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之上》苏习凉

8、第 8 章

　　“芷予，昨天你就回家了吗，还是和楚放去干什么了？”朱晓诺色色的，一脸求知欲。
　　“我们能去哪里，当然各自归家了。”杜芷予不可能说实话，只好随便扯。
　　“你没发现吗？楚放都是早上跟着你进教室，放学跟着你出教室的。”如此巧合朱晓诺的八卦脑子怎么能不多想呢？
　　“你看错了吧，怎么可能，我都不知道。”继续胡说。
　　“楚放不会对你有意思吧？”
　　“……”杜芷予想说怎么可能，但她没说出口，因为她分明看到楚放听到朱晓诺的话后明显的皱眉，不屑还是厌恶？她的话太苍白，说不说都一样。
　　“开玩笑的。”朱晓诺不小心看到楚放刚从她身边走过，只好讪讪加了这么句话。
　　气氛是尴尬的，幸好紧张的气氛更浓，因为元旦过后就是期末考试，连朱晓诺都乖乖地看书了，丝毫不敢有小小放肆，这件事也算不了了之，只是在杜芷予心里它就是个疙瘩，就那么刺眼地长在了那里。
　　杜芷予在家准备晚饭，电话铃响了。她家的电话响起，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妈，节日快乐！”杜芷予知道肯定是她妈妈。
　　“心肝啊，你寒假过来吗，爸爸妈妈还有宝贝都很想你。”
　　杜芷予很受不了她妈妈，弟弟出生前不是叫心肝就是叫她宝贝，弟弟出生了她就变成了心肝，弟弟自然成了宝贝，每每听妈妈这么叫杜芷予都觉得冷冷的，多年来一直未习惯。
　　“妈，可能不行，现在要好好准备考试了。”其实杜芷予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那我们回来看你，好不好？”
　　“你们这么忙怎么有时间？”杜芷予开始有负罪感。
　　“心肝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妈妈？”果然精明。
　　“妈，没有，有事我会马上报告的。”用有点开玩笑的语气说。
　　“心肝啊，要不要和宝贝说话？”妈妈也不好多做怀疑。
　　“好。”杜芷予很喜欢弟弟，虽然不是常常见面，但依旧很亲。
　　“心肝啊，我好想你。”
　　杜芷予不自禁抖了下，她弟弟总是学妈妈的口气喊她心肝，还会特别把“啊”调拖长。
　　和弟弟讲了半个多小时才挂电话，杜芷予继续做晚饭却有些心不在焉。
　　“杜芷予，别发呆了。”楚放看她吃饭时不时发呆，忍不住出声提醒。
　　“……”
　　“对了，杜芷予，这些钱给你。”
　　楚放并不是真的无家可归，只是他不肯待在那个家里而已，他爸爸给他的钱绝对不少，他也一直是花钱不思考，但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要给钱给杜芷予，说不上为什么。今天路过银行才突然想起，觉得自己白吃白住实在有些无耻。
　　原来想划清界限，是她表现得太明显吗?敏感如她，他的皱眉她还记得。杜芷予没有犹豫接过楚放的钱。她成全他。爱得卑微，卑微到可以将自己隐到陌生人的身份里，她不在乎。
　　钱之一字伤人，杜芷予不会想到，这个浮华的字还会伤她更深，逼得她可以放下一切远渡重洋。
　　接下来的考试救了杜芷予，忙忙碌碌地可以不去想其他事情，而她明显对楚放淡了，没有多余的交流，只是一如既往负责他的三餐。她想表现得他们是房主和房客，虽然不伦不类但她认为这是楚放要的。
　　楚放不无察觉她的不同，却无法找出原因，甚至找不到一个开头问个明白，只好不解地看着她疏离的作为。
　　“解放啦，寒假我爱你。”朱晓诺在走出考场后激动地大喊，引来一阵侧目。
　　“晓诺，注意点。”杜芷予受不了那么多人的目光。
　　“芷予，我去你家住几天吧，我早就想去了。”
　　朱晓诺眼巴巴地看着杜芷予，殷切的目光叫人怎么忍心拒绝，“好。”
　　“芷予，我爱你。”朱晓诺一高兴什么话都会说出口。
　　“我不要。”杜芷予配合地闪到一边，然后是两人默契的大笑。
　　不管怎么说放寒假了心情总是好的，即使杜芷予也是如此。
　　朱晓诺要来住，那么楚放势必要搬出去的，杜芷予选择在晚饭的时候说，“晓诺说要来住几天，能不能请你搬出去几天？”虽然杜芷予在询问，但她心里是做了决定的。
　　楚放用很怪异的眼神看杜芷予，没说话，放下筷子就进了房间，没多久就拿着他的行李箱头也不回的走了。
