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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傲骨幽然安处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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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我们一伙人便由地牢转到了囚车,杨雄本是不用跟去的,他却主动往我们这群人堆里钻。
“杨大哥,那里比此地更凶险、、、、”我见他跟在曲江临身后走了出来,便出言阻止道。
“去哪儿都一样,跟着你,也许还能有个一线生机吧1杨雄看着我却笑了,昨夜从曲江临等人那里套出我便是那令殷莫离数度败北的箫风清,他对我可是一万个佩服啊,这不,连说话都客气多了。
他那一脸信服的表情让我心虚得不敢当,忙道:“不是的,我自己也是心里没底的,我怕连、、、、、、”
“你之前不是说要我活着回家乡,见亲人吗?我相信你,跟着你,我一定能活着回去见他们。”杨雄脚步没片刻停留,一缩身便进了那囚车。负责指挥的柯定南看着这一行人中多了一人,也不出言阻止,默许着。
看到我的身边又出现一个年轻男子,那人还一副死缠着我的表情,让严沁阳心里很是愤恨,想出手教训杨雄,却又觉时机不对,只得含恨瞪了他一眼,骑上马去。
我本就是个易晕车之人,坐在舒适的车轿中都会呕吐晕车,更何况如今是与众人一起挤在这紧凑的囚车中,这空荡荡的胃可说是受尽了折磨,一路上就没消停过啊!
殷莫离有心折磨我,见我晕车便令手下人赶车赶得更急了些,颠得我呕吐不止,他却笑得开心极了。严沁阳与柯定南见我吐成那样,都心生不忍,只有胡啸海一人笑得很是快意,存心看我笑话般,那双贼狠眼总往我这儿飘。
我哪看不出他的心思,自然不能让他如了意。于是,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应付着难受的晕车症。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殷莫离是心情极好地坐在大帐之内抱着美人饮酒作乐,他那里是美酒佳肴,香气四溢着,反观我们这边却是苦命地啃着硬馒头,这冷硬的馒头甚至还有些怪味。哎,只是它再难以下咽,我也是必须吃下去的。只因那缺德的殷莫离连这种怪味馒头,也只肯给我们一人发一个。
众人是饿极了,一口口地猛咬着。而我,虽是饿,可那胃里却仍是翻搅着。强忍着难受,我一口一口地细细咬着,每咬一口都想吐,太难吃了。
我这表情看得一旁地顾成新更是自责,他将自己手中的馒头递到了我的面前,笑道:“钟姑娘,你吃吧,我吃不下。”
见他先一步将手中馒头递给了我,杨雄只得将手缩了回去,却也没有咬那馒头。
“不用了,我刚吐过,胃里也吃不下什么东西。”我苦笑着看向他和杨雄,“这么个吐法,吃了,也是白吃。你们要多吃些才好,我们,可还要靠你们来保护呢1
在一旁看到我们这般推来搡去的,柯定南竟是猛地一下站起身,冷着一张脸向我们走了过来。见他这表情,顾成新和杨雄直觉他是来意不善,强撑着伤势将我拉到身后护着。
谁想这柯定南竟只是冷冽着一张脸瞪着我看了良久,这才将一个药瓶子扔到我身上,还冷硬着一张脸对那名看管我们的小兵言道:“给他们一人再加一个馒头,莫让人笑话了我们烈火国竟会这般吝啬。”
“这、、、、回禀柯将军,这是胡将军要求的,小的、、、小的也、、、”那小兵为难地看向他。
“我自会与他细说,不会让你为难。”柯定南这话说得很是气慨,可是,那小兵却仍是面有豫色,小心地提醒道:“将军,您这般做,殿下那边、、、、、”
“这不是殿下的意思,你放心按柯将军说的做吧。”严沁阳终是开口了,打断那小兵的疑问,直言道。
听了他的话,再看了眼柯定南,那名小兵这才放心去给我们加了个馒头,这次加的馒头还没怪味。
见那小兵转身去发馒头,严沁阳与柯定南同时看向了我,可我却仿佛局外人般仍是低着头慢慢地吃着手中那怪味馒头。其实,不用抬头我也能感觉到他们此时正看着我,他们之前为我争犬福利’的话我也听得很清楚,可是,我却只能这般回应他们。
因为,我若是此时抬头了,定会看到他们,那我又该如何做呢?对他们心存感激地道谢?还是不屑他们对我的施舍?不,这些我都不应该做。所以,我只能这般装聋作哑地无视他们。
经过两日一夜的急速赶路,我们终是赶到了殷莫离的太子府。虽然这一路上有薛玉儿在一旁小心的照顾着我,可是,我仍是让那晕车之症折腾得半死不活的。此时的我是全凭着一股坚韧地意志力才能强撑着,没让自己昏过去。
笑看着我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殷莫离是笑得更欢了,不,应该说,他这一路上心情都是极好的。
“殿下,不如今夜便将这女子关进遗芳园吧!那里,绝没有人敢进去救她。”胡啸海恨我入骨,哪愿意让我继续活着,一到太子府他便使了这毒计。
早就听闻烈火国太子宫有三大异景,也知它们虽是壮丽美观、世所罕见的美景,却因殷莫离的关系,成了用来杀人取乐的地方。就这样,美景变异景。因此,人们都流传着这三处异景因死人太多,那些人又都是含恨而亡的,阴气重,怨气更重,人一旦进去便会非死即疯。
听了胡啸海这话,殷莫离倒是迟疑地看了我一眼,竟没有立马答应了胡啸海的建议。闻言,严沁阳、柯定南却是脸色微变,顾成新、杨雄及曲江临等人亦都听说过那遗芳园的可怕之处,当下便担心地以近乎哀求般地眼看向殷莫离。
而我却是无所谓,一双眼极其平静地看着前方,一脸的从容淡定。
见我这表情殷莫离的眼儿冷冽了起来,胡啸海见他这表情心里暗喜,严沁阳忙开口道:“殿下,看她此时也只余半条人命,若是这一夜便将她吓死了,不是让殿下失了兴致?”
