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空》静梓

22、弘云，归何处

　　“这事儿额娘帮不了你。”

　　弘历没表现出什么，脸上倒是带出了淡淡的笑容，他说道：“我知道，所以没有打算说出来。”

　　看着两人，一个希望儿子幸福，一个压抑自己感情不希望额娘为难，不知道是不是我多管了闲事，我从那天就把这事儿记在了心里，希望帮上些什么。可我却在无意间帮了倒忙。

　　养心殿，迎出来的是云惠。我拉起她的手，说想和她唠唠闲话。

　　“娘，对不住，现在正是忙的时候，可能和您说不上两句话我就要回去当差了。皇上在养心殿议事，我还要奉茶给王公大臣。”

　　看她脸上全是着急回去的神情，也频频的向殿内望去，我问她：“真的放下了？”

　　她一怔，然后笑了，对我说：“本来就想要放下的，现在见了真正的他才发现，他像江湖上的人，冷酷但有血性。现在的日子我过的很快乐，那些仇恨我愿意放下，也甘愿做个不孝的子女了。”

　　是啊，他是个很特别的人，不光在我心里是这样，在云惠的心里想必也是这样，不然，她不会这样改变，变得像个小女人一样。

　　“你能这样想就好了，不过不要忘记这是皇宫，不要忘记他是皇上。”我附到她的耳边小声说道。我看到她低垂下的眼帘，和抖动的睫毛。“你心里...有他了？”

　　“什么？”云惠“嚯”地抬起了头。

　　“这么大岁数的人了竟然还惹得这样一群小丫头们为他倾心。”说完，我看着云惠惊讶的表情也自觉失言了，摇头笑笑，“刚才说的话你就当作没有听到好了。快回去吧，有时间我再来。”

　　“您慢走。”她冲我福了福，就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只是这么短的距离和这么短的时间，你都要这样跑回他的身边，就算他看不到你。但是，如果我真的帮弘历讨了你，你也会这样着急的跑回去么？

　　“大姑姑！”

　　我惊讶的转身，果然身后站的是小达，忙问：“你没出宫？”

　　“师傅走了奴才就被遣到别处了，前一阵万岁爷说念奴才曾经伺候过先皇就又把奴才给叫回来了。”

　　“苦了你了。”

　　“奴才就是这命。对了，您怎么来这儿了？我听说您现在在景仁宫熹主子那。是不是找小惠啊？奴才看她刚跑过去，您没看见？”

　　我说：“我刚找完她，可她太忙，还没说几句就回去了。”

　　小达说：“大姑姑您放心，小惠在万岁爷身边当差没人敢欺负的，而且还有高公公照应呢。”

　　我塞给小达一些银子，说：“她毕竟在宫中是初来乍到，你经历两朝要多帮帮她。如果你能出宫，就帮我带些她爱吃的东西回来吧。以前她一直跟在我身边从没伺候过人，以后就要多麻烦你和高公公了。”

　　小达接过银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低下头说：“奴才的娘如果也像大姑姑这么好就好了，要不有您的一半奴才也知足了。

　　我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头，对他说：“你娘也是爱你的，毕竟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的你。”

　　回到景仁宫，就看见弘历站在门口不进去，我上前按例行礼，询问后才知道他是在等我。

　　“四阿哥怎么知道奴婢上养心殿去了？奴婢是去看奴婢的女儿云惠去了。”

　　他听到“云惠”的名字眼睛一下亮了，问我：“大姑姑，云惠她怎么样？”

　　“云惠比四阿哥都要大些，自然会照顾好自己的。”

　　好像是听出我刻意强调了比他大一些，他很失落，不用明眼人，都能看的分明。我问他：“四阿哥不进去？娘娘肯定在等您呢。”

　　“我没和额娘说我要来。”

　　我了然，原来全是为了等我，其实说白了是为了等云惠的消息罢了。

　　“那四阿哥是不进去了？其实奴婢今天还是和云惠聊了不少的，她的心思奴婢这个做娘的也都懂了。”这么一说，他果然和我进了大门。

　　一进门就被眼尖的香婷看到，她窜到院中，大声说道：“四阿哥吉祥！今儿不说不来了么？怎么这不打招呼就来了呢！奴婢们什么都没准备！桃子快禀告娘娘！说咱们四阿哥来了！”