　　杜芷予目瞪口呆，没想到他竟如此果断而迅速，她以为他会耍赖，可他没有。她辨不清自己心里的味道，但那个背影熟悉得让人害怕。他不会回来了，她想。
　　当杜芷予还未缓过神来依旧失失落落的时候，朱晓诺的尊驾就翩然而至了。
　　“芷予，你家未免太大了吧。”朱晓诺四处走动，不时发出感叹。
　　“要不你以后就住这里了。”杜芷予打趣道。
　　“求之不得，不过我可不会付钱的。”
　　杜芷予霎时就阴郁了，她想到楚放给她的钱。
　　“芷予，这真的是你做的？”朱晓诺无法相信和她同龄的人可以做出色香味俱佳的菜，要知道她连菜都没洗过。
　　“你吃就行了，我保证把你照顾好。”看她的惊讶杜芷予觉得好笑，难道真的那么难以置信吗？
　　“芷予，你嫁给我吧。”被食物折服的不羞耻。
　　“你不如请个保姆，还不用担一辈子的责任。”
　　“谁能比芷予对我好啊。”朱晓诺显然忘了她爸妈。
　　“我当然对你好。”
　　其实我对任何人都一样好，我不吝惜照顾别人，他并不特殊，杜芷予这样安慰自己。
　　朱晓诺就这么暂时落户了，在杜芷予家住得不亦乐乎，因为有杜芷予像妈妈一样的照顾，却没有妈妈一样的唠叨，过得好不惬意，直呼再也不走了。这句话当然只是玩笑话，除夕的前几天朱晓诺就被她妈妈召回去了，一副不甘愿的模样让杜芷予都忍不住笑了。
　　朱晓诺走了，没人在身边咋呼了，杜芷予就觉得冷清了。要过年了，气氛总是特别的，而这样的气氛最是能显得一个人寂寥。突然就有一股子冲动想和爸爸妈妈还有弟弟一起过年，她想不起来她到底为了什么而执意要留下来。
　　“杜芷予，开门。”
　　杜芷予不敢相信，这个声音是楚放。
　　“你怎么回来了？”
　　难以置信。
　　“朱晓诺都走了我凭什么不回来。”多么理直气壮啊！
　　“……”
　　这个人就是她执意的理由！
　　杜芷予是个心很软的人，前些日子装作冷漠已经让她很疲累了，而楚放在她以为他再也不回来的时候出现给了她无法想象的感动，好像一切都不值得计较了。他不说明的，她知道就好，片刻安宁的相处她也知足。
　　接下来的几天两个人还颇有模样地将房子稍作装饰，释怀的杜芷予几乎把这一切当作了幸福，而此刻的楚放一如平安夜的他，给了她最是温暖而浅淡的记忆。
　　“芷予，我妈妈请你来我家吃年夜饭，你来不来？”朱晓诺打来电话。
　　杜芷予略微犹豫，考虑怎么拒绝。
　　“反正你是一个人，来吧。”没听到杜芷予的回答，朱晓诺催促。
　　可她不是一个人，杜芷予心里想。“那天我爸妈会打电话来，估计整个晚上都得和他们通话，帮我谢谢你妈妈。”
　　“那就没办法了，芷予，如果你改主意了打个电话就行了。”
　　“谢谢你，晓诺。”
　　“这么生分，我会生气的。”朱晓诺佯装生气。
　　“你生气我会伤心的。”和朱晓诺的对话总是轻松的，那头传来的笑声让杜芷予的心情格外的好。
　　寒假的日子也过得很快，转眼又是一年尽头了。
　　“你春节都不回家？”杜芷予问楚放。
　　他阴沉，“赶我走？”他有家可以回？那个家有他的位置？
　　“不是。”他有他的故事，家是不能碰的逆鳞，她知道了。
　　“你不是也不回家。”
　　杜芷予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这里就是我家。”她心里是把这里当家的。
　　“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所以他没有家，他妈妈已经不再了。
　　这个话题让楚放兴致缺缺，他决定出门去和朋友聚会，本来不想去，他并不喜欢那群自大又自卑的家伙，但心里的郁闷需要发泄。今天是除夕啊，不知道妈妈是不是在想他！
　　谁会想到呢，此次一去，仿若隔断过去，他们就此走上绝路。如果不是他醉酒，如果不是她迷惑，也许结果还有不同的选择。但如果只是如果，能看到的永远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更糟糕的是他无意识的一句话刺激了她敏感的神经，逼迫她远走他乡，坚持多年的希望就此放弃。又有谁会知道呢，她一个人的寂寞只是为了他，她为他留恋多年，不愿飞过那个太平洋，但最后终究没有她要的结局，满身风雨，她漂着洋过了海。
　　那个背影并不是梦里的幻影，她如此深刻认识到什么是伤痛。不堪的记忆她不想要，以至于那个阳光灿烂的平安夜也被收拾进心底幽暗的角落，许久不见天日。
　　原来凋谢的不只是玫瑰，还有她的温柔。原来融化的不只是巧克力，还有她的等候。
　　此是一别，时间允许他们经年未见。