纪念意义的奇妙时光。

　　杰瑞德看到他兴味不已的神态，大大地振奋了精神，优雅地做出邀请：

　　“Let us enter the show time.”

　　哈利勾起唇角，应景地欠身回礼，然后他开始沿着这条长长的街道缓慢行走，打量两旁的每一家店铺，并观察它们的经营项目和销售群体。

　　杰瑞德一直微笑着跟随他，不发一言——尽管哈利没有进入任何一家店铺认真查看，而在他的预计里，哈利应该表现得更雀跃些才对。

　　不得不说哈利的逛街方法极省时间，很快他们就到了长街尽头——那里有一幢远远就能注意到的建筑物。

　　哈利饶有兴致地站在巫师银行古灵阁的门前——这座雪白楼房高高耸立，青铜大门闪闪发亮，大理石铺设的台阶和厅堂显得它比其它所有店铺都气派得多。但他花更多时间凝视的却是站在古灵阁门前穿猩红镶金制服的身影。

　　被魔法界命名为妖精一族的智慧生物个子矮小，门前的这位就比十岁的哈利还要矮一头，而哈利本身就比同龄人要瘦弱得多。

　　黝黑的脸孔，尖尖的长胡子，长手长脚，哈利多么希望现在就出现一个设备完善的科研室啊，两世加起来第一个见到的非人族高等智慧生物，多好的实验体！

　　哈利眼中狂热的光吓到了杰瑞德，他终于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打岔道：“啊哈哈，那边还有许多有趣的商品，去看看飞天扫帚怎么样？”

　　“光轮系列，彗星系列，狂风系列。”站在魁地奇精品专卖店的橱窗前，哈利挨个看过去，他很困惑地发现身体里有什么在蠢蠢欲动。这些就算看起来再漂亮也还是扫帚，但他……十分想骑上去试试。

　　杰瑞德期待地问道：“怎么样？很有趣吧？”

　　哈利眸色转暗，头也不回地往另一个方向走：“是啊，很有趣。……我刚才看到那边有一家书店，我先过去了。”他相信总有一天他能够得到一把最棒的飞天扫帚，自由自在地在空中飞，不过现在，他必须学会控制自己的欲望。

　　杰瑞德的课本也是在这家叫做丽痕的书店里买齐的，在教授的指点下他还额外买了两本参考书：《霍格沃茨，一段校史》和《二十世纪重要魔法事件》。哈利以强大的意志力，逼迫自己无视映入眼帘的无数让他疯狂的魔法珍本，径自搜寻更多目前急需阅读的抱在怀里：《现代魔法史》，《巫师起源——十种猜想》，《千年来著名巫师成就纪实》，《魔法部的第三次改革》，《魔法法律法规（1980版）》，……很快他就拿不动了，杰瑞德自觉地上前接过讲述魔法贵族历史的书和魔法村成立过程的书，帮他一起交给笑容灿烂的店员。

　　时间有限，而且以后再来购买也可以……哈利冷静下来，把施了缩小咒的书堆装进口袋——好心的店员帮他把之前购买的麻瓜科普杂志也一并缩小了，只有那本《月球探秘》还被他拿在手上：“暂时先买这么多。费用按老规矩从我的那份里扣除。”

　　杰瑞德不与他争辩，笑嘻嘻地点了点头。

　　哈利却有些发愁：他今天买了这么多昂贵的书，看来还要存更久的钱，才有可能拥有一台手提小电。

　　杰瑞德把他的烦恼看在眼里也不说破，建议道：“休息一会儿？我请你吃弗洛林冷饮店的覆盆子冰淇淋。”

　　“……不，去那里如何？”哈利走出书店，眼里已有决断。

　　十分钟后，沃提根贵族西餐厅内。

　　与坐在大大的遮阳伞下谈笑吃喝的弗洛林冷饮店相比，这里无疑是流光溢彩的奢华世界。

　　杰瑞德没有看菜单，随意地点了杯冰柠檬茶就把长袍华贵的服务员支走道：“哈利，你为了买书，即使把辛苦存下的钱全部花光我也不会觉得奇怪，但在非必要的时候选择进入这样费用高昂的贵族西餐厅，你……”