　　那头屋里“是是”的答应，不一会儿玉瑾就迎了出来，一脸的欢喜。“怎么突然来了？不是说今天课业忙么？”

　　“元寿想您和大姑姑所以还是抽空儿过来看看了。”

　　玉瑾赶紧拉着弘历往屋里走，嘴里叙叙的说着：“来了就好，坐一会儿也是好的。”

　　他们娘俩儿说说笑笑，但弘历还是有意无意的一会儿就看我一眼，被一个小孩看来看去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找了个借口就出来了。廊子上，风凉凉的，我打了个寒噤。

　　“九月入秋了。”

　　不知道香婷什么时候来到了我身边，我对她点点头，说：“可不，眼瞅着这天儿就凉了。”

　　“您是不是在为四阿哥的事儿着急啊？”

　　我定定的看着她，那天寝宫只有我、玉瑾和弘历三人，香婷怎么会知道？可转念一想，毕竟她是一直陪伴在玉瑾左右的，她能知道也不足为奇，玉瑾不告诉她才是奇怪的呢。所以说到：“做奴婢的也只能干着急。”

　　“不一样的，您在皇上眼里是什么位置奴婢和主子都是知道的，现在只有您能帮四阿哥了。”

　　“我？”

　　“对，只有您了。”

　　是啊，我知道也许我真的可以，可是，云惠的心思呢？我能什么都不顾虑的去帮弘历么？当然不可能了，云惠是我养育了多年的女儿啊！

　　“您怎么了？”

　　“我今天去看云惠，我只怕她另有心思，我不能帮了一个却毁了另一个。我现在只希望他们两个孩子的心思是一样的。”

　　香婷也会意的点了点头。

　　“原来云惠姑娘另有心思，看来是我多想了。”

　　“啊？”我们惊得转身，出声的正是弘历，“四阿哥！”

　　“起吧，你们继续聊。”不知何时他站在了我们的身后，我们的谈话想然也全被他听个明白了。他惨白了脸孔，却佯装上了微笑，他说，“既然云惠姑娘心中另有他人我也就不再痴心妄想了。”说完就走了，留下我二人愣在原地。

　　从那以后，足足有了小半个月，弘历再也没来过，玉瑾一脸悲伤，虽然她很明白其中原因却还是什么都没有对我和香婷说。真实，果然容易刺痛人心。

　　“娘，我...我.....”

　　今日不知道为了何事云惠早上就来了景仁宫，进了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说话也是吞吞吐吐的。

　　“皇上说要给我指婚。”

　　我早就料到是这类的事儿，便问：“那有没有说是指给哪位阿哥或者皇亲大臣？”

　　“四阿哥。”

　　我怔住，“那你怎么说？”

　　“我只能谢恩，虽然皇上说我可以考虑不会勉强我，但皇上的语气显然是我不能违抗的。娘，怎么办？我是真的.......”我拍拍她的手，说了句“我了解”。“娘，您会帮我吧？”

　　“只要你想清楚娘就会帮你。”

　　“不用劳烦大姑姑了，我去帮你回了皇阿玛！”

　　耳边突然穿来弘历微微震怒的声音，我和云惠都吓了一跳，云惠比我更甚，她脸色苍白，颤巍巍的说了声“四阿哥”。

　　“我不会让你和大姑姑为难，我这就去回禀皇阿玛，我不会迎娶苏云惠的。”

　　“四阿哥...对不住......”

　　“没什么对不住的，我情你不愿，皇阿玛都说了不会勉强你我又怎么会勉强你。”

　　云惠“嚯”地站了起来，给我和弘历二人鞠了躬就小跑了出去。我和弘历面面相觑。

　　“四阿哥？”我轻唤。

　　他突然喃喃道：“我就知道.....”

