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终是客》轩下草虫

11、第三章：杜巴之行（4）

　　正踌躇间，有人一掌震开了房门，清朗的笑声传了进来，那人大步而入，白衣不染纤尘，俊拔倜傥，气质内敛，眉目沉静，若观远山。

　　“大人。”凤妈妈急忙伏地叩首，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凭着多年江湖经验，她知道这次的事情闹大了，居然已经惊动了衙门。

　　来人正是当时的长雁直贡使，是在这方小天地里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他没有立刻让凤妈妈起身，而是伸手挽起了跪在凤妈妈身前那个不知所措的女子。刚才的一切他在屋顶都看得清清楚楚，这女子的美和胆气都让他心惊。

　　此际，他感觉到她的手冰凉，还在微微颤抖，想说些安慰她的话，却不知该说什么。最后，他只紧了一下握着她的手，旋即松开，经过她身边时，耳语道：“别怕，有我在。”

　　谢娘本是吓得三魂失了七魄，根本不知道是谁拉起了她，此时听到这句话，她竟莫名感到安心了，心神甫定，就回过头去看那人是谁。

　　旁边的姐妹见她发怔，赶紧又拉她跪下了。

　　她小声问：“这人是谁？”

　　那位姐妹用更低的声音回答她：“是直贡使大人！”

　　谢娘的脸登时通红，直贡使大人刚才居然对她说“别怕，有我在”。只是为了安慰她吗？她不过是低贱的青楼女子，怎敢有什么非分之想。于是，她只当是自己听错了，向人群里藏去，把头埋得低低的。

　　“凤妈妈，何必为难姑娘们？出了什么事不好解决，可以交给我。”那人撩起衣摆，自顾自地在太师椅上坐了。

　　凤妈妈不知他是明知故问，还是真不知道，只得讨好地膝行上去，回道：“是楼里丢了东西，我正问她们呢，惊动了大人，是草民该死！该死！”

　　“呵呵，问这些姑娘们，用得着动刀动枪的吗？”说着，他看似随意的拈起手旁那套刑具上的链锁刺，又嫌恶地丢开，哗啦啦地响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响，让人不由觉得从足底冷到百汇。

　　凤妈妈也吓得倒吸了一口气，忙不迭地道“知错了，知错了”。

　　直贡使大人霍地站了起来，白衣窸窣作响，低沉的声音有不怒自威的压迫感：“仅此一次，别再让我碰着！”

　　“是是。”凤妈妈只有唯唯诺诺的份儿了。

　　他走到人群边，扶起方才那个女子，头也不回地说：“我为她赎身，银子明天给你送来。”

　　凤妈妈正要说不用给银子了，可直贡使大人已经带着谢娘消失在了夜色中。

　　等他们确实走远了，凤妈妈方回过头来问道：“今天是谁接的直贡使大人？”

　　大家各自惶惶地摇了摇头。

　　得了，今天这一晚上，什么都没问出来，吓坏了云歌，还走了个姑娘，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凤妈妈愤愤地想。

　　客人那边还是去说说好话吧，让他再等等。

　　刚出了玉舞堂，一个小厮就冒着雨跑了过来，“妈妈，那位客人走了，说东西不要了，还多打点了许多银两，您瞧！”说着摊开怀中的包袱，露出白花花的银子。

　　凤妈妈越发摸不着头脑了，真是奇怪的客人，那会儿还凶神恶煞的，这会儿倒溜了。直贡使大人也是，记得从衔月楼开张到现在他从没来过一次，怎地也偏偏是今晚来了，着实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