　　同样只点了杯柳橙汁的哈利悠悠地看了他一眼，把表情严肃担忧的大少爷又唬得心里惴惴的，才道：“因为我很不安啊。”

　　“不安？”杰瑞德傻乎乎地重复——理智在渐渐离他远去。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完全无法招架哈利感情丰富的清澈的绿眼睛。

　　“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与外面完全不同。”哈利的神情有些忧郁：“你不是说我也终究会回到这里的么？但是很不安啊……一切都是我不熟悉的，奇怪的长袍、中世纪风格的建筑、通用货币居然是贵重金属、制度也很古旧——刚才翻阅的书里全部都提到了贵族，血统之类的词汇，甚至还有从没见过的生物……我，只是本能地想多了解一些。”

　　“呃，我第一次来对角巷的时候也很惊讶……”杰瑞德懊恼自己忽略了这么多：“不过你尽管放心，你在魔法界，在巫师们的心目中是不同的！这里的每一个人其实都认识你，崇拜你。你仔细听我说……”

　　哈利静静地听他讲述九年前波特夫妇被Voldemort残忍杀害的往事，还有大难不死的男孩。

　　杰瑞德起初讲得很激昂，但渐渐地语气便平缓低落下来，因为他唯一的，与这个故事紧密相关的听众至始至终都只表现出让他不安的平静。

　　哈利微微垂头，细碎的刘海很好地遮掩住了划过眼底的种种情绪，在杰瑞德的声音停止许久后，他才极轻微地说了一句话。

　　“那么，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些？”

　　这句话微不可闻，却如爆裂的炸弹一般把杰瑞德轰醒。他的家世也不单纯，从小劫杀火拼，利益倾轧之类的事儿就没少见，之前惊获哈利也是巫师的事实过于喜悦，便把心中升起的许多疑惑忽略过去了，这会儿听到简简单单却并不单纯的一句疑问，又十分清晰地全部回想了起来。

　　哈利生活的环境，与他惊人的身世太不相符了……

　　杰瑞德转念之间便想到好几种可怕又饱含阴谋的可能性，正犹豫着该不该说出口，哈利却已经笑道：“不过现在知道也不算晚呵……看来我注定要习惯这里的生活了，其实挺不错，我对古灵阁的妖精就非常感兴趣。”

　　“哈利，”杰瑞德哭笑不得：“据引导我进入这里的教授说，古灵阁和霍格沃茨是魔法界最为安全可靠的两个地方……古灵阁的妖精并不是能够轻易招惹的对象。”

　　“当然。”哈利点点头，笑吟吟的不以为意：“我准备等积蓄更多的力量后再去招惹。……不过，魔法界吗？唔参考我看幻想小说的经验，魔法界是不是拥有非常多的智慧种族，比如精灵、矮人、兽人？是不是有很多魔法公会，还有很漂亮的，地位崇高的魔法圣地？”

　　“不……”杰瑞德无力道。

　　“可惜今天时间不够了，否则我真想去看看啊。传说中的幻想界圣地都那么令人向往……哦，古老高大的城墙上镶嵌有雕琢着华丽魔纹的晶壁，被攻击后会自动开启的恢弘的防御魔法阵，效果全开后华丽璀璨的魔炮，高级的魔力识别认证系统，异空间拥有自动销售功能的店铺，行走在城市街道上的人类和魔法生物，绿化区的奇特植物和人工大瀑布……”

　　“不，没有。”杰瑞德再次试图打断哈利满怀热情的畅想，既无奈又带着隐隐的尴尬：“Honey，这并不是魔幻游戏，没有效果全开，没有魔炮魔法阵，没有古城墙，没有……圣地，什么都没有。”

　　“哈？”哈利惊讶地睁大绿宝石般的眼睛：“哦，现实应该与小说不同，我能理解。那么，魔法界的都城是什么样的？”凡是能被称为“界”的，不都有独特的生活圈子，独特的聚居地吗？像巫师这样散居在麻瓜世界的隐蔽角落，能被称为“界”吗？……哈利一想到巫师看不起麻瓜、盲目避世的态度也是导致他不幸身世的重要原因，就忍不住刻薄起来。