　　“来，到我这儿来。”知道他的伤心，我把他拉到身边坐着，陪他说说话，希望能用我干娘的这个身份来抚平一些他心中的伤痕。

　　“我当初很喜欢年贵妃的格格，可小叶儿两岁多就扔下我走了，云惠的眼睛和她很像，水灵灵转啊转的，她叫的‘阿哥’，和小叶儿叫的‘哥哥’像极了。”

　　“元寿是真的心里装下了云惠还是舍不得小格格？”

　　“我都有。”

　　“那为什么要帮云惠去回话？皇上给了你这么个机会你应该是会抓住的。”

　　“我成全她。干娘，你知道么，我其实早就看出了她的心意，不管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云惠都是一心系着养心殿的，系着皇阿玛的。虽然这些我帮不了她，但我可以不阻挠她，这样她就离她的心更近一步了。”

　　“孩子啊......”我紧紧地抱住了他。你心里都装了些什么啊？小小的年纪为什么要替别人考虑的这么周全啊。

　　那日他们都走后，玉瑾便来了，虽然她心疼她的儿子这样苦苦恋人，可更没办法强迫云惠的心，毕竟云惠的心里人和玉瑾心里的是同一个人。

　　我无奈的，了解的对玉瑾笑笑，她无能为力，可玉瑾却说：“不是我无能为力，你也一样，木初。他也在你的心里。

　　***

　　“皇上驾到！”

　　远远地传来通报太监尖利的声音，我们赶紧向门外跑去，准备迎驾。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笑说“平身”，然后亲自扶起了玉瑾，“最近怎么样？咳症可好了？”

　　玉瑾笑着说：“怎么能不好呢，皇上给了臣妾这么好的一位姑姑。”

　　我也赶忙赔笑道：“娘娘您过奖了，娘娘身子底子好。”

　　胤禛也笑着说：“进屋吧，进去聊。”

　　屋中坐定还没多会儿，就有人通报说齐妃、英答应、刘贵人一道来请安了。

　　胤禛皱眉，说：“朕今日是特地来看望熹贵妃的，怎么她们不好好在自己宫中呆着倒是请安请到这儿来了。”

　　玉瑾一惊，马上说：“皇上，李姐姐带妹妹们来请安，您不能动气。”

　　“兰英和芊心俩人一开始就不对付，她们一道来请安朕能开心？”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总觉得他在说兰英和芊心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用眼光瞟向我。我有些尴尬，这两个人曾经十分受宠，宫中人都说是因为从我这里出去的，现在虽不能天天被招幸但也没人敢怠慢，可这两人却闹得水深火热的，我一蹲身，说：“奴婢去迎三位主子。”

　　胤禛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儿，应该是体会到了我的尴尬，才说：“去吧。”

　　站到门口，这三人果然是互相看不对眼的，齐妃走在最前面，走过我身边的时候看都不看我一眼。然后是芊心，她一看是我马上热络的上前主动给我问好，伸手就要搀我，却被后面来的兰英抢了位置。

　　“干什么你！”

　　面对芊心瞪大双眼的吼声，兰英也不甘示弱，马上吼了回去：“什么干什么？看不出来啊？大姑姑，咱们进去吧。”然后就搀着我向内走。

　　“溜须拍马！还是跟宫女一个德行！”

　　“你不溜须拍马！你不溜须拍马你干嘛抢着来伺候大姑姑！”

　　芊心一下气得红了脸，上前推开兰英的手，说：“我最开始的主子是皇上然后就是大姑姑了，比不得你，你伺候奉承过的人比我吃的盐还多呢！”

　　两个人以我为借口再度开了战，齐妃就站在一旁，津津乐道的看着好戏。

　　“哟！两个皇上的妃嫔竟然为了一个破宫女争执起来了，好玩！好玩！”然后小声吩咐了旁边的奴婢，那奴婢马上跑进了内殿，然后大队人马就都出了来。

　　“都给朕住嘴！来人啊！把她们两个给朕抓住！”

　　“是！”

　　侍卫马上上前制住芊心和兰英两个，她们两个虽然都还急的红眼，可毕竟是在皇上面前而且被皇上抓个正着，却还是安静下来呼呼的缠着粗气。

　　“成何体统！朕的两个妃子竟然在位份比自己高得多的贵妃宫里破口大骂，如果不是齐妃来告诉了朕，你们两个是不是还要大打出手啊！”

　　芊心最先跪下，苦求道：“臣妾知道错了！可皇上知道臣妾的为人啊！您救了臣妾和臣妾的家人，臣妾从来没给您添过麻烦啊！”

　　胤禛轻点了一下头。兰英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哭喊了一声“皇上”就被制止住了。胤禛说：“够了！都给朕回去反思，三天不许出门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