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生活在别处》梦佳期

43、第四十二章

　　要把一个几乎醉死的人送回家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更何况，这个人对自己来说还没熟悉到告知家庭住址的地步。
　　所以，让“无所谓”崩溃的不是脱线的舒瑾，或者说不只是舒瑾，而是后车座上躺着的神志不清并时刻保持呕吐倾向的陌生女人。

　　好在从“无所谓”把舒瑾和那个陌生女人塞进自己车里那一刻开始，舒瑾的理智逐渐回归。
　　可能是因为不安感迅速消散的缘故，舒瑾很快就冷静下来，整理好情绪，开始淡定地和醉得神志不清，满口胡话的Cindy交流。
　　“无所谓”在一旁看着舒瑾，也只剩傻眼的份儿。

　　如果说，Cindy清醒的时候像刺猬一样，让人连妄想控制她的勇气都没有，那么，醉酒的Cindy，却是乖顺的如同小孩子。
　　也许这是所谓的女强人的通病，但如此富有哲理性的问题，舒瑾暂时还没空去深入思考。

　　几句话绕下来，舒瑾顺利从Cindy口中问出住址，便在座位上坐好，把接下来的任务交接给司机“无所谓”。
　　“她都醉成这样了，能记得清楚家里的地址吗？”“无所谓”持有怀疑态度。
　　舒瑾莞尔：“她不说得挺全的嘛？她要是醉成这样还能编出一个假地址来，那她的戒备心也未免太令人惊叹了吧。”
　　“无所谓”默默地发动车子。他以为舒瑾哭过之后就脱离情绪失控的状态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寒碜人的脱线行为。

　　忘记是谁，曾对舒瑾说过这样一句话。
　　命运这东西，就喜欢把很多有关无关的事情毫无逻辑的连在一起，然后一次性绕晕你。
　　听起来像是故作深沉的人会说的话，所以没有成为名言的潜质。但在这晚，当舒瑾感受着酒精在血管里流过时，忽然就想到了这句话。
　　说话的人，面容模糊，声音模糊，让她觉得自己幻听了。

　　Cindy家住在一个环境不错的小区，唯一的缺陷就是电梯坏了。
　　“无所谓”烦躁的电梯门口绕了两圈，转头问舒瑾：“你说她家住几楼来着？”
　　“八楼。”
　　砰！“无所谓”狠狠踹一脚电梯门，转身恶狠狠盯着已经坐靠在墙边睡着了的Cindy。

　　“舒瑾，要不你给她家里打个电话，让她家里人下来接吧。”
　　“好主意！”舒瑾晃晃手上从Cindy包里拿出来的手机，“可惜我不知道是哪个号码，要不你随便打一个？”
　　“……”

　　当“无所谓”一路把Cindy背到她家门口的时候，基本上已经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他在看到来开门的人时，低声骂出的那一句脏话，听起来很是无力。

　　来开门的是个熟人。
　　就如舒瑾和“无所谓”的意外一般，她脸上的表情，也明显地表达出了见到他们的惊讶之情。
　　那个扶门而站的人是——赵思晴。

　　“妈，你快出来，我嫂子喝醉了！”
　　赵大小姐自从舒瑾生日在酒吧遭欺负之后，就没再给过舒瑾好脸色。平时在学校里看到舒瑾，就算两人之间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且舒瑾也没有表现出任何要跟她搭话的倾向，她也是能多臭脸就多臭脸。
　　所以，舒瑾对于自己此时被忽视一事，有充分的觉悟。

　　而“无所谓”则不一样。把Cindy交给赵思晴之后，他的脸上一直就写着“我很记仇”这四个字。
　　之所以一路沉默，估计是为了省些力气好安然爬下八层楼。

　　“你说苏彦也在那里？”“无所谓”单手扶着方向盘，快速的扫一眼副驾驶座上舒瑾的表情。“那你还搞得那么狼狈？他都不管你吗？”
　　舒瑾表情不变，只是呆呆的看着前方，仿佛没有听见“无所谓”的话一般。却在“无所谓”以为不会得到回应的时候，又仿佛认真思考之后，突然开口：
　　“如果你还是放不下，其他的人我可以不在乎，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去招惹张凝。”