柯定南亦开口道:“太弱的对手,击败了也没意思。”
此时已是亥时近子时,正是人们常说的阴气最重之时。他那遗芳园埋满了死人尸骨,花匠们从不敢在天黑后进入园内。只有他心情差,想看好戏时,才会命令他们进去。而进去之后,那些人总是无一例外的非死即疯。想到那些人的惨样,殷莫离心情极好的笑了,看着我道:“若此时让你进去,你是会死,还是会疯呢?”
这一路上我早已恨透了他这残虐至极的笑意,打心眼儿里想让他笑不出来。我这人是经历过死亡的,知道这世上是有冤魂之事。可是,我坚守‘生平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这个信条,自问自己没做过什么坏事,不惧这些。于是,我笑得极为淡定自若的回视他道,“这有何难,我进去一试便知。”
“灵秀、、、、”
“灵秀姐,你、、、”
众人皆是惊愕慌乱地看向我,连严沁阳及柯定南亦是不解加担心地看着我,可我却笑得无所畏惧,一脸的正气凛然,朗声道:“冤有头,债有主,他们凭什么来害我?”
“将她押进去,锁在那幽兰亭中。”殷莫离的脸仍是笑着,可那话里却能听出他是动怒了。
于是,那些侍卫们便将我押着往遗芳园走去,顾成新和杨雄想随我一起进去,却让那些侍卫们打得站也站不起来。看着我渐渐消失在他们眼前,顾成新哀伤至极,无比悔恨地倒在地上,悲呼着:“灵秀,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我听到顾成新的悲呼,却仍是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着。那些押着我走的侍卫们本是一脸的铁血无畏之色。可是,当我们来到那遗芳园门口时,他们的脸色也变得有些畏惧起来,连那随同我们一起前来的严沁阳亦是眉头微皱着,看向我的眼中竟有着明显的担忧之色。
其实,我说不怕也并不是真的全然不怕。一走进这遗芳园,我便觉阴寒之气袭得我浑身泛冷,立马便打了个寒颤。那些侍卫见我这反应,那强做无畏的表情也变了,换成了明显的怯意。
可是,怕虽是怕,我也明白自己就是不主动要求进来,也会让殷莫离那变态强行关进来的。所以,我只能随遇而安。就着灯笼,我细细看着这园中的一切。这花园倒是修建得美仑美奂的,亭台楼阁一样不少,且都是精雕细刻着,也不知用了多少民脂民膏。别处我没法细看,这幽兰亭我却有的是机会来细看。只因,我是被他们用长长的铁链缠了数圈锁在此地。
我曾在富丽堂皇的旭王皇宫待过,也曾在李景旭那壮丽华贵到可媲美皇宫的别院里待过,也算是见识过皇家建筑的奢华壮丽了。想不到,这殷莫离的太子府竟也是不遑多让,只看建造这座凉亭所需花费,便可知其奢华程度。
这凉亭中处处可见精细绝伦的雕功手艺,每根亭柱上各雕一龙,龙身刻痕嵌以黄金,龙眼以猫眼石代表,在这暗黑的夜里隐隐闪着光亮。光洁无暇的白玉石陈铺于地,更于其上刻出待放的兰花形态。再看它那六个亭角就更不得了了,每个亭角上都镶嵌着一颗斗大的夜明珠,令这幽兰亭不需灯笼,亦能视物。
可是,眼前所见若是放在白日里,我敢肯定这看着是种享受,而放在黑夜中,我却是觉得阴冷可怖。特别是那些镶在龙眼部位的猫眼石,在这暗夜里若隐若现地放着诡异亮光,看着倒像鬼眼般可怕,害得我一个劲的发悚。
那些侍卫锁了我便快速离去,严沁阳却是定定地站着,看着我道:“你,为何要激怒殿下,你真想死在这里吗?”