　　杰瑞德被他问得羞愧万分——尽管不是他的错，但不能回应哈利碧眼中的强烈期盼依然让他十分郁闷：“其实这里就是英国魔法界最繁华且唯一的官方商业街了其它还有一些购物的地方更脏更乱且只适用于黑暗交易，呃，据说还有一个魔法小村子不过要等在霍格沃茨上学后且满足一定条件才能去。”

　　他一口气说完近日收集到的情报，便松了口气埋头啜饮柠檬茶，不敢再看哈利失望的脸色。

　　哈利若有所思的挑眉，没再为难他。杰瑞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其实以这位大少爷的生活水准，在骤然进入奇妙的魔法世界所产生的新奇感减退后，便发现巫师们那停留在古中世纪的生活方式确实让人无法恭维。

　　“其实我挺想在对角巷开一家服装店，就是不知道可不可行。”杰瑞德回忆着巫师们常穿的袍子，露出隐忍痛苦的神情。

　　哈利忍俊不禁：“怎么？你觉得巫师长袍无法淋漓尽致地展现你的超卓美貌？”

　　杰瑞德没在意他的调侃，反而郁卒地道：“何止是无法展现？简直是大打折扣啊。……听了你刚才说的话，我也想起来了。不管是在魔幻游戏还是在动画小说里，魔法师的服装都是最华丽的，尤其是那些身材窈窕，又拿着大宝石法杖的魔女，光看就能让人流口水了……现实真让人绝望啊。”

　　哈利发现他哀怨地瞅了眼藏在袖子里的小棍子魔杖，碧眼中的笑意更深。

　　刚才他一路走一路不着痕迹地观察魔法界的常驻居民，说不失望那是假的。毕竟哈利也喜欢美丽的东西，而巫师们却大多穿着缺乏美感的花斗篷大帽子，长年看这些实在是一种折磨，对高尚审美观的摧残。他甚至发现许多巫师并不注重服饰的整洁——书店前就有一个脸色苍白的巫师身着粉红长袍，袖口领口全是污渍，袍角还有几个烧焦的小洞。

　　“……不过这间贵族餐厅里的巫师看起来都还不错。”

　　杰瑞德随意地瞥了几眼，仍蔫蔫的：“只是长袍的料子略好点。我认为他们的平均审美品位就不够高。对了，”他迅速直起身体：“差点被你绕过去了。你很‘不安’和进入这家高档餐厅有什么关系？”

　　哈利很令人信服地解释道：“我不是说了想对巫师们的生活了解更多吗？对角巷的风格总让我联想到中世纪，那时的贵族们高高在上，对平民生杀予夺，权力很大。所以我想看看，魔法界的等级制度是不是也是这样严苛的……”他庆幸地微笑：“很显然那不一样，是我想太多了。”

　　“哦……”杰瑞德还有些疑惑，但哈利不等他多想，又道：“据我刚才的观察，如果你真的想开服装店，难度应该不大。不如你调查魔法界的商业情况，我仔细阅读巫师们的法律，然后再斟酌一番？”

　　“没问题！”杰瑞德很高兴：“据说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是七年寄宿制，有够漫长的……本少爷人生的黄金时刻都要在那里消耗过去了，不论怎样也要尽可能地提升生活水准。”

　　于是，日后在魔法界最具盛名，影响巨大的奇迹般的商店就是因此种贪图享乐的不良心态而产生的。

　　接下来，两人又兴致勃勃天马行空地讨论了许多魔法界的见闻。哈利对自己的第一次对角巷之行挺满意，除了咳……小小地破了笔财。

　　他在离开沃提根贵族西餐厅，经过一张空餐桌的时候，“不慎”落下了之前购买的数本科学杂志，其中那本未施过缩小咒的《月球探秘》静静地躺在天鹅绒靠背椅之上，仿佛正在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