　　一个急刹车，“无所谓”差点闯了红灯。呼出一口气之后，他用一种看ET的表情，凝视着舒瑾的侧脸。
　　下意识里打算作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嗤笑，却在脸部肌肉开始拉扯的瞬间打住——是，舒瑾的话听起来毫无逻辑又自以为是，可嗤笑着否认会不会让他看起来有掩饰的嫌疑？

　　心里的衡量让“无所谓”一副不知如何应对的表情看起来无措的有点傻气。舒瑾眼带几分戏谑的在喇叭声中提醒“无所谓”在交警来干预之前，不要继续阻碍交通了。
　　看着“无所谓”一路神色不定开车的样子，她心里也不全是得逞后的窃喜。
　　为了逃避问题，为了不受影响，就这样去揭开别人掩藏的秘密，她不只是过分，而是无耻。

　　当初因为不想失去这个朋友而假装不知情，现在却因为自私的想要逃避而毫无预兆的去揭穿。为了自己不被伤害，就去伤害别人。这样恶劣的缘由，她怎么可能去承认？
　　也许换个角度来看，她可以安慰自己，她其实只是一直以来都在为张凝担心。因为两人都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可以放心依靠的人，所以她不想看到他们随着事态的发展而互相的伤害。
　　可终归，这样的理由，就算能够骗过别人，却骗不过自己。

　　在这种情况下，毫无头绪的说出这种话，她的动机到底是什么，他们都清楚。
　　所以，在巷口把车停稳以后，“无所谓”反锁上车门。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斟酌着开口：“舒瑾，你不用这样子，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看不过去你这样一直装傻逃避问题。你以为把抱怨不满都吞进肚子里，你和苏彦就可以安稳的一路继续下去了？你傻不傻啊你！”

　　舒瑾沉默着不说话。
　　“无所谓”在一口气说完一番话后，也消了气。再开口，声线转而温柔起来：“现在时间还早，我带你去找苏彦吧。要生气要吵架，也总比这样闷在心里好。”
　　“无所谓”这个提议，从Cindy家里出来开始，就在舒瑾心里百转千回绕了好几圈。可是最后，就算“无所谓”主动提出来了，她也还是无法下定决心。

　　“为什么？”“无所谓”是真的无法理解，平时看上去听清醒的一个人，怎么关键时候就这么纠结。
　　而她也这样问自己，却发现最为合理的解释是——不想看着两人之间的感情在争吵和质疑中消磨殆尽。
　　有些问题注定得到的答案会是谎言，有些追究注定会演变成伤口。
　　这些，“无所谓”不会懂得。而苏彦，也许要到很久以后才会发觉。
　　只是，那时陪在苏彦身边的还会是她吗？

　　“我从不知道，原来对待感情，你可以这么残忍。”
　　舒瑾下车时，“无所谓”终归在最后说了这么一句文艺腔的话。却依旧失望的发现，这个背对着他的人，竟连离开的动作都任何没有迟疑或停滞。

　　残忍么？也许吧。可是她还能怎样？明明应该是简单的生活，为什么她却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复杂的地步？重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她绕了一圈，却越来越模糊了？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好像想要去信赖那个人，想要去依靠那个人，可做出来的事，却总是把他越推越远。
　　还有越来越沉重的那种无力感。明明没有办法的事情，也不是非她不可的事情，可她就是要自以为了不起的要去承担，认为自己能够解决。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忽然间就变成了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样子。

　　在回家的路口，舒瑾看着红绿灯站了很久。久到让她觉得自己的皮肤被太阳晒得发烫的刺痛，才终于决定朝回家相反的方向走。
　　然后随意跳上一辆公车，在这个阳光晃眼的午后，靠着车窗想要去一个地方。

