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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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墨翊佩服尚漓的体力，连日奔波不知疲倦，虽说在他本人看来实属正常，旁人却是未免要担心的，这倒并非以己度人。
尚漓明白，也乐得享受锦墨翊给他端茶送水，反正他自己也做得自然不嫌麻烦。
尚漓在锦墨翊的软言相劝下休息了半日，吃了午膳却着实闲不住了，眼下事情丝毫拖不得。
他将锦墨翊叫来，在他耳边大概讲了自己的法子，锦墨翊仔细听着，半晌才轻轻笑起来，不是说这法子不好，只是若是站在尚漓边上替他想想，便会明白他必是不好受的。
尚漓说完抬眼瞧锦墨翊，见他低垂着眼，睫毛遮了大半，嘴角倒是挂着笑的。尚漓离了他一些，有些不明所以，锦墨翊这才转过脸看他，两眼直直的看进他眼里，睫毛微煽，深邃的眼透不进丝毫光，仿佛能从无尽的黑色中折出闪烁星辰。
锦墨翊不是不动，而是舍不得动。方才尚漓靠近时呼出的热气仍旧萦绕在耳边，温暖的带着些微痒，他不惯与人相近，却回味着与尚漓的贴近，想他翘挺的鼻，丰润的唇，象牙色的肤，香甜的气息。
尚漓被他瞧了会儿先转开了眼，不用摸都晓得脸上开始发烫，红晕朵朵比得漫天火烧云还姹紫嫣红，想他骨子里的淡定无影无踪。
锦墨翊也不点穿，不想多于之事分了他的心神，有些东西无意间在心里埋下，须得静待才能开枝结花，小心护着，丝毫急不得。
尚漓的法子他其实也想过，的确可行，只是所谓引蛇出洞，自当万分小心。
既然森已无辜，此事也需他相助，素岚是被秘密带回来的，通常来说应当是无人知晓，但锦墨翊的心思总比别人多些，在他猜到他们去找素岚时，他便暗中悄悄注意着鑫——整个翰海宫中最有可能之人。素岚被收在森院落的一间密室之中，晚些时候尚漓过去同森一道审问，锦墨翊自然也是要在的，不过为防万一，他悄悄掩在角落，也便于出手。
小焱到底是个孩子，虽说功夫比同龄人高出许多，但性子仍是不能保障，也只得忍心瞒着他。
尚漓心思着实谨慎，白天大张旗鼓的安排仗势送锦墨翊离开，对外一概称他不方便参与翰海宫家务事，这点连森同焱也瞒着，生怕出了纰漏。
只是众人未料翰籁夜里也会来，见了同在暗处的锦墨翊也不意外，掩在屋里的另一角，同三人心照不宣的笑笑，要他彻底放下倒也仍是不行。
说要借素岚引出凶手是真，要审问她也是真，尚漓重又问她事情经过，句句细问，字字细究。素岚在这其中的作用自是相当重要，虽说她的谎言众人早已心知肚明，尚漓甚至想着若是她今次能从实说来，或许会省去不少事，省去不少恩怨纠葛，省去不少心灰意冷，或许心底里对于她是锦墨翊所识之人，她是素晴胞姐之事也是在意着的。
尚漓实在并非自己所想如此冷漠疏离之人。
素岚同素晴一般漂亮，连日劳顿并未使她失了艳丽容颜，身段姿色，加之珠玉的华丽，年长的风韵使得她的美更耐人寻味，素晴那双透着灵气的眼，在她姐姐脸上却成了略带犀利的目光，那是在风尘里跌爬滚打出的历练，是素晴迟早要经历的，却也是不愿她经历的。
锦墨翊同她相交不多，却也晓得她脾气，认定之事定是会做得彻底，好比这谎话，说了几遍仍是这么说，细节处略有出入均被不经意的修改，粗听之下全无纰漏，细细一念却仍是说不出的别扭。
不得不承认，素岚是个有胆识有头脑的女子，且不提她是否用于正途，便是这股执着也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森听了尚漓的关照，一言不发地在一边泰山压顶般坐镇，也不提曾经如何听的，只留得尚漓一人前后询问，听尽素岚自圆其说。
本就是晚间开始，审问时间并不充裕，况且众人的目的原也非如此。
将近子夜，尚漓才停下，让森先去歇息，递个眼神示意锦墨翊仍留在暗处小心瞧着，自己则转身出了密室。
等的便是这下半夜。
尚漓只是纯粹审问素岚，也未提起自己目的，虽说三番两次被抓来，素岚心里早已动摇，尚漓同锦墨翊好奇究竟是谁人许了她好处，又是如何的好处才能使得她甘心闭口。
密门被小心打开，只有着轻微声响，挤进门缝的光被无情隔绝。素岚在察觉来人时并未如何反应，她被尚漓点了穴道，动不得说不得，但当她看清来者身形后，脑中的弦霎时断裂，原本的坚持溃不成军。