“我就是不愿来此,殷莫离也会强押着我进来的。”我仍是不看他,却是平静而略带悲伤地回了他这句话。
“你且忍忍,我再去向殿下、、、、、”
“不必了,我不会感激你的。”我打断了他的话,终是抬起头来看向他,含泪向他控述着:“毕竟,我会落到这一步,都是你害的。”
我这话让严沁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微怒地看着我良久。我也不惧他的怒意,仍是平静地看着他,与他那微怒的俊眼对视着。
“你是个奇特的女子,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的。”严沁阳似想到了我意欲激他的想法,苦笑着移开了眼,转身离去。
他们这一走,我便觉身边这阴寒之气更重了,那些对着我的猫眼石似乎真像人眼般,正一闪闪地眨动着,连那本应看着极为美丽高雅的白玉石兰花,都透着诡异,似会动一般发着幽光。想来这里面真是埋了太多的冤魂,所以,阴气才会这般重吧。我怕了,吓得双目紧闭着,嘴里直念,“我没害过你们,你们别来找我,要找就去找殷莫离,他才是害你们惨死于此的凶手。”
急步出了遗芳园,严沁阳直接往殷莫离的寝宫走来。
“你想为她求情?”殷莫离此时正左拥右抱着美人儿,饮酒做乐着。可是,当严沁阳一走进这里,看他那神情,殷莫离便知他想说什么,先行开了口。
“殿下曾说过,会将她送予臣、、、、、”看着殷莫离意味不明的脸,严沁阳大着胆子开口了。
“本宫说的是玩残她之前,让你满足一次。你这要求,提得太早了。”
“可是,她如今只剩下半条人命,是经不住吓的。若此时便死了,、、、、”严沁阳见殷莫离没有反口的意思,心下一喜,便继续道。
“放心吧,本宫会在她断气之前,将她放出来,你可以退下了。”殷莫离的口气中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令严沁阳不敢再求,怕惹怒了他,钟灵秀会遭更多的难。
严沁阳走后,殷莫离的太子妃冯莹芝来了,见殷莫离正左拥右抱着,那一脸的欣喜之色也暗了些,含着笑意对着门口的侍卫道:“太子身体刚刚复元,这些补品你们代本宫送进去吧1
“喏。”
这句对话虽说得极轻,可殷莫离是何等人物,哪会听不到?可他却似真没听到般无视着。
哀伤地看了眼仍在里面与姬妾们玩乐的夫君,冯莹芝强撑着太子妃应有的尊贵离去。
严沁阳走了,太子妃走了,就在那两名侍妾以为殷莫离会马上与她们做AI做之事时,殷莫离却起身离去了。
惧于他的残虐性情,那两名侍妾心里再是不甘愿,也没胆子开口留他,只得任他离去。而殷莫离去的地方却是那入夜之后便无人敢入的遗芳园,手一挥,那些贴身近侍们便知他心意,在遗芳园前停下了脚步。
他武功高强,轻功绝佳,只几个轻纵便到了幽兰亭,看到了被人用铁链锁在亭柱上的林若惜。此时的她看着虽是憔悴无比,神情间亦满是悲伤之情,却仍是目光清彻,神思清醒地看着前方,似正低声说着什么。
这可让殷莫离犯奇了,她一个人被锁在这里已有一个时辰了,此时又是人们所言阴气更重之时,按说,她应该也是看到了异象的,为何,在她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畏惧惊恐之色?
本以为她是在强做镇静,可殷莫离细看之下,仍觉她目光清明透彻,并无丝毫惧意,不像做戏。这让殷莫离很是不甘,失望着自己看不到想看的结果。
这花园里阴气重,入夜之后常有怪事发生,他曾令花匠入夜后去这里修剪花枝。可是,那些花匠们总会嗑头如捣葱般求着,万般不敢入夜后进那遗芳园。他是个心硬如铁的人,自然不会让他们的求饶打消这念头,仍是命令他们进入花园中。那可真是屡试不爽的结果啊,在入夜后进入花园者,不消片刻功夫便会发出凄厉的惨叫,如见恶鬼般发狂奔走,胆小的更是立马吓得死在那里面。
想不到,这林若惜一介女流,胆子竟这般大,在阴气最重的时候一个人进入那花园中,竟还能保持清醒,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看来,这位旭日才女还真是个有胆有识有智谋之人,难怪轩辕桀与唐少辅都会为她迷乱了心志,李景旭更是甘愿为她做了断崖孤魂。
见这地方吓不到她,殷莫离索性不再隐身暗处,走了出来,而林若惜却似未有所觉般,没有往他这边看。殷莫离聍神细听,便听到她心酸地低泣声:“你们,安息吧,莫要再受困于此,若我侥幸不死,定为你们讨个公道。”
若是寻常人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听到这种话,怕是早就吓得落荒而逃。可殷莫离却不会,一脸探究地向我这边走来。
此时,一直围绕在我周身的阴寒之气竟立马散了开去,那些异象也消失了。我定睛一看,殷莫离竟来了。此时,他正一脸探究意味地看着我。我笑了,无畏地迎视他的眼,也不知这场对视持续了多久,终究还是我输了。
进这遗芳园之前,我已让那晕车之症折腾得几欲昏睡过去,进了这遗芳园又让眼前的异象惊吓了一番,虽本着‘人不是我杀的,我无愧于心’的态度,可是,那仍是对我造成了伤害。再见到殷莫离时,我已是强弩之末,哪里还有那么强的意志力去与他玩斗眼神的游戏?就这样,华丽丽地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