　　******
　　距离风域的营业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舒瑾站在门口等待着，直到有人来上班在门口认出她，邀请她先到里面坐一下。

　　“你认识我？”舒瑾好奇。自从上次生日之后，她好像都没有再来过这里。
　　“能让咱们楚boss亲自调酒的美女，我是不会记错的。”自信满满的语气。
　　好像不是在忽悠她的样子。舒瑾瞄了他两眼，礼貌的道谢。楚boss？噗——！

　　楚维渊来得很快，让舒瑾有那么一瞬间对他的态度产生怀疑。但是，就她目前的状况来说，已经够糟糕的了，正常人又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没事找事给自己添乱呢？
　　这个人，不同于洛阳，把他当做“无所谓”那样的朋友来对待，应该没有关系吧？而且他看起来，明显要比“无所谓”理智很多。

　　在楚维渊往杯子里放冰块时，舒瑾这样告诉自己。

　　“这是果汁。”楚维渊开口说出见到舒瑾之后的第一句话，眼底带着明显的笑意。
　　舒瑾尴尬的轻咳一声，察觉到自己眼中的防备似乎有些明显。
　　嗯。。。像一个“十年怕井绳”的笨蛋。而且，还找错对象……

　　“我找你有事。”舒瑾抿一口杯子里冰凉的果汁后，看着吧台里的楚维渊开口。
　　“我知道。”他拿着水杯绕出吧台，在舒瑾身边坐下后复又开口：“像你这么理智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借酒浇愁的人。”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楚维渊说“理智”的时候似乎咬字有些过重。听起来，颇有些刺耳的讽刺意味。
　　可是，她判断得出，这不是她在此时需要纠结的重点。

　　她的手机里有四十几通未接来电，分别来自陈主管的手机和公司电话。
　　而就算她清楚，明天去公司见到陈主管，除了挨几句不痛不痒的批评和接受因为无故翘班而奖金泡汤这一事实以外，陈主管并不能真的把她怎么样。但她也同时想到了，以后可能遭遇到什么。
　　陈主管的意图已经这么明显了，并且也已经有了实质性的举动。如果她没有办法终止陈主管的意图，那么就应该有受到骚扰的觉悟。
　　所以——

　　“所以，你是在拜托我帮你想办法咯~可是，我上个星期让你翻译的东西，你都还没有给我。对于上次的报酬，你都这么拖拖拉拉。和你交易，似乎我很吃亏啊。”楚维渊凝视着玻璃杯开口说道，语气略到调侃，可表情却很认真。
　　舒瑾皱皱眉，咽下即将出口的话。

　　楚维渊将视线透过玻璃杯，盯着某处发呆，眼神深邃，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之前邀请舒瑾进来的调酒师过来拿东西，顺便好奇的看一眼默默无语的两人，直觉上这一带的气场有些诡异。

　　“算了，这次我就不另收报酬了。不过，那几篇原文报告要尽快给我，我还等着用。”楚维渊将高脚椅半转，侧对着舒瑾，抬手推了推眼镜。
　　舒瑾这才注意到，这个人，居然也戴起了眼镜。不过，怎么说呢，好像他戴着眼镜反到显得更深沉腹黑一些，原先眉眼间那几分温和儒雅似乎都被眼镜掩去了。

　　身旁的人完全没有被打量的不适，嘴角轻扯开一个弧度，接着开口说道：“不过你因为这个跑来找我，该不会……你其实对我另有企图吧？”
　　舒瑾呛了一口：“什么？”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你在酒店走廊上遇见了苏彦，又遇见了邱瑞泽……这样，你还有担心的必要吗？不管他是出于真心，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既然走到这一步，这点表面功夫，他是不会漏掉的。”

　　将空了的杯子从舒瑾手中拿开，楚维渊起身绕过舒瑾，复又走进吧台：“好了，现在你可以安心回家了。要是有空，我的那几篇报告，你还是勤劳一些对待吧。”
　　舒瑾顺着楚维渊的视线，看一眼刚从门口进来的几个人，挑衅道：“你这是在躲避吗？”
　　“避开不必要的麻烦。我这个人一向都这么理智。”
　　“……”

　　“一杯mojito，喝完我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