那人正是鑫，一身红衣的鑫，暗夜无光也遮不住她周身妖艳刺目的红。
密室她是晓得的，这几日深知或有此劫，自己必将不得善了，明里暗里详细摸查了不少。尚漓选在此便是料到鑫会来，上次便是森抓得素岚，今次自己又找他同去，对于自己院落显然森这里更有可能也更方便些。
鑫一眼进来便瞧见了静坐于地的素岚，眼角微移，下一瞬瞧出去便带了一抹狠戾，她虽同情身为女子的素岚，流落风尘的素岚，但存了威胁自己的可能，便是不除不行。
素岚是见过风浪的，原先以为鑫是来救出自己，现下看了她的模样便也明白，怕是要杀自己灭口，面对必知的死亡，恐惧不受控制得如潮水般涌来，往日的沉着镇定不再，素岚大睁的杏眼里满是惊慌不甘。
鑫的功力要察觉出锦墨翊同翰籁是不可能，为防万一，她在晚斋里下了迷药，确认森离开了，焱睡下了，这才敢来。并且她自作聪明的找了尚漓，见他当着自己面被迷药迷倒才离开。
另一方面，她料想翰籁也应是不再插手此事。
她探着屋里无人，并不急于下手，迈着轻摇的步子，居高临下般走到素岚面前，气息有些微乱。
“为何你又要来？不被抓来便不是没事了么…”
此刻的她并无惧怕，但出口的话却轻如呢喃，那语气里有些无奈，有些怜悯，有些冷漠，有些不知名的东西。
素岚被止着穴道，空空的密室里透着轻不可闻的回音。
“你也晓得我是来杀你的，你懂我的苦痛，我懂你的悲凉，可这些是不够的，”鑫看着素岚的目光有些飘渺，恍惚着，自言自语着，好似根本未看见她，“你说，若是我未认得那人会如何？”
锦墨翊听着，看着那风华女子的苦楚，以为她说的那人是翰籁。
另一边的翰籁也如是想着，虽说感情之事强求不得，但自己可能终归是有过错的。
鑫却又接着道，“若是那人不出现，你也不必死。”
出现？她指的莫不是翰籁？锦墨翊暗忖。
“我无意拖你下水取你性命，但如今却是不行了，原本杀那女人赔上我性命也无妨，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妄想得到，只是既然花了心思扯上你便是为了自己一条生路，如今东窗事发毁了当初一切经营，我倒不甘心了。”
鑫的话尾带着丝分明的嘲弄，素岚却是不明白，何为她的不甘。
“就像是，像是你弄坏了东西本想坦然承担，但却变成费尽心力掩饰，这中间的精力最后却要付之一炬，只好不断的继续掩饰，你明白么？撒了一个谎不得不扯更多的谎来圆先前的谎，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锦墨翊听得懂，听得明白，‘不得不’这个词太玄妙，他能尝到淡淡的化不开的苦涩，却仍是解不得其中滋味。
“你我是何时扯在同一条绳上的呢，我倒想不明白你个小小花魁也能来同我讲条件，那时便不怕我杀你灭口么，”鑫瞧了瞧不知如何的素岚，竟拂手解了她哑穴，“有时我甚至想着，你同那人莫不也是串通好的？”
素岚被解了哑穴仿佛松开了扼住颈间的手，微喘着气，“你怎就如此死心，明知抓我来审问还要来杀我，你这不是自投罗网么？！”
鑫并不吃惊，微微摇着头，她早也料想到了，她不过想这么做而已，同理智无关，“这样才能断了一切，断得彻底。”
“了断？你迫不及待的让自己曝在光底下，得不到他的爱便要得到他的恨么？！”
鑫神情如初，“我以为你懂的。”
素岚不屑，“他怎么竟给你出主意？！你杀了我一样要死，这点也不明白么？”
“他？”鑫的眼神沉下一些，“你们果真是认得的，怪不得他劝我同你联手，只是我倒不晓得堂堂无咎公子竟会同个花魁一道。”
无咎公子？！锦墨翊一颤，象传果真掺了进来？！
“无咎公子？我怎不晓得有这号人。”素岚口气冷淡，但神情却不似假装。
这倒让人看不明白。
“事已至此，是谁都已无所谓，要恨谁也都随你。”鑫不再多语，提掌便要伸向素岚，掌风决绝有力，置之死地，势如破竹。
快到素岚眼前一晃，未见鑫近身，斜闪出一道身影堪堪截住她双掌，将她向外退出几丈。鑫受力反噬，硬撑着单膝伏地，胸口被震得一闷，眼前发黑，险些吐出一口血水。
先了锦墨翊一步，出手的是翰籁。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四十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