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之上》苏习凉

9、第 9 章

　　“杜子念小朋友，妈妈去出版社，你要去还是自己待在家里？”杜芷予接到出版社的电话，要她去最后核实并签约，虽然带着儿子去谈工作不是很好，但她还是希望把儿子带在身边，这是一种习惯。
　　“我去。”杜子念毫不犹豫地回答。
　　出版社在市中心，路程比较远，加之交通不怎么畅通，车子都慢慢悠悠地前进。
　　“妈妈，干爹怎么又走了？”杜子念很郁闷，他干爹还没带他玩够就又转点了。
　　“不是很快回来的吗？还说带你去见顾西城。”杜芷予颇有些吃味，她儿子粘他干爹粘得不得了，让她也常常很傻地考量两个人在儿子心里的地位，当然结果还是让她满意的。
　　“我会想他的。”杜子念不自觉地抿了下嘴，这是他习惯的撒娇动作，但他自己从来不肯承认，觉得自己不是这么幼稚的小孩，让一群大人哭笑不得。
　　“很快就回来的，你干爹怎么舍得你，一定马上回来的。”
　　事实上郑书玄的确是几天就回来了，只是被杜子念小朋友的思念无限夸张了时间而已。
　　“下车了，杜子念小朋友。”看着昏昏欲睡的儿子，杜芷予想不笑都不行。
　　“哦。”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的杜子念眼神有些迷茫，可爱得很。
　　出版社不难找，杜芷予很快就找到了，只是那里的忙碌让她开了眼界，有些不好意思打扰别人。
　　“杜芷予？”
　　正当杜芷予犹豫要找谁帮忙的时候，一个声音很不确定地叫了她的名字，她以为只是有人知道她要来而专门等她的，但她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傅皖南。”杜芷予很确定，傅皖南绝对是不会被轻易忘记的长相，何况她们高中三年都是同桌。
　　“你就是来签约的那位翻译？”说着傅皖南就领着杜芷予往她的办公室走去。
　　“是啊。你在这里工作？”杜芷予觉得自己问的是废话。
　　果然傅皖南笑笑，“我毕业就在这里工作。”
　　“没想到这么巧。”
　　“是啊，本来你还不是我负责的，后来同事有事我才接手的，真是很巧。”傅皖南和以前的半座冰山很不一样了，时常带着好看的笑，“这个小朋友是谁？”她注意到杜芷予身边紧紧跟随的杜子念。
　　“我儿子，叫杜子念。”杜芷予一点也不觉得尴尬，自如地介绍自己的儿子。
　　傅皖南意料中的吃惊，但她是聪明人，并不会多问，当杜子念礼貌地问好时，忍不住笑得开心。真是可爱的小孩！
　　两人先将工作完成，恰巧到了午饭时间，便自然说好一起吃饭。
　　就近选了家餐厅，杜子念小朋友存在感很低地开始吃东西，任两个大人说话。
　　“晓诺呢？她怎么样？”杜芷予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朱晓诺，这些年很想念，却不知怎么的从来不曾联系。
　　“她现在好着，”傅皖南似乎想到开心的事，笑得分外好看，“大学我们都留在本市，所以时常有联系。她这人运气好，大学里咋咋呼呼的，竟然给她糊弄来一个外国帅哥，毕业后就跟着人家去了英国，现在正怀着第二个孩子呢。”
　　杜芷予也颇为吃惊，一来她没想到她们两个居然还一直联系，那时她们可是很不对盘，二来她没有想过朱晓诺真的能实现梦想，她说过要嫁个外国帅哥的。
　　“有趣吧，朱晓诺居然义无反顾跟人家去了英国。”
　　“晓诺幸福就好，”杜芷予很真心，“突然很想见她，那么爱动的人怀着孩子会怎么办？”
　　“她经常打国际电话来诉苦。”想到电话里朱晓诺怎么牢骚都只是透露甜蜜的话，傅皖南不得不觉得好笑，当然不无羡慕。
　　“不如我们联系其他的同学，办个同学会怎么样？”傅皖南提议，“朱晓诺听到你回来了肯定会马上抛家弃夫弃子地奔来，她对你当年的不告而别一直耿耿于怀。”
　　“那就一定得把她召回来，我要好好给她赔礼道歉。”
　　两个人都不怎么矜持地笑了，她们似乎都已看到朱晓诺挺着肚子奔来的场景，后面当然还跟着不放心的帅哥老公。
　　同学会的事就这么定了，傅皖南负责联系，毕竟她曾是班长，这样的组织工作对她而言很简单。
　　“杜子念小朋友，跟阿姨再见。”傅皖南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甚至冒出了要跟杜芷予借来玩玩的可怕念头。
　　杜子念在所有大人眼里都是又乖又聪明的孩子，这也是他很注意自己形象的缘故。
　　跟傅皖南告别后，杜芷予就不知道去哪里了。杜子念下午照常要去上课，现在回家显得麻烦，不如随意逛逛，然后直接去老师那里。
　　“子念，你想去哪里？”
　　“去吃冰淇淋。”这是杜子念的爱好，冬天也不例外，杜芷予曾严厉禁止过却没有作用，后来见他也没什么不舒服也就算了，但吃的次数很控制，现在是夏天稍微放松点还是可以的。
　　“好，你干爹肯定带你去过了，在哪里？”杜芷予还是很了解这两个人的。
　　“是呀，就在那里。”果然不出所料，杜子念指了家店，兴奋地拖着他妈妈走过去。
　　一直流连到不得不走的时候杜子念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杜芷予很是无奈，他们家似乎没有如此喜欢冰淇淋的人，那他到底像谁？
　　“子念，你觉得老师好吗？”在车上闲来无聊就问问儿子对老师的看法。
　　“老师很好啊，很亲切也很喜欢我。”杜子念似乎很得意，他的话重点在后面。
　　杜芷予不得不再次觉得她儿子怎么一点也不像她，或是他们家的任何一个人，除了和她弟弟有那么一点像之外。
　　照旧将儿子亲自交到老师那里，然后离开，但这次杜芷予又被人叫住了，那个人还是楚放。
　　他出院了？杜芷予几乎快忘了，他是该出院了，而且就住在老师家对面，但这也太巧合了，事不过三对她一点都不适用。
　　“你出院了？”杜芷予又是说的废话，但她还能说什么？
　　“杜芷予，你变了。”
　　杜芷予不知道他指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曾认定过她不会变，但他没头没脑的这么一句话并未让她平生波澜。
　　“人总是会变的。”没什么感情的一句话，多半用来敷衍和感慨。
　　楚放沉默，思索，却什么结果也没有，他到底怎么了？而她又怎么会这样？他认为他的道歉她会原谅，但他在医院的等待却不见她来回应。他是沮丧的，甚至挫败，但他不想这样下去。
　　“你不肯原谅我？”这是楚放唯一可以想到的合理原因。
　　“你不需要我原谅，我从来不认为你错了。”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杜芷予这样想。
　　“我想重新开始。”楚放艰难地说出这句话，他忐忑。
　　你想就可以吗？何况他们也算不得开始过，所谓的结果也只是杜芷予最无奈最彻底的退让而已。
　　“这样的玩笑并不适合我。”
　　杜芷予算是给楚放找了个台阶下，可是有些人并不是会顺着台阶下的人。
　　“我不是开玩笑，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他的肯定已经给不了她任何的幻觉和遐想，杜芷予已经释怀，七年前她就放弃得很彻底，现在她甚至认为可以和他做朋友，但仅止于朋友。
　　“你想要的你怎么可以确定是我能给的？”如此冰凉的话陪衬的不过是现实，她七年前可以给很多，也自认给了很多，但那些都是现在的杜芷予给不了的，即使能给也不可能给同一个人。
　　这是他不曾想过的，他一直没理由地笃定杜芷予不会改变但她却变了，那么他似乎真的没有什么能够拿来证明他想要的她依旧能给，此时唯有沉默。
　　“我不会放手。”
　　他可以慢慢证明，他要的她能给，因为他已经清楚明白自己要什么，不再朦朦胧胧似是而非，他要的绝对是她可以给的。
　　“楚放，你何必。”他的话只会让她无奈和困扰。
　　“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楚放幽幽地说。
　　“……”
　　她原来从不曾唤过他的姓名，一如他只是连名带姓喊她杜芷予。以前没有注意过，现在想想的确是的，而这并没有让杜芷予感到震撼，只是稍微有些感伤，他们一直都是这么陌生的。
　　杜芷予笑了，莫名其妙。
　　“可能要办同学会，先通知你。”
　　楚放完全不能适应她的跳跃，依旧执着自己的话，“我绝对不会放手。”
　　和打着石膏的人在楼梯上进行了很不知所云的一场对话，唯一的收获就是让杜芷予觉得楚放可能受了刺激。
　　杜芷予自然不会把楚放的话放在心上，错误的时间里再美丽的话都是枉然，就和再美丽的玫瑰凋谢了也只是残碎的花瓣一样，不会再让人有甘冒被刺也要摘取的冲动，如果去计较只会徒增烦恼，如此得不偿失的事情她还不想做，而此后他也没有什么作为，让杜芷予安宁的心更加安稳。
　　当杜芷予安然地过着自己的日子时，最最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打乱了她的生活，逼她又回到那潭死水里搅